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说我是一厢情愿了，那么不管你如何拒绝，如何排斥，除非我放弃，否则这段孽缘永远不会中止！
——《玦言玦语》
连日来秦戏时因着那晚的事，一直不愿搭理顾玦。便是连吃饭的时辰都要与他错开，这种“冷战”一直持续到云州传来战况，顾府上下一改从前的奢靡之风，开始在各处门前挂白灯笼。
一问才知，原来顾玦还有个未婚妻，前两天在边关战死了，虽尚未过门，这守丧的礼仪还是要守的。
秦戏时不禁好奇，同那挂灯笼的丫鬟八卦起来：“你家公子何时有个未婚妻了？哪家姑娘啊，这年头女子还能上战场？”
“正是云州君家的二姑娘，先帝亲赐了长风将军的名号。可惜有情人终是阴阳两隔，公子怕该伤心死了。”
“慕容寒是顾玦的未婚妻！”秦戏时惊了一下，难怪比武那次慕容寒下手又黑又狠，合着人家才是正经登对的，倒像她做了个恶人。
“那……顾玦现在何处？”
“公子每回心情不好，都会去河散心。”
“河边散心？”
没想到顾玦那人看着五大三粗，发泄情绪的方式竟这般矫情。打发走丫鬟后，秦戏时便动身去了河边。
冰雪消融之下，河流比往日湍急了些。秦戏时站在岸上，还未瞧见顾玦的身影，突然身后有人影闪过，回过头又什么都没有。
她抱紧胳膊，虽已立春，天气仍然有些冷，尤其到了河边，周身便传来一阵阵未知的凉意。站了许久，她才慢慢张开了嘴，说道：“听说你在这里散心。”
话音刚落，却见顾玦从假山后跳出来，大摇大摆地走到她身边，面朝着湍急的河流，轻声道：“上次落水也是在这里。”
秦戏时挑了挑眉：“没留下心理阴影？”
“我知道谁下的手。”
“你是说……国师？”
“慕容寒之死，我知道谁下的手。”
“你怎么知道的？”
“一个戴面具的人，他告诉我……”顿了顿，顾玦从怀里掏出半块红布，脸上忽然泛起了笑容，阴恻恻的，很是瘆人，“我不记得我喜欢过慕容寒，但所有人都告诉我，她曾是我亲口许下的未婚妻。”
秦戏时长叹一口气，道：“也许你真是个薄情的人，大家曾看错了你。”
“秦姑娘也曾看错我么？”
“别问我，你们凡间的俗事，我不懂。”
“是啊，秦姑娘这样的神仙妙人，哪懂我们凡人的苦衷。”顾玦苦笑着摇头，神色复杂，形容憔悴，哪里还有当初在花楼外敲锣打鼓自报家门的豪橫劲儿。
大抵觉得他可怜，秦戏时微微敛目，像是极力思索，良久，唇边竟漾起一丝笑：“你不肯帮我入宫，我却能帮你做最后一件事，只当是……只当是看你可怜，施舍予你呢。”
“施舍……”
顾玦笑了。
这也许是他见过最单纯善良的姑娘，不会安慰人就算了，连对他的同情都表现那么明显，他有那么可怜吗？
“长风将军以身殉国，两军交战数日僵持不下，女帝已打算派使臣前往云傲国求和了。秦姑娘陪我去云傲国，事成之后女帝必然会褒奖我，那时我再帮你入宫可好？”
顾玦一番言辞下来，自然是万全之策。
然入目处，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坐在石头上，伸手覆在眼睛上，像是在遮挡头顶晒下来的刺目阳光：“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顾玦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利用也该有个限度，你既不肯帮我，还妄想我无条件为你做事。顾劫生，我没签卖身契，也不是你的人。”
顾玦愣在原地，却见她已经转身离开。日影斑驳，她一步一步沿着石子路，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我会去云傲国，阻止这场战乱，不是为了你，而是他的遗愿……他不能继续再爱的众生，我替他爱。只是顾劫生，你既然不喜欢我，能不能诚实一点，不要再来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