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被人骗，不如自己骗自己。
——《玦言玦语》
云裳阁，云州最大的丝帛铺子，位于云州主城区中心。所谓大隐隐于市，来往人最多的地方，往往也是消息最灵通之处。故而云裳阁亦是顾氏主要的情报收集点之一。直到临出发时，顾玦才从顾老爷那儿拿到名单，上面除了顾氏在云州的商铺产业，更是列举了十多处情报收集点，顾玦便挑了最近的云裳阁。
这个时段正是各大商铺生意最好的时候，云裳阁内挤满了贵妇名媛，十几号伙计忙得不可开交。
两人进去时，守在柜台敲算盘的圆脸伙计眼前一亮，立刻抛下手上的活计，迎上前来：“爷可是买布？”
顾玦点点头：“京都来的，有玉么？”
“爷说笑了，咱这儿只卖绫罗绸缎，找玉石铺子请出门右拐。”
顾玦看了他一眼：“我姓顾，来找你们掌柜。”
闻言，伙计忙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双绿豆眼眯成了缝：“原是京都来的顾爷，这边请。”
二人随伙计进了雅堂，周遭环境才安静了些许。秦戏时打量着雅堂的陈列，墙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织锦，此外较为惹眼的，便是屋内四面各摆着屏风。伙计引他们到了北面的屏风后，里面是一方小桌，两旁各放了蒲团。
伙计倒了两杯茶，笑道：“二位稍等片刻，小人这便去请掌柜的。”
“嗯。”顾玦坐下，端起茶杯，淡淡的应了一声。
直待伙计离开，秦戏时方才开口：“谁的人？”
顾玦喝茶的动作一顿：“女帝的。”
“公子在替女帝做事？”
“一切为了大商。”
秦戏时在方桌另一头的蒲团上盘腿而坐，沉吟不言。
顾玦看了她一眼，又道：“秦姑娘，你说过会帮我。”
“我不喜与皇家打交道。而且……”秦戏时眸子微动，语气悲凉，“他死了。”
“谁？”
“我要找的人。”
“尸体找到了？”
“尚未。”
“既未见尸身，如何判定人死？”
“很多人都这么说。”
“所谓三人市虎，众口铄金。换作是我，哪怕全天下人都这么说，只要我没亲眼目睹，便不会轻信。”
他的话萦绕耳旁，虚化成了背景，而在背景前鲜明浮起的却是——
“小戏时何以为真？”
“先生说是真的，想必是真的了。”
“我也不是每次都说真话。”
“先生怎么会说假话呢？若连先生都不可信了，我还能信谁？”
“信自己。”
信自己……
她一时有些魔怔了，却仍听见顾玦在唤：“秦姑娘？秦姑娘！”
一声比一声近，一声比一声焦灼。
她终于回过神，突地扭头道：“你觉得他还活着？”
顾玦答道：“秦姑娘自己判断便好。我说的，也不一定是真。”
“我不信他就这么轻易死了。”秦戏时的目光越过他，透过屏风的一角缝隙，可以看见东面的屏风后，露出小半截墨色的衣角。
屋内还有人！
秦戏时心头一惊，但面上仍保持从容镇定，按住顾玦的手，缓缓摇头：“话说那伙计去了有一阵子了，怎的还不回来？”
顾玦一愕，很快反应道：“大抵是太忙了，要不我去催催？”
秦戏时盯着那衣角被迅速扯回去，微微拧眉：“也好，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