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透过面具看着那双清冷的眸子,暗叹此人真是死板无趣又要命的固执,连玩笑都开不得,看着看着,恍若间忆起,上一世,樊清远初入孝智王府。
那时木已成舟,随着大沅朝百姓的口水流向后院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
圣旨明晃晃的躺在檀木八边桌上,无时无刻提醒他,孝智小王爷,您就从了吧。
薛承料想京都才子,斯文清秀般的人物,好生将养在王府后院,来个井水不犯河水,也是未尝不可。在内多了一张金贵的嘴,在外多了樊家那种不可说的关系。而他自己,顶多丢了一张颜面,吃喝玩乐照样,细细想也是划算的买卖。
这般想着,心里对娶男子为妃多少舒坦一些。
后来吩咐了府内管家,那位好歹也是明媒正娶的,且还有不能得罪的娘家,有诸多事宜,尽量担待着来。
薛承自以为做了天大的好事,吩咐完了,差点被自己感动到,遂对管家又多了句嘴:“如若我离了府,后院那位,就是说话好使的。”
管家心领神会,含笑退下。
一天下来,薛承与樊清远也没有照面,他以为甚好,省的碍着那种身份相看两厌,带着春风般的心情,去了常去玩耍的勾栏地。
花天酒地到了三更,薛承乘着轿辇回了王府。
踏入府门,他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王府花园,火光冲天!
薛承盯着那一处,心想晚上那杯桃花酿也没喝多少啊。
管家见主心骨终于回来了,如乞丐一般的奔了过来,“王爷啊~”
薛承刚要抬脚踹,从面前人身上仅存的片缕辨认出是自家管家,震惊于对方面目漆黑,发丝燎烟,不由得问道:“崔德,你这是?”
崔管家来不及说话,领着自家王爷赶紧走,念叨着,完了完了,老奴对不起您。
薛承带着惊异与困惑来到时常流连的花园,与管家一起目睹了一幕轰轰烈烈的焚书场景。
府内丫鬟奴才战战兢兢跪地一排,仅有一站一坐的,便是,新晋王妃樊清远与他的书童小豆。
樊清远神情冷淡,自成一方天地,书童小豆围着火堆“添柴加火”,看灰烬,是烧了好些时候,转眼看书童身后,剩下的摆的整整齐齐,也仅有一寸来高。
薛承神情恍惚的轻声问身旁的管家,“他们烧的什么?”
崔管家委屈道:“回王爷,您的画本,还有书。”
小王爷的画本和书,自是不可说那种,深夜寂寞,品读一番,自然妙哉。
薛承沉默一刻,声音更轻了,“从哪拿出来的?”
崔管家瞬间老泪纵横,“王爷饶命,您说的您不在,让我等听命王妃…”说着说着,见薛承突然瞪过来,也就不哭了,喏喏道:“书房第三排。”
哦,是珍藏的孤本。
薛承听言,双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后来怎么样了,薛承想了想,在回忆中笑出了声。
“说什么你都信。”
他看着身前人又叹息似的道:“公子这般心境清绝又固执的人,在这世道,没人照拂,可是要吃亏的。”
樊清远惊觉失态,漠然转身,背后的双手缓缓攥紧。
他说的没错,自己这般天真,当真是吃了苦头也不长记性。
樊清远不知道薛承内心如何想,只当自己又被耍了,不由气道:“真真是半世癫狂,无药可医!”
“好好好…先生教导的是!”薛承特别夸张的求饶作揖。
桌旁的一老一少看的一愣一愣。老者悄声问少女:“诶,戴面具的说什么呢?”
“大概…”少女想了想,“大概是病的不轻,需要吃药了。”
老者了然,怪不得来问药,可是又一琢磨觉得不通,末了只能道:“有钱人的心思,真难猜啊。”
他们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尽被另外二人听了进去。小王爷被这一老一少逗的前仰后合,樊清远身上的冷气越加的重了。
笑够了,薛承示意少女和老者坐下谈,二人见他真的不是来发难的,胆子大了不少,一前一后围着方桌坐下来。他将有些昏暗烛火挑亮,开始说正事。
薛承道:“我看二位是有一些本事的,做这些行骗勾当终究不是出路,不如由在下付二位酬劳,日后帮我办事可好?”
此话一出,少女与老者陷入沉默。
薛承并不着急,给对方充足的考虑时间。
片刻后,少女谨慎道:“我们一介草民,公子如此看得起我们,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既能拥有如此神奇的药,二位当得器重!”这句话薛承说的可是情真意切。
老者问:“不知公子想让我们办的事…”
薛承认真道:“小爷以人格担保,不杀人不放火,无性命之忧。”
听言,老者看向少女,少女咬咬牙道:“好,我们同意。”
薛承好整以暇的看看他们二人道:“如此这般,药的事,可以讲了吧。”
接口的是老者,“是我们二人亲自调配的药,使用之后可让人假死乱真。”
少女笑呵呵道:“祖传秘方。”
哦,看来是不可告人的。
薛承点点头又问:“那内服外敷…”
少女道:“内服心跳气息皆无,外敷可让身体无温热。”
原来如此,薛承心道这可真是好东西,如果能拿来为我所用,日后对付那些人未曾不是一招后手。
少女见薛承沉思不语,也问出自己的疑惑:“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们是假的。”
起先她以为此事就是老者那里出了纰漏,可是方才一方言语,却发现他不知道假死粉的事,所以,少女牟定此事对方一定知道些别的什么,只是,估计不会轻易告知自己。
薛承笑:“山人自有妙计。”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