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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编作者:谭以牧 2020-03-20 21:433,368

  在这个城市的隐形江湖里有句话,樱桃姐的面儿得给。

  所有围坐在一起玩游戏的人都知道,既定的规则得遵守。

  于是刀疤脸的小混混不敢在樱桃姐的场子里做缺德生意,于是心情忐忑的黄九恒咬牙对吧台里的老姑娘喊出了“如果我没结婚,我会爱上你、娶你”的话。他有点狼狈,但这里人心孤独,需要慰藉,恍惚间竟觉得有些温暖。比如一个文静的姑娘对黄九恒说我可以跟你走,这让以后的黄九恒炫耀了很久。

  这是他过去循规蹈矩的生活中从没给过他的放肆感觉。

  岁月终究不饶人。玩游戏时心脏呼呼直跳,上班时黄九恒直打瞌睡,差点把糖当成盐,幸亏徒弟给力,及时发现了,要不然……真验了那句话,有年轻的心,没有年轻的力。一探身,他还得回到俗常的生活中去。

  站在大楞餐馆的街道边,望着那孤零零的停业整顿的牌子,黄九恒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走到路的中央,往两边来回望,一边是大楞餐馆,一边是对面的林大健餐馆。他转过身,朝林大健餐馆走去。

  非营业时间,餐馆没有客人,两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女服务员在寡淡地玩着手机。黄九恒深沉地走进来,环顾四圈。面积倒是很大,装修也说得过去,标榜的应该是中档偏高的消费,只可惜老板太下作。

  女服务员刚迎上来,就等到了黄九恒的一句:“找你们老板。”

  不一会儿,林大健横着膀子从后厨进来:“谁找我啊?”

  黄九恒很酷地举举手,没说话。林大健走过来,一屁股坐到黄九恒对面,大咧咧地说:“大哥,什么事?”

  黄九恒依旧不说话,目光犀利,手指了指窗外的大楞餐馆。

  林大健转头看向窗外,又看回黄九恒,说:“我猜猜。一、是想盘那家店;二、是大楞找来的人;三、好奇,想问问怎么回事。”

  黄九恒盯着林大健,伸出两个手指。林大健嘴巴微微一抽,有些蛮横地说:“能不能别光比划啊,哑巴?你这是二啊,还是耶啊,是什么意思?”

  黄九恒淡淡地说:“我是大楞的师父。”

  林大健恍然大悟:“哦……兴师问罪啊,先告诉你,大楞家的那破饭店不是我砸的,找错人了。”

  黄九恒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我没梦想你会承认,聊点别的,几分钟,行吗?”

  林大健看戏一般点点头,舔了舔下嘴唇:“没问题,说。”

  “你干这行,有师父吗?”

  “没有,我的师父是钱,人民币,人师父。”林大健很快地摇摇头,摆出一副我只爱财的架势。

  “我们这个行业,是个古老的行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爱徒如子,子如亲命,这几句话你听说过吗?”说话时,黄九恒定定地看着林大健。

  林大健很是嚣张,他也听懂了黄九恒的意思,回道:“也就是说,你拿大楞当儿子,你就是拿他当孙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服务员端上两杯茶,放在桌上。黄九恒看也没看,说:“趁你没疯,还能听得懂人话,我想告诉你,徒子的事,师父不管,有辱家门。大楞的事,我要管,我要管到底,他这家餐厅,必须在这个位置开下去,你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解决。”

  林大健满脸江湖相:“这位师父,你想怎么帮我?我想听听。”

  黄九恒环顾一圈,娓娓道来:“你餐厅的面积、装修都够,估计是菜品欠佳,我可以提供你一个全新的菜单,可以提供给你鲜肉、青菜的进货渠道,还可以提供给你七天的厨师免费培训……”

  林大健笑了:“你上帝啊,装什么孙子啊!”

  黄九恒眼中露出一丝凶悍之色,同样江湖味十足地回道:“嘴里干净点,要不然,你下次刷牙,一定是用马桶里的水!”

  林大健被黄九恒的气势压得收敛了一些,换了副滚刀肉的模样:“您受累,大楞餐馆不是我捣的乱,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黄九恒懒得听他狡辩:“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如果你有脑子,要转一转,不要急于答复我。”

  林大健梗着脖子:“我就这么答复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黄九恒欠起身,靠近林大健,缓缓地说:“好问题,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还没想到要把你怎么样,但我可以提前告诉你,如果你让大楞餐馆不舒服,你的餐馆也开不下去,你的那些伎俩,我可以十倍百倍地奉还给你,而且,我会让你绝对没有反击的机会,小伙子,你要坚信。”

  “老哥,我还真不信!”林大健蛮横得很。

  黄九恒神情平静:“我也知道你不会信,好,体验一下吧。”

  林大健上下打量了黄九恒一轮:“你这么牛掰的人物,请问贵姓啊。”

  黄九恒手指沾了沾茶杯里的茶水,在桌面上写里三个字:“认字吗?去网上查查我,先了解一下你对手的情况。”

  黄九恒起身,稳步走向门口。而林大健侧着脖子,辨识着桌上的字,嘴里还犯着嘀咕。他嘴硬,但心里直打鼓,这回约莫碰到硬茬了。

  离开了林大餐餐馆,黄九恒与蓝天愚、白志勇又聚在一起喝了一点,走在路上,微风吹来,三人步履踉跄。

  聊着人生大道理,顺带着拐了一个弯,白志勇眼尖,看到远处的一面墙边有一帮少年在嘻嘻哈哈地涂鸦,他借着酒劲大喊一声:“嘿!干什么呢!”

  少年们愣住,惊慌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三人,愣愣地站在那里。

  白志勇高喊一声:“警察!身份证!”

  一听这话,黄九恒乐了,也跟着起哄:“别跑!都给我站住!”

  几个少年一哄而散,跑远了,留下一地没来得及收拾的颜料罐。蓝天愚、白志勇、黄九恒三人跑过去一看,呵,一面大墙被涂得乱七八糟的,当然,也可以说成绚丽无比。

  站在墙前,蓝天愚有些感慨,他一直和儿子争,这到底叫艺术还是胡整,林响说这算是街头艺术,儿子说好看,还想把家里的墙也整成这样。而他呢,跟他们娘俩说,滚蛋!

  黄九恒正惆怅着,白志勇已经捡起了地上的颜料罐,在手里掂掂,在墙上娴熟地喷起来,这让黄九恒目瞪口呆:“老白,你干过油漆工啊?”

  白志勇很是嘚瑟:“少年美术比赛三等奖。”

  黄九恒和蓝天愚也捡起颜料罐,兴致勃勃地在墙上胡喷胡写。三个人玩得正开心,远处一道手电筒亮光晃过来:“小兔崽子……”

  三人回头一看,几个城管人员嗖嗖嗖往这边跑过来。黄九恒有点回不过神来,嘀咕道:“小兔崽子?哦……小孩在这乱涂,有人报警了。”

  蓝天愚捡起俩颜料罐,提醒道:“快跑!账会算到我们头上的!”

  三人撒腿就跑,黄九恒落在后面,但他跑得极为投入。最前面的蓝天愚边跑边喊:“我们是中兔崽子!”

  白志勇也边跑边喊:“我们是入了半截土的兔崽子!”

  三个人边跑边狂笑,一直跑到白志勇的家里。蓝天愚和黄九恒相视一笑,盯上了客厅的那堵墙。然后看了看白志勇,想想还是算了。

  那,换个法子!把家具移一下,报纸铺到地上,刚才的颜料罐正好用得上,三人各自开干,在报纸上发挥创意。

  白志勇边喷边说:“年轻的时候想当个画家,给电影院画过一阵广告招贴,影院经理说我画得太写意,不够商业,还非说我影响他们票房了,拉不出屎来怪茅坑!一怒之下我就走了。”

  蓝天愚用喷罐当毛笔,在眼前的一大片报纸上写着字:“不成,感觉不对,不过瘾,这东西设计的就不是往报纸上喷的。”

  黄九恒看看白志勇:“那老白,没办法了,把你们家墙贡献出来吧。”

  白志勇从报纸上抬起头,看着墙:“成啊,我正觉得这屋里到处是我前妻的影子,压抑!没问题,喷!既然你们都有当画家的梦想,我不能不鼓励啊!”

  黄九恒一愣:“真的假的?真的让我们往你家墙上喷啊?”

  蓝天愚鼓动着:“不破不立啊,要想建立新的,就得破掉旧的,正好符合我们颠覆生活原则啊,改变心情,要先从改变环境开始,还帮了白志勇的忙了。”

  白志勇:“破!不是要立新吗,当然要破旧了,再说了,你们俩的颠覆,需要我的添砖加瓦,就是拆我们家房子,我也得咬着后槽牙同意啊,我们的原则就是不委屈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开工!”

  一提到开工,三人面墙而立,一人手里拿一罐喷漆,有些兴奋,面面相觑,倒有了点神圣的仪式感。

  新买来了一大堆喷罐和毛笔颜料,总算可以释放自我。白志勇完成他过去的写意风格,黄九恒完成了八个字——撼卫快乐,释放自我。这让蓝天愚忍俊不禁,他真想告诉这个文盲,是捍卫,不是撼卫,但他不会这么煞风景,他的喷绘还没有画完呢,但“舒坦”“飞扬”这四个字极为潇洒。他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交口称赞道:“不赖,真不赖,这才叫文明的飞。”

  黄九恒愣愣地看着自己画的内容。

  蓝天愚和白志勇走到他身后,静静地看着。

  画面上的,是一个扎辫子的小女孩。

  黄九恒轻轻地说:“这是我女儿小时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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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岁月可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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