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再无干系
祁连湘见他慢条斯理的擦着漏出来的茶渍，打趣道：“真不来瞧瞧？啧，从青雁塔饶开了，倒是我误会了，原来不是来寻你的。不过说来也怪，她这大年三十，三更半夜的，不在府里呆着，来这儿做什么？”
顾意之倒了盏茶，自顾自的饮着，杨叶明应该不知道他在这儿。
见他神色如常，祁连湘倚着窗，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这春风楼里的常客，而不是幕后老板。
“你天天从一品阁里带吃食去给她，怎么如今倒没反应了？啧，那小丫头好些日子不见，如今可是越发的水灵了。”
顾意之续了盏茶，拿了本书倚着软塌看了起来。
祁连湘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将他的书拿起，笑得如沐春风：“书拿反了。”
“多事。”顾意之夺了他手里的书顺手丢在一旁。
“顾首辅年后就要出征了，你就不回府里瞧瞧？意之兄，到底是父子，纵然有再大的矛盾，你也是元配嫡出，怎么能将府坻让给那两个庶出的？还是回府吧。”祁连湘如今孤这寡人一个，没什么可以指望的，但在他看来，顾意之不一样，他有兄弟姊妹，又有个首辅父亲在，本该合家欢庆才是。
尽管先前有种种不愉快，但到底是血脉亲情摆在那儿。
顾意之横了他一眼：“你如今也年岁不小了，怎么不娶妻组个家庭？纵然祁连府只剩了你这么一脉，但好歹还留了根苗，难不成你想让祁连府绝后不成？”
“你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他懒洋洋的倚着窗，冷风料峭的吹着，火红的长袍在风中摇摆，青纱坐在角落里弹起了琴，她又恢复了那风情万种笑语嫣然的模样。
没一会儿有小厮进来，低声道：“杨小姐来了，说是要见青纱姑娘。”
顾意之下意识坐得端正了些，祁连湘打趣道：“原来是来寻青纱的，你见吗？”
青纱的琴音戛然而止，她指尖轻颤，笑盈盈道：“来的既是客，青纱哪有不见的道理？”
小厮会意，退下去请杨叶明，她来的时候却见顾意之正坐在窗边饮茶，一时有些意外：“倒是巧了，顾公子也在。”
顾意之捏着茶盏，讪讪道：“路过，喝一杯。”
他这喝一杯，让杨叶明想起三更半夜来将军府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台词，不由道：“顾公子好兴致，走到哪儿都能有杯茶喝。”
祁连湘见这气氛有些不对，忙多了句嘴：“小丫头，他真是来喝茶的，在这春风楼里可一个姑娘也没点，你可以放一百个心。”
青纱从帘子后边出来，见了杨叶明，并不如往日的热络，她福了福身，姿态十分恭敬：“奴家见过杨小姐。”
杨叶明白了眼顾意之，上前去朝青纱道：“今日是年三十，我给你带了些吃的来瞧瞧你。”
织越将盒食端了上来，将那五彩的汤圆呈了上去。
她瞧着那碗汤圆，苦笑道：“多谢杨小姐费心了，只是我如今已经不爱吃汤圆了，这汤圆，不如请祁连公子帮奴家尝尝。”
祁连大手一挥，端了那碗，笑道：“好些年不曾尝过了，如今既托了青纱的福，那自是要吃两个。”
他捞了个红色的汤圆吹了吹，忽的塞进了青纱的嘴里，打趣道：“女人呐，都喜欢口是心非。”
青纱含着嘴里的汤圆，这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她退了一步，咽了汤圆，连着嘴里的苦涩一并咽下去，“祁连公子不要拿青纱打趣了。”
“青纱，借一步说话。”
青纱望向杨叶明，垂眸轻笑道：“青纱今儿还有贵客要来，杨小姐若是劝青纱回去的，那就算了，青纱在这儿甚好。”
她不想再回去，春风楼里出来的妹妹这几个字，会污了陶亦儒，哪怕他的教学再好，这也将是他儒学生涯里的一个污点，青纱不愿再回去，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祁连公子，青纱就托你照顾了，若是哪一日她想要离开，你就放她走吧，无论多少赎金，我来出。”杨叶明将一旁用余光打量她的顾意之忽略了个干净。
祁连湘扫了眼顾意之，挑了挑眉：“这桩事，可不是我说了算，得问一问咱们这位幕后的顾公子。”
顾意之拿了本书倒着看，杨叶明夺了他手中的书，对于他的冷漠有些恼，但如今既然说要问他，杨叶明便明白了，有这位殿前红人在，春风楼能屹立不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顾公子在将军府里讨了这么多杯茶，这点小要求想必不会拒绝吧？”
青纱近前挡在顾意之的身旁，柔声道：“青纱既然入了这春风楼，就没有想过要再出去，杨小姐，时辰不早了，您该走了。”
杨叶明拉了她的手，叮嘱道：“若是有事，差人来将军府寻我，或者，去陶府也可以，陶先生让我转告你，无论如何，你永远都是陶府的小姐，永远都是他的妹妹。”
陶亦儒是个教书先生，不可能强行将这个妹妹留在府里，所以只能极尽可能的去护着她。
青纱嗔笑道：“青纱只是春风楼里诸多花的一朵，陶府小姐身份金贵，不是奴家这样的人当得起的，前些日子有幸去照顾陶老夫人已是青纱莫大的福气，青纱不敢有其他的念想，往后还请杨小姐告知陶先生，青纱与陶府，并无相干，请陶先生莫要记挂。”
杨叶明想起前世青纱被晋王弄死的时候，她说起她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寻回父母，孤独而带着怨恨的了此一生，但这一世的青纱，与上一世有了出入，她知道青纱是抱着多大的决心抛下那些渴望的。
她伸手将青纱的簪子扶了扶，低声道：“你多保重。”
“杨小姐慢走。”青纱福了福身，目送她离开。
祁连湘看了眼顾意之，“唉，怎么就这么走了，意之兄，你怎么得罪人家小姑娘了？如今见个面跟仇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