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而潮湿的内心，适合任何东西生长。
——《玦言玦语》
韩秦终究没有嫁去寒武国。
那天之后，西洲王韩非生了一场大病，没几日便留下年仅五岁的小王子，撒手人寰了。
西洲不可一日无国主。
韩秦最终选择就在西洲，成为西洲新任女君，待小王子成年，她便将王位转让给他。
韩非的葬礼。
那是宇文攒第一次见到韩秦。
正逢上元佳节，家家户户本该张灯结彩，却因西洲王的薨逝，举国哀悼。
许多国家的皇帝都因此前来哀悼，宇文攒自然也来了。
那天韩秦一袭白衣，发髻上只戴了一朵素白的花，站在祭台上，为她的兄长举行葬礼。
漫天白钱，将整个煌煌都城也染得雪白。
等入夜后，篝火起，冥灯亮，韩秦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台阶。
陵安站在台阶下等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手抬到一半，忽然想起她现在已经是西洲的女君了，又讪讪将手放下，朝她行了一礼：“女君，请节哀。”
韩秦抬起泛红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朝一旁吩咐道：“等先皇的丧事办完了，便送陵安先生出城罢。”
陵安垂下眼睛，片刻后，才轻轻道：“西洲王薨逝乃是国丧，在下愿为西洲王服丧。”
“是么？可陵安先生并非西洲百姓，有什么资格替先皇服丧？”
“之前女君命在下为女君留一幅画像，那幅画，在下已画好，可要交给女君？”
“那画本是替先皇留着的，如今先皇不在了，陵安先生还是留着自己欣赏罢。”韩秦说着，便要起身离去。
“公主！”陵安叫住她，缓缓地伸出手，落到她的头发上。她有一头丝绸般的长发，凉凉的，一如她的美，墨冷清灵地不得不让人错开视线，却也如冰山般遥远而不可即。
“先生请自重。”韩秦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幻想，“孤已是西洲女君，同以前，不一样了。”
“在下的意思是……”陵安慌忙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在下有位师弟，叫独孤白，女君若需要治国的人才，可找他……”
“孤知道了。”韩秦冷冷地打断道，“独孤先生那边，孤自有办法，不需要先生再费心了。”
“好……”
陵安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瞧着那个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影，最终闭上了眼睛，声音颓软：“你知道，就好。”
……
“小女君？”
宇文攒狭长的眼睛盯着韩秦瞧了好几遍，眼睛还是雾蒙蒙的，浑身散发着浓郁的酒气。
西洲王的葬礼，他身为寒武国前来悼念的国君，竟喝得酩酊大醉！
韩秦厌恶地拧了拧眉，想绕过他躲远点。
“韩秦。”宇文攒笑得风情万种，甚至大胆地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初次见面，你比我想象的还美。”
“武王请自重。”韩秦后退一步，冷冷地提醒道。
“你是孤的妻，在你面前，孤为何还要自重？”
宇文攒说着，竟直接朝她扑了过来。
扑通——
韩秦侧身一躲，宇文攒竟直接一头扑进了她身后的池塘里。
彼时恰是正月，天寒地冻的，宇文攒这一摔，冰冷的池水涌上来，很快便将他的意识拉扯清晰了。
“救、救命！孤不会游泳，救命！”
眼看着宇文攒在池水里吓扑腾，那张邪魅诱惑的脸庞写满狼狈，在水中沉沉浮浮，直到最后一次，半天，都没再浮起来。
那清澈的池水看起来就像一面镜子，毫无生气。
韩秦看着看着，突然转过身，声音淡漠，宛若一朵千年不化的雪峰上绽开的青莲。
“来人，救武王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