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智王爷与宰相之子樊清远婚期在即,宰相与太后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平衡隐隐被破,立时,京都有名的纨绔王爷薛承,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众人不解这婚事由来,更让人不解的是,这圣旨还是永昌帝下的。
那上位之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无人能探知一二,众人隐晦的讲,或许这是永昌帝一招狠棋。
男子为妻,不能抚育子嗣,就算日后美妾三千,庶出总归上不得台面。此事一成,孝智小王爷的威胁也就不复存在。
但是为何选择樊宰相的儿子而不是他人的儿子,却无人能说的通了。
熟知因婚事引起京都暗潮涌动的崔管家,非常想劝自家王爷收回那句话。
如若可能,这婚不成最好。
与樊家之子,不再牵扯最好。
卖身葬父三人左瞧瞧右看看,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一直没有反应的樊清远终于道:“好,我信你一次。”
看了半天热闹的知府见时机正好,适时迎了上去,对着薛承张口就道:“贤侄啊!”
崔德一副见了鬼的神情瞪向知府。
贤侄?!
这又是怎么回事?
当初崔德因薛承落马一事四处寻医问药,他听下人说,他家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精通医术。听到这么一则消息,早已对宫里御医失去信心的崔官家,连夜出了城。问来的药后,没有选择休息,又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他满心欢喜的入了府门,便听说小王爷醒了,不仅醒了,还出了府。
崔德心里惦念小王爷没出过远门,离了他在跟前伺候,肯定吃不香睡不好。便寻来贴身伺候丫鬟翠儿探听消息,翠儿大概与他说了薛承有可能的去处。然后,这位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在没有休息一刻的情况下,又出了门。
一路打听一路走,崔德不敢吐露薛承真实身份,只说寻自家少爷,就这样一路寻到晏城。
在晏城逛了一日,老管家终于感到体力不支,便蹲在府衙对面休息,想着,如若再寻不到薛承踪迹,那只能报官了。
如此,好巧不巧,与出府的小王爷打了个照面。
寻到人的欢喜劲还没过去,崔管家怎么也没有想到,短短几日而已,小王爷怎么就成了晏城知府的贤侄了!
知府那声贤侄刚出口,就察觉到小王爷身旁有人瞪视自己,毫无遮掩。那人虽看着眼熟,却也不像个厉害人物。
于是,两朝为官,一城府衙的知府大人毫不示弱的瞪回去,眼中意味不言而喻:你还敢瞪本官!你这个老头子算那根葱?
樊清远说完那句话,径直略过知府,薛承见他似乎真的答应帮忙,忙跟了上去。
二人双双当知府大人不存在,如入自家后院一般,奔着停尸柴房就去了。剩下的几个人留在原地,犹豫着跟与不跟,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
卖身葬父那三人,各个身上都有案底。他们身处官家,多少都有些不自在,既然汇财当铺是晚上的事,便开始琢磨是不是先溜了为好。再说城隍早市还没散,哭爹买惨可是大好时机。
老者看向少女,做了个口型:走么?
少女眨眨眼转而看向庫厉,同样口型:走么?
庫厉愣了一下又向崔管家看去,张了张嘴,及时忍住了。他不晓得崔管家是不是记仇的,还是斟酌一下开口为好。
他们注意已定,也不在意崔管家会不会理睬,少女和崔管家说,家里煲着汤,正等着她回去。庫厉和管家说,家里炖着肉,也等着他回去。袁伯一时想不到好借口,只能道,既然肉和汤都好了,那他就回去都吃了,免得糟践。
最后一同交代,夜探汇财当铺前他们自会前来。
崔管家还在因为自家王爷私自出门然后招惹一顿麻烦事心烦,根本没那个心思去揣摩那三人心里的小九九,遂胡乱摆摆手。
崔管家清楚,京都婚事,似乎有人推波助澜,让一向身居事外的薛承不得不参与其中。这事小王爷根本改变不了。
皇家那头也就算了,老管家愁的满目悲凉,可官家这边又是怎的回事?
大沅历来皇帝皆忌讳皇家子嗣与下处官员结党营私,况且现在身居高位那人还是个疑心颇重的。
倘若让永昌帝知晓小王爷与晏城知府私交甚好,甚至于到了“贤侄”这般地步,那可就不妙了!
想着这些,崔管家用力瞪着知府,心说小王爷自小天真,定是这位晏城知府使了什么手段,陷小王爷于不利境地!
无辜的知府大人年岁大了,老眼昏花。瞪了一个回合发觉对面人目光越发毒辣,率先败下阵来。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身前的薛承和樊清远二人不在原地。他回身,便见他们二人进了身后停尸的柴房。
知府脸色不好,心道这孝智王怎么那么没规矩,自己进去就算了,还带着外人。
知府刚要跟进去,崔管家快步横在他面前愤愤不平道:“你给我等着!”
老管家威胁完,耿直的走了。
薛承在来府衙时交代他,让他去汇财当铺门口守着,不管看见何人进了当铺,都要记下来大致特征,等着晚上夜探前,说与他听。于是老管家没时间与知府对付,只得放了一句狠话,去办薛承吩咐的事。
知府一头雾水,心说本官这是招谁惹谁了。
他琢磨了一下得罪薛承的利弊,只能决定放了老管家一马。
樊清远进入停尸柴房,见仵作捏着银针正在给尸身试毒。犹豫一会,才迈步上前,不发一语的观望。
仵作验尸,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樊清远承认,他多少有了一些兴趣在里面。
仵作察觉身后有人,以为是知府,便一边动作一边道:“还如方才那具一样,无外伤。”
他说着拔出银针,凝视针尖处,片刻后叹息道,“也没有中毒。”
樊清远听言,皱眉,“无外伤是何意,是无致命伤痕还是一点痕迹也无?”
突的听见外人声音,仵作被吓了一跳。他回头皱眉道:“你是何人?这里不是闲杂人等随便进来的。”
樊清远重复了一句:“无外伤是何意,是无致命伤痕还是一点痕迹也无?”
仵作哪管他,急道:“我家大人呢!”
樊清远又重复了一句:“无外伤是何意,是无致命伤痕还是一点痕迹也无?”
青白面具挡住了他所有神情,独留一双黑眸,隐隐犀利。
仵作没由来一慌,只得道:“是一点伤痕也没有。”
薛承站在门旁,看的欢喜,满眼都是青衣公子对死因刨根问底的高洁身影。
樊清远终于将视线从仵作身上移开,盯着身边已经被仵作扒光的尸体,细细看了一阵,直接抬手。
“刀,越锋利越好。”
仵作还在犹疑,“这位公子,破坏尸身可是重罪,再者这个案子还没破…”
樊清远转头看他。
仵作立马将随身携带的小布包打开,指着一片薄如柳叶的刀片老实道:“这把。”
似乎还怕樊清远不信,他捏起那个刀片举在面前,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悬在刀锋上。在樊清远的视线中,仵作手指一松,发丝飘飘悠悠的落在刀锋上,立时一分为二。
仵作找回了一丝傲气,对樊清远嘱咐道:“这个刀片锋利无比,我可是爱护的紧。”说着递出去。
樊清远伸手,仵作又缩了回去,瞄了一眼樊清远细长的手,强调道:“锋利无比!”
樊清远手掌停在半空中默默的看着他。
仵作被他打败,“我与你说了,这刀片锋利的狠,如若一会…好吧,给你。”
从仵作手里拿到了刀片,樊清远并没有立即对尸体动手。
对于樊清远而言,剖解人尸或多或少还是心有抵触,谈不上神鬼避讳,这仅仅就是他对死去的那些人或有的一些同情。
死者为大,生时人命不值那几两银钱,死了还要受这般叨扰。
樊清远犹豫不定,可是既然答应了那人…
他忍不住向那人看去。
薛承扯着知府的袖子晃来晃去,“哎呀呀大人!”
知府一阵头疼,“贤侄你不要拦着我。”
薛承赞美道:“大人,您这双目颇有神采啊!”
“呵呵呵,是么…”那是瞪您身边人瞪的。
薛承又动情道:“不仅如此,大人今日身姿凛凛,玉树临风!”
知府转了一口气,心说小王爷您在这么玩下去,老夫很快就要癫疯了。
薛承突然神情一肃,“大人,小生突然有个要紧事要大人帮忙。”
小王爷你到底要干什么!!
知府勉励使得自己很关心,“既然是要紧事,贤侄但说无妨。”
薛承忙拉着人就走,“其实就是这么个事,小生在府衙后院见大人家一个婢女生很是娇俏…”紧接着一阵猥琐的笑,“说来话长,大人,咱们边走边说。”
樊清远:“……”
仵作见他捏着刀片也不动作,想一个弱公子也不过如此,神情带上了点幸灾乐祸,“公子,验尸这行当看似粗鄙,但里面的门道多的数不清,看您也不是惯做这类事的,不如……”
噗嗤!
樊清远突然一刀下去,直接卸掉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