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佑元年三月末,敬王祯毅又被刺杀,事情口风没有恶化,反而为大梁的治安做了一份贡献。
这次刺杀的目的直指祯毅抢到了剿灭赵胡的主帅位置。一定程度上,是祯毅给祯恭挡了灾。
既然对方针对这件事情而来,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刺杀来着文官集团内部?来自没有抢到主帅名额的相国党,亦或者六卿党?
其实这也不是不无可能,乃至文官集团内部肯定也有很多人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但如果想让一群沉浸朝堂数十年的老狐狸做这么不智之举,祯毅也觉得这肯定不可能。
这无异于不打自招:我们没有抢到主帅的位置,因而出手报复。
这很显然不成立。
因而刺杀肯定来自于其他暗中势力,或许是想将脏水泼给文官集团,也许是赵胡在梁师中的细作听到这个消息,因而出手刺杀?
当然,也有可能文官集团反其道而行之,在最没有嫌疑的情况下出手呢?
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事发之后,各大文官集团的首脑几乎是先后赶至敬王府的。没有任何一个下属,就连沈晞文也半夜起床亲自来了。
这无疑是一种态度:我们都没有参与这场谋划。
而武将集团无疑是做法最周全且霸道的,在京所有高官纷纷披挂上马,带着家丁亲卫亲自来保祯毅平安。
那一夜风声鹤唳,仅仅因为祯毅的缘故,整个朝廷的高官们都到齐了。
在祯毅深夜进宫再出来之后,笼罩在梁师高官头顶的乌云也渐渐散去,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祯毅并没有因为私仇而随便选了个替罪羊。
这便是一个好的结局,文官们甚至忍不住弹冠相庆。庆贺一个人头落地的夜晚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武将们在长松一口气之后,也如释重负。但他们大多性格直爽,看着文官们这副模样,鄙夷的神色便上了脸。
燕三养病的三日,不单是梁师游侠儿掘地三尺的三日,也是整个大梁国家机器飞速运转的三日。
或许是为了感谢敬王的“不杀之恩”,众官承诺的粮食也以最快速度运往了左武卫军营中。答应的粮食不但运来了,而且还有多的!
……
“将军,都已经清点完毕了,整整十万石粮食!三万挑草料!钱八万贯!”
左武卫军营门前的押粮小校美滋滋的向上级汇报。
“这就叫:做贼心虚!”
吴青峰,就是左武卫的押粮官,他颇懂些诗书,他指着面前这刚刚送来的粮草,冷嘲热讽道。
旁边小校立刻恭维道:“将军果然是饱读诗书的,说些话我们也听不懂。”
“去!”吴青峰笑骂道,“你才跟那群狗屁文官一样一样的!”
军中多粗人,说话也粗俗得很。众人调笑一阵,又有小兵不解的问道:“属下不懂,这些只进不出的文貔貅这次吐出这么多家底支援兄弟们剿匪,为何将军要说他们做贼心虚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吴青峰洋洋得意,他挽起袖子,露出壮实的手臂,趾高气昂的对众属下道:“前几日将军已经将朝廷官员捐赠的粮食数量告知我了,远远没有我们接到手的这么多。你难道指望那些文貔貅感慨于我们抛头颅、洒热血而出钱出资吗?你做梦吧你!”
吴青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点评,然后又压低声音招呼众人过来低声道:
“我告诉你们,刺杀敬王殿下的幕后主使一定藏在这群文貔貅之中,就是因为害怕被发现,因此多捐了本不该捐的钱粮,这个叫……花钱消灾!”
“原来如此!”
众小兵恍然大悟,随后又有人不解的问道:“那么既然如此,到底谁才是刺杀敬王殿下的整整幕后主使呢?”
“我知道我知道!”刚开始拍吴青峰马屁的小校大声吆喝道,“定然是这里面捐钱捐粮最多的那人,将军你说是不是?”
吴青峰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可没说,那都是你说的!”
哈哈哈哈的笑声震慑心灵,穿透灵魂,冲散闲云。
“好了好了!”吴青峰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都停下来。“赶快收拾,据说敬王殿下今天要来,那可是贤王爷、仙人弟子,你们难道要留一堆粮草在大门前迎接殿下吗?”
吴青峰话音刚落,便有小兵起哄道:“我们可没说,都是将军您说的!”
“哈哈哈哈!”
“敬王殿下都说了两天要来了都不见来,莫不是诓我们的?”
“你傻啊!殿下受了刺,当然要养伤一段时间,但又怕兄弟们寒了心,因此一直说要来要来。”
“就怕殿下他被惊吓到了,不敢来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若是殿下明天还不来,那才真的是寒了弟兄们的心了。”
“去去去!还不赶快干活,这是要造反吗?殿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操心了?干活干活!”
在众人分工合作中,营门前的粮草总算收拾妥当了,就在众人打算回营时,营门大道远处又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迅若奔雷,急促且密。不禁将众将士的目光吸引过去:这是哪家的文貔貅,又来送粮食了?
就在众人的注视中,一辆被军队团团包裹住的马车缓缓停在了营门前,军队散开,露出里面插着敬王府大旗的马车。
敬王殿下来了!
“参见敬王殿下!”
吴青峰后知后觉,当即行军礼,他的额头冒着冷汗,刚刚说道打敬王殿下,居然真的出现了。
他身后的属下也后知后觉,立马跟着跪下,齐声道:“参见敬王殿下!”
祯毅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负手来到吴青峰等人面前,开口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聚集在营门口?”
“回禀殿下,卑职吴青峰,是左武卫大军中的押粮官,在此收运文貔……朝廷大臣们送来的军粮。”
吴青峰住嘴得及时,祯毅没有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只道是:文痞。
武将和文官素有怨念,祯毅知道是军中对文官们的称呼,因而也没深究。
“起来吧!”
祯毅没有去扶吴青峰,后者只是小小的押粮官,还没有资格让他天潢贵胄去扶他。
祯毅淡淡命令一句,便越过众将士,走到左武卫营门前细细欣赏其这梁师附近唯二的常驻军营。
左武卫大营很广阔,其中有连营数百顶,占地面积极大。不仅如此,营中还有跑马场和练武场。方圆十几里的范围,都是左武卫的大营。
大营的栅栏是用百年的硬木制成的,不但坚固而且多刺,还有很好的防火性。越过高大的辕门,祯毅的目光一直落在那被连营包裹的中军大帐上。
朱亥就在那里,而今天过后,那里就将是自己的营帐了!
这一刻,祯毅胸腔里的热血沸腾,豪情壮志在他的心头涌动,他此刻迫切的想要建功立业!
这一刻是祯毅接手军队的开始,也是他插手大梁命运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