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宏老怀大慰,这么多年,大梁朝堂难得的一次这么快统一意见。
“相国意下如何?”
“老臣鼎力支持敬王殿下所言!不仅如此,老臣当做表率,出粮三千石,支援我军剿灭赵胡。”
“内史大人呢?”
“臣……别无二话!”
曹昀表面上心服口服,但暗地里却破口大骂,祯毅不但把他女儿的事情拿出来说事,而且还驳得他哑口无言。
“何大人?”
“支持支持!”
“其余几位都认同敬王的看法?”
“认同!”
“认同!”
结局已经注定,众人的无可挽回。
问完文臣,魏宏转而直接问彭蠡:“大将军以为如何?”
彭蠡目视祯毅一眼,然后点头到:“打!”
这一刻,祯毅总算明白了彭蠡的身份!
正如祯毅求贤若渴的寻找幕僚般,魏宏也有自己的幕僚。他的幕僚之一,就是彭蠡!
古往今来,幕僚总共分两类:能谋和善断。而彭蠡,就是善断的那一个!
至于另一个,祯毅一直怀疑颜道卿就是魏宏的谋士。
所谓善断,也就是这件事该不该做,那件事该不该做的问题。魏宏问策彭蠡,彭蠡说该打,能打。那么魏宏就一定会下命令打。
但如果彭蠡说出不该打的话,那么今天祯毅就是死谏,魏宏也不会有任何松动!
武将欢欣鼓舞,因为每到战争,都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时刻。
说起来,文臣武将,都是一般的苦。文臣熬资历,武将争军功。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文臣勾心斗角会人头落地,但无数的士兵才能堆积出一个将军。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文臣恨武将有勇无谋,自己熬了几十年才能混到一官半职,而他们一场战争下来便是飞速提升;武将恨文官目光短浅,只看到一将功成,却没见沙场之下的累累白骨!
这也是文武互相敌视的主要原因。
赵胡之事,尘埃落定。
祯毅恍若隔世的醒悟过来,只见众武将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再看向祯恭,元王正襟危坐,因为下面到了决定出兵主将的时间。祯恭一心想要铲除朝中旧恶势力,自然需要通过战争来赚取功勋。
“既然已经决定要打了,那么诸位爱卿来说说,究竟派谁人来做主帅?”
话音落地,御书房内顿时寂静无声。许久,将军朱亥才站起来道:“元王殿下晓畅军事,胸有计谋,臣推荐元王殿下为主帅!”
“四皇子殿下胸怀大志,常尝演兵,朝中许多将军都不是他的对手,臣觉得四皇子殿下更合适!”
得,又是一场拉锯战。
祯毅头疼的揉了揉头,他没想到这居然也可以争论起来。不过头疼之余,他更好奇的,是四皇兄是怎么被卷入这件事情的?
无论是文官武将,虽然敌视,但都是无利不起早之辈。
武将推举祯恭这是理所当然,祯恭素来与武将亲近,而武将集团想要个有力的靠山,自然要竭尽全力帮助祯恭建功立业。
但是四皇兄祯旌,据祯毅所知,应该与文官集团没有太大瓜葛才对。
御书房里吵吵嚷嚷,祯毅大脑飞速运转。他快速分析着朝中势力:
有以相国为首的相国党,以曹昀为首的内史党,以自己为首的敬王党还有以赵光德为首的御史党,这些都是属于文官集团。
而武将集团里,几乎是成一党,那就是武将集团,武将集团名义上以彭蠡为首,但既然彭蠡是魏宏的谋士,那么武将集团实际上的掌权人就是大梁君王了。
而文官集团中,相国党支持大皇子祯宽,而内史党和御史党因为职责的重要性,必须是大梁君王的亲信。
因此,相国党、内史党和御史党都被排出在外,剩下的只有祯毅自己的敬王党!
敬王党与祯旌有没有关系难道祯毅还不清楚吗?
苦思无果:难道文官们真的只是为了针对祯恭而推举祯旌?
这个理由令祯毅难以信服,他的目光在御书房里扫了一圈,最终目光定格在廷尉何穆身上。就是他,提出的让祯旌主帅军队。
何穆……
忽然,一个不算熟悉的名字跳入祯毅的脑海中:柳余!
没错!大梁朝堂上还有一支力量,那就是苟延残喘的六卿!而廷尉何穆,就是六卿在大梁高层的代表!
六卿,是大梁的旧制度,到了大业一朝,一直被魏宏所排挤打压,如今也只能龟缩在朝堂上苟延残喘。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祯毅不信六卿会乖乖的任人宰割,他们必然会反击!那就是在朝堂中寻找一个皇子支持!
元王祯恭,性情刚烈,且始终无法在朝堂中立足,自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相国党一家独大,支持祯宽。但为了皇位,祯宽断然不会明面上接受自己父皇一心想要废除六卿来投靠,这样无异于自毁前程。
因此,这里面必须有一个人来过渡!祯毅态度模棱两可,祯温好的跟祯毅穿一条裤子。再往下的皇子都还年幼。
二皇子祯弘寄情山水,不参与朝中事务,找他当媒介当然是不可取的,那么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祯旌了!
祯宽通过提拔祯旌进入朝堂,从而拉拢祯旌,祯旌又暗中接受六卿的投靠。
这样一来,六卿就像是上了三重保险一样,一面支持祯旌,如果祯旌能够有所作为,他们就是从龙之功。但如果祯旌无能,势大的祯宽坐上了皇位,那么他们也已经早已投靠了祯宽。至于祯恭和祯毅,若是谁侥幸坐上了皇位,那么在明面上,他们也是一直安分守己的,即便遭到新皇打压,也不会全部覆亡!
但这些,都还只是祯毅的猜测,至于其真实性……看着相国党和廷尉何穆相继出力,祯毅觉得这十有八九是真的!
“可惜呀……”
祯毅丝毫不在乎谁当主帅,因为不管是谁,其实都是在帮他干活。
“殿下可惜什么?”
张开衍就坐在祯毅旁边,此刻他见祯毅双手抱头舒展背脊,双腿打直缓解疲乏,一副毫不在意“战况”的惋惜模样,不由好奇的问道。
“可惜本王……痛失一笔巨款啊……”
祯毅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瞥眼张望沈晞文。他已经明白,从此时此刻起他已经完全被相国党抛弃了。
他这个棋子,相国党已经没有招揽的必要了。
哎!若是沈晞文能够再坚持坚持,那么自己还能获得两方资源……
祯毅一边幽怨的看着沈晞文,一边抱怨着。
沈晞文目光没有丝毫偏移,一直平视前方,但祯毅的小动作依旧完全落入他的眼中。尤其是祯毅那懊悔的表情和惋惜的脸色。
沈晞文老谋深算,一下子便猜到祯毅看透了今天这场局。
“当真是仙人指点过的……”沈晞文心中暗中叹息,“敬王居然聪慧到如此地步!”
沈晞文并没有露出任何神色,眼神也没有丝毫转移,但他始终关注着祯毅,他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敬王是否会把他看透的事情,告诉元王?
不过截至目前为止,沈晞文还算安心,因为敬王目前为止没有半点想要与元王交流的意思。
就在祯毅打算与祯恭“闲聊”几句时,大梁最高掌权者发话了。
“好了!到此为止吧!”
祯毅一震,立马端坐好,因为接下来,魏宏就要宣布剿胡的主帅了。
扑通!扑通!
两声,三声!
祯毅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众人,御书房里已经安静到可以令他听到他人心跳的地步!
“朕宣布,此次剿匪的主帅是……敬王祯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