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嘴瘾……也会传染?
——《玦言玦语》
在云傲国待久了的人,大多会染上一种“眼睛长头顶”的恶习。若是碰见不如自己的,瞧不起也就罢了,偏就无论是文是武,是人是师,是否比自己略胜一筹,就没有能让云傲国人服气的。
换言之,只要是喘气的,都能叫云傲国人骂上一骂,怼上一怼,仿佛这是他们每天最大的乐趣。
尤其是前两年刚继位的小皇帝周子美,更是将这种优良传统发展光大。不仅口头不服,还针对各路大拿写了一堆言辞激烈的批判主义诗词,合成一本名曰《子美案》的诗集,命人抄录发放,甚至将这本诗集纳入每年科举学子的考核必备选题,背不出《子美案》的举人不配在他手下谋生路。
按理说这种极度独裁且自恋的行为,理应遭受各路文人墨客的强烈谴责。偏那小皇帝文采飞扬,又有相国闻人墨护着,愣是让一群心比天高的学子服了气。除了快入土的国公萧长山,满朝文武已无人敢站出来说周子美一句不是。
这日周子美正趴在案牍上构思新作,短短诗集已不足以表达他对当代社会的痛恨批判之情,他打算写成话本,增加内容可读性,让邻国那些市侩小民和无脑武夫也感受一下泱泱大国的文化气息。
写至拍案叫绝处,他撸起袖子,丝毫不顾及君王形象,沾了墨水就在纸上大挥特舞。门外传话的侍卫唤了好几声他都没听见。直待相国亲自登门,在门口敲了三下,周子美方才惊起,抬起头朝闻人墨相视一笑:“怎么回来也不知会孤一声?如何?这次打下几块州地啊?”
是了,按理说闻人墨此时正与大商国的云州军在边关打得如火如荼,本尊自然不可能那么快回云傲国。周子美自然而然便想到是打了胜仗回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创作太投入,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诚然闻人墨是很强大,此时对上周子美的殷切目光,犹豫道:“前线指挥的不是臣,是青弟。”
“什么?不是你?”周子美惊了一跳,连忙翻起积了好几日的奏折,试图在这一战的主将名单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却连闻人青的影子都没看见。他越翻越手抖,越翻越气愤,最后掀了桌子,将奏折狠狠地砸在闻人墨身上,“欺君!你们这是欺君!”
换作往日,闻人墨断然不会任由着他这般大发雷霆,这次却一声不吭地扶起书案,将散乱的奏折收拾好,整整齐齐地摞回原位。
难得见闻人墨这么乖巧,周子美的气也渐渐消了,没再说什么,只是讪讪地坐回原位,自顾自嘟哝:“你本事大,做什么都不必经孤同意。便是孤这国君之位,也全仰仗着你才能坐稳……你想给你胞弟寻个官职,直接写道旨意,让孤盖个章便行了,何苦闹这一出,引得两国生灵涂炭。听说这回那大商国还死了个长风将军,她可是云州君唯一的女儿,你这个样子,万一把那老不死的逼出山怎么办?你还在这里干着小侍监的活计,闻人青那半吊子能应付得来?”
闻人墨在一旁连连称是:“这一战,不该打。”
周子美刚想问知道不该打你还纵容闻人青乱来,话未出口,喉咙里忽然涌起一股腥甜,他咳嗽一阵,赶紧闭了嘴,将那股血腥生生咽下。对上闻人墨疑惑的目光,他掩了掩嘴,笑嘻嘻地答:“相国行事周密,自然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解决此事,孤便不多加干预了。”
因着旧疾复发,周子美不便再动怒,随口将闻人墨打发了。
临走之前,闻人墨又拿一张通碟,恭敬地送到他面前:“两国军事水平相当,难分胜负,长期僵持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大商女帝的解决方案是——”
缓缓摊开,纸上只写了一个大大的“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