第四百零一章 春风一度春风楼
陶亦儒不明就理：“这是何意？”
“陶先生以后就知道了，他与太子替冤臣翻供，不过是互相争人脉罢了，你只要继续帮着他既可，必要的时候对我下手也无妨，只有一点，将他在王家练兵的位置查出来。”
陶亦儒见她靠近，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微微皱眉：“你莫不是酒后胡话？我与晋王在一起这些日子，从未听他提起过王家，更别提王家练兵一事了，这若是被发现了，可是杀头的大罪，到时候他所有的一切都会毁了！”
杨叶明在他隔壁的椅子上坐下，曲指轻点着桌面，反问道：“若是不曾被发现呢？官家万一哪天殁了，他手握重兵之时，太子又能如何？你可不要忘了，如今的太子殿下挂的不过是个名头，手里并没有多少实权。”
哪怕官家想偷偷放权下来，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如今一点风吹草动都只怕打草惊了蛇。
将军府历来不参与党派之争，但如今因为杨叶明替太子洗冤，查清了罪证，加上她哥哥又是太子的伴读，所以将军府已经很难脱开干系了。
“是陶某思虑不周了，眼下若是要让他断了念想，还须得早日迎娶杨二小姐进府，另外，陶某在晋王府还发现了一件奇事。”他仔细的将书上的褶皱一一理顺，心态也平和了些许。
“年关了，聘书都没有送下来，二妹妹那样的身份，他瞧不上也是正常。”杨叶明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但不大清楚他拖延时间是为的什么。
陶亦儒忽的松了一口气：“还好那日你没事，否则只怕陶某万死难辞其咎。”
“你已经知会过我了，何必自责？他娶二妹妹的事情，不着急。无论这件事情耽搁多久，他总是要娶的，我还有旁的计划。”她脑袋里灵光一闪，先前的杨语娴不是很喜欢与她抢人吗？这一世她不妨就将她送到晋王跟前，想来有前世的羁绊，这一世必然也是天雷地火才对。
陶亦儒不解其意，叹了叹气：“晋王居心叵测，你多加小心。如今他已然将梁家拉拢了，若梁家与王家又有了姻亲，只怕就如虎添翼，杨小姐，你若是卷进王家，只怕事情就更复杂了。”
原本杨叶明觉得王家挺好的，不入朝堂，又有声望，可以庇护将军府，可如今看来未必了。
王珩敬已经将王家的水搅和了，或许连王老夫人都被他蒙在鼓里，所以这才是他犹豫娶不娶梁素娥的主要原因。
相对而言，一个娶了梁素娥的王珩敬，比娶了将门嫡女的王珩敬要好操控的多。
晋王的这一局棋下的真是眼光长远，可惜了，他的报应要来了。
杨叶明起身，理了理衣上的褶皱，“王家的事情，我会慎重考虑，你只需要查出练兵所在地就行了！”这件事情，她前世是半点不知情，只知道后来的晋王手里有八百骑兵，十分了得！
她走到门口，忽的顿了顿脚步，“地址倒是其次，你在晋王身边多加小心。”
毕竟人本身要比事情重要的多。
但陶亦儒的眼底泛起一缕光，“如今既然来了，可否替我去一趟春风楼。”
“回城的时候应该会路过，可有什么要捎带的？”杨叶明回头瞧他，灯盏下的陶亦儒胡子续在脸上，瞧着有些憔悴，想来也是，先是母亲殁了，后是妹妹回了春风楼，这诺大的嘉兴学堂除了明年备考的学子之外，显得冷冷清清的。
他将书轻轻的理平，没一会儿绘香端了汤圆过来，他递给杨叶明，“先前她就与母亲念叨着要吃汤圆，那会眼看就要年三十了，所以一直没有煮，你将这汤圆带给她，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这儿永远是她的家，我等着她回来。”
织越接过那汤圆，打趣道：“五颜六色的，真是漂亮，想必陶小姐一定喜欢。”
这一声陶小姐让陶亦儒多看了她一眼，“有劳了。”
杨叶明从书阁里出来，又路过那处矮屋，窗户已经关了，风停雪止的夜里只有烟火在头顶上炸开。
贺文青这个人不容小觑，他可是在前世的时候混到了丞相之位的主儿！其才华与能耐，一度成了上京城的另一个传说。
她与织越出了陶府，回头看了眼冷冷清清的陶府，不由叹了叹气，转身上了马车。
织越朝马车的碳炉子里添了两块碳，哈着气抱怨道：“今年的冬天真是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杨叶明细想了想，前世的庚子鼠年与今年也差不多，只是冬日格外的漫长，所以春季的时候又饿死了不少人，恰逢战乱，一时西晋民不聊生，这是最艰难的一年，如今她想种大棚菜，就是想解将来饥荒的燃眉之急。
“一切自有定数。”她长长叹了声气，或许她这重活的一世，也是注定吧，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西晋的大好山河？亦或者她的存在与西晋山河的气数有关，所以重新活了一回？
马车缓缓的进了上京城，城里头年三十的团圆饭早就吃过了，好些得了闲的公子哥儿满大街的晃悠，那春风楼里更是暴满！
毕竟上京城参与春闱的人太多了，无家可归的他们手里又有些闲钱，那就只能去找找姑娘们度度这思念家乡的节日了。
杨叶明是从春风楼后边绕过去的，那塔楼的三楼，祁连湘正提着酒壶子风花雪月的念着酸诗。
顾意之坐在桌边饮着茶，漫不经心的问：“祁连府的冤案已然平反，你当真不回朝堂了？”
祁连湘一袭红衣，眸光微暗，嗤笑道：“平反又如何？死去的人就能复生不成？官家之所以这般，也不过是想洗一洗他身上的冤孽罢了，我呆在这春风楼里，与诸多美人春风一度，岂不妙哉？”
顾意之刮了刮盖碗上的浮沫，洗了一遍茶，热气在他修长的指尖缭绕着，祁连湘打量着那主仆二人，挑了挑眉：“意之兄，那凶婆娘似乎是奔你来的。”
凶婆娘？顾意之想起杨叶明与人打架的时候那彪悍的模样，倒进公道杯中的茶漏了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