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的说辞真假参半,能感觉血腥气那是假的,只是他根据对方迫不及待的出手推断出来的罢了。那种宁杀一百不放过一个的杀气,要是方才没有见血,小王爷名号倒过来写!
“如此,姑娘可否放在下与好友一条生路,在下感激不尽!”薛承的腰杆一低再低,“在下保证不会将今夜之事告知第二个人。”
屋中一阵深沉的沉默。
薛承的冷汗又在忽忽的冒。
许久,他感觉腰杆好像不似自己的时候,花魁轻缓的声线飘过来了,“想听故事么?”
不!我不想!
薛承温润有礼的抬手,“姑娘请讲。”
花魁示意旁边的位置,“故事有点长,坐下来听吧。”
薛承:“……”等故事听完,花魁娘子会不会认为自己知道的太多,反而死的更快…
无奈,薛承迈进里间坐在小塌的另一边。现在他们中间仅隔一张小方桌,这般近,薛承坐的规规矩矩。
花魁道:“你听说过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盛么?”
薛承老实摇头,这种话题已经突破忽悠范畴了。
香炉幽幽飘香,冲散了屋中仅剩的那丝紧张感,花魁抬起指尖仔细的看,好似那是上等瓷器,“佛说人有三苦,有苦苦、有坏苦、有行苦,这三种苦。而苦苦便是佛家常讲的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阴炽盛。”
薛承眨巴眨巴眼睛,考虑要不要把樊清远弄醒,似乎这种话他比较容易理解。
好在,花魁并不在意薛承是否能听懂,兀自说下去,“人世间,神佛是否存在尚未可知,但这苦命之人却满满皆是,人因苦命求于神佛,但却从未想过所谓神佛要是真有在天之灵,人又何必受三苦磨难。”
薛承有一点懂了,“姑娘也是苦命人。”
花魁美目泛冷,“我不是人。”
薛承:“……”
他忍了忍,选择面无表情。
花魁取出一个茶杯摆在方几上,“有些人从生下来就不曾有一天活成人的样子,与其说人,他们都把自己当鬼,收割人命的无常厉鬼。”
薛承有些坐立不安,他知道下面要说的,可能事关花魁的辛密,因此干笑道:“姑娘说笑了。”
花魁给薛承倒了一杯茶,轻描淡写道:“这些人从小被一人收养,他教他们本领,教他们学识,还教他们如何作成他人眼中喜欢的样子,并且取人性命,甚至还叫他们自相残杀,却从来没有教过他们人该有的本性。”说着把茶碗递到薛承手中,“你觉得这故事可有一丝好笑。”
薛承接过茶水慢慢的喝,决定老实当个没有感情的听众。
“那年活下来的只有四个人…”花魁美眸闪烁陷入深深回忆,“几十个人,朝夕相处的同伴,为了活命互相厮杀,惨叫声音足足有四天四夜,都死了,死了…”
听到这里,薛承看着对方毫无生气的瞳孔,忍不住道:“姑娘方才曾说,活下来四个人。”
花魁侧头看他,“人,都死了,活下来的,都变成了恶鬼。有时候活下来并不是幸运之事。”
在那一瞬间,薛承似乎在那双艳丽勾人的美目中看见了一抹莹亮,他以为那是眼泪,可是仔细再看,却什么都没有。
薛承不禁道:“那这和佛说三苦有什么关系?”
花魁幽幽道:“收养这些孩子的人对活下来四个孩子说,说他们此生非人非魔,皆苦一身,神佛不佑,便赐他们姓名,分别是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说的轻缓,但不难听出言语间透着讽刺与憎恶。
薛承总算是听明白一些。
花魁讲的故事概括就是曾经有人收养一帮孩子,并极其残忍的将这些孩子训练成杀手,最后还让让他们自相残杀,留下四个最厉害的。
而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炽盛就是他们现在的名字。
小王爷纨绔十几载,要说对京都名妓,那可是熟于心尖,对于江湖之事却知之甚少。
因为有上一世记忆,薛承知道花魁是南蛮的杀手,他忽然冒出个想法。
薛承盯着花魁的眼睛,脸色有点难看,“难道你是…”
花魁起身,缓缓靠向他,“我是爱别离。”
话闭,突然从四面八方激荡来的气流将薛承死死压住,窒息感扼住他的喉咙,骨血筋脉都在叫嚣着疼痛,薛承张了张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他艰难的抬头,爱别离轻笑,转瞬之间,那些险些要了他性命的感觉都消失了。
“这是我最喜欢杀人方式,最终下场会使人骨头和血肉分离,”爱别离笑道,“只不过必须是你我这般近才行,是不是和我的名字很像?”
薛承面色因先前的窒息感还残留些许微红,“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不成杀手大人你寂寞太久,急于倾诉衷肠?
“因为你是聪明人,”爱别离眼波流转风情万种,“我需要你这样的聪明人帮我做件事。”
薛承:“……”
他决定,倘若有机会再重活一世,一定要把自己敲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