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推门进来时,屋中只剩下薛承一人,小王爷盯着樊清远写下的那的那页纸,反复琢磨着南蛮杂记四个字。
正巧知府来了,小王爷直接开门见山道:“青楼那些人的死因,算是查出来了。”说着,将那段文字交与知府。
知府听他这么说,立即咽下满肚子牢骚,将那张纸接了过来。
事关青楼命案,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知府细细看了下来,疑惑更深,“这是?”
薛承扫起衣摆坐在桌边,示意知府大人一同落座,“经查明,青楼众人死于一种毒,而这种毒,来自南蛮。”
知府脑海瞬间飘过许多关于青楼案子的细节,他知道,薛承之所以亲自将自己支开,为了就是让他身边那位同行人做些什么动作,现如今看来,原来竟是验尸而已。
想到了樊清远,知府便问:“这是小王爷的友人所写?”
薛承没由来的欢喜,“是。”
知府四下看了看,疑惑道:“那王爷您的友人现下在何处?”
如果没看错的话,此处应该就是那人的客房。
那书呆子在哪?小爷怎么知道。
小王爷忧伤的摆手。
薛承叹道:“怪我。“
知府不解,“怎么怪您了?”
薛承张手端详了一阵自己的手指,“我力气可能大了些。”
知府:“?”
小王爷您说什么呢…
薛承后悔道:“我一定是弄疼他了…”
知府:“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薛承又不甘道:“可是他挠我痒痒,又戳我心窝子。”
知府:“……”
知府怔了怔,恍然大悟。
原来二人是如此关系!
知府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此前他听到了许多京都的传闻,其中小王爷被赐婚一事算是最为惊叹的一件。
知府刚闻此事时,还在想是不是哪里错了,男人如何与男人结为夫妻呢?
难不成小王爷他断袖?
那人会是断袖?
那让那些京都名妓怎么活?
可如今看来,小王爷好似与那个友人不清不楚,京都传言怕是真的了。
为了以后不会因这事引来麻烦,知府大人及时止住了话头。
“王爷。”知府装作什么都没听懂,讪讪道,“这纸上内容如何与青楼的命案有关?”
薛承将樊清远说过的话对他复述了一遍,末了又绕了回去,“哼,早晚都要戳回去。”
知府大人面不改色的退下。
青楼的命案里的人似中了南蛮地域所产出的毒,这与异国有了牵扯,那便真的不是小事,知府回到书房后立即拟定了奏章,恳请永昌帝派真正的禁御卫前来破案。
知府提笔时,还在浑浑噩噩的想,关于薛承来晏城的目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这么一个嘴上没把门的王爷,会编排什么阴谋诡计出来吗?
薛承当然编排了什么,但却不是什么阴谋诡计。
夜晚悄然而至,是大鬼小鬼该出动的时候了。
薛承拉着脸臭的樊清远与约好的另外四人会合。
庫厉是老手,熟门熟路的摸到了汇财当铺的东墙,他抬手比划一下那面丈二高墙,“这面墙后面有水缸,从这里进入较为容易,如果人来还能躲在缸中,神不知鬼不觉。”
面对去他人怪异的神色,庫厉补充道:“你们不要误会,闲来无事时,我曾来这里溜达过,什么都没干。”
没人信。
崔管家耿直道:“翻墙而入还能空手离去?我不信。”
庫厉装作没听见,“你们觉得如何?”
薛承点点头,没说话。
老者目测了一下墙,也没说话。
少女低头扯着嘴角,同样没说话。
樊清远抬眼,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我上不去。”
说完,青衣公子十分不给面子的转身就走,然后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中,抬手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了汇财当铺的门。
其他人:“……”
薛承愣了一瞬急忙赶过去,与樊清远一同站在门前,将身侧人往后拉了一把,自己挡在那人身前。
夜还不够深,当铺老板还没睡。
在夜里,这一阵敲门声特别明显。
声音传至后堂,将在后堂蹲茅厕的当铺老板引了出来。
蹲在茅厕最舒服的时刻被打断,当铺老板一脸煞气的打开门,刚要骂,定眼瞧着樊清远与薛承的衣着穿戴,神色稍霁。
看样子这二人都是有钱人。
当铺老板谨慎道:“三更半夜,你们是何人啊?店铺打烊了,有事请明天来。”
这些日子,对当铺老板来说,几乎就没有舒心过,价值连城的画无故失踪又找不出来,他与晏城府衙的师爷催了多次,但依然一点眉目都没有,紧接着那个莫名其妙的少年日日来骚扰,真的不胜其烦,直接影响了许多生意。
当铺老板明知只要将扣留的东西还给少年,他便不会再纠缠自己,但贪心作祟,便一直谎称交与官家。
当铺老板看着门外二人,琢磨如果是谈生意的,定要毫不留情的宰他们一顿。
门是樊清远敲的,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开口:“老板,鄙人…“
还未说完,薛承突然出手击中当铺老板的肚子,猝不及防之下,当铺老板一副心有不甘还未说完的神色,抱着肚子直直的躺下去。
小王爷拍拍手,“小爷最讨厌与生意人谈话,废话连篇还拐弯抹角的。”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另外四人,“……”
好一对“狼狈为奸”之人。
庫厉直接点评道:“干脆利落,默契无双,真真是天衣无缝。”
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樊清远心说,弯弯绕绕的不正是你喜欢的?
遂见怪不怪的绕过地上的当铺老板,率先迈进了门,当铺内摆设简单,一目了然的货台被宽厚的木板包裹严严实实,只余一方一尺来长的方孔,让当铺小二与来客交谈看货。其余的地方摆着茶桌与糕点,顺着货台一侧的门看向里面,好似还有一间内室。
接下来便是庫厉的活。
薛承拉着樊清远在茶桌落座,看着那名整个大沅都抓不到的贼开始翻箱撬柜,少女与老者在他身后接过一件一件当铺内的货品,崔管家捧着当铺的账本眯眼看。
都是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这些比起自家王府摆放的花盆还逊色许多,薛承跟着看了两眼,甚觉无趣。
以上情景进行了半盏茶的时间,庫厉由外间转战到内室。
而薛承与樊清远也慢悠悠的跟着来到内室。
翻着撬着,庫厉突然咦了一声。
薛承好奇凑上前道:“怎么?”
说着起身来到庫厉身旁,便见到那贼手中捧着一个翠绿的扳指。
庫厉皱眉,“奇怪,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他们现在身处内室,显而易见,这里存着的都是当铺中较为珍贵的物件。
老者在身后打岔道:“怎的,不值钱吗?”
“不。”庫厉将那个扳指左看右看,突然就笑了,“应当说,太值钱了。”
薛承接过来,也看出来不对劲,“这…不是大沅的东西。”
终于发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庫厉心情不错,“是北夷皇室的东西,确切的来说,只能是上位之人才能佩戴。”
面对众人不解神色,他又接着解释道:“众所周知,北夷地处偏僻,土地贫瘠,雨水稀少,本出不得什么较为珍惜的东西,但数百年前,北夷王统一北夷疆土之时无意间发现一处地藏。”
北夷王出征之时,带着重兵一路征战,接连攻打下数多北夷境内的异端,本来胜利之期指日可待,却不想在路上突逢大沙暴。
庫厉仿佛亲身经历一般,娓娓道来:“那场沙暴遮天蔽日,犹如地狱猛兽,也就是瞬间便吞掉了数多人命。”
征战沙场时不曾折掉多少部下,却不曾想突遇天灾,让无往不利的北夷王损失惨重。
那时,沙暴过后,一片苍夷。
众兵死的死,伤的伤,甚至于,大半连尸骨都不见了。
侥幸躲过一劫的参将,小心翼翼的报告北夷王更大的噩耗,原来经沙暴过后,部队中所有可以饮用的水袋皆遭到了破坏,似有人借着天灾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北夷王听言,怒极攻心,哇的一口,吐出黑血。
不多时,幸存下来的部下接连发现这件事。
面对天灾,人无力反抗,但这赤裸裸的人祸,却让骁勇善战的北夷勇士,气红了眼。
“王上!”一大汉冲到御前,怒极道:“请王上下令,命我等抓出那个狗娘养的,将他大卸八块!”
大卸八块好。
北夷王满心也是充斥怒火,但身为上位之人,他不能那么冲动,思来想去后,遂招来几位心腹到营帐中,商讨找水一事。
北夷王道:“那个无耻之徒,我比你们更加想要除之后快,但现在更为重要的找到水源。”
他说着将地图铺开在桌案上,指着一处,“咱们在这。”
又指着另一处,“而这里在百年前曾有一条大河,刻不容缓,现在命将士们立即开拔,寻找水源。”
少女听的津津有味,与庫厉急道:“休要啰嗦,你快讲,那大河找到了没,那个破坏水袋的无耻之徒找到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