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的两年前,景雅突然对白志勇改变态度,变得冷漠、自闭、不交流,抱怨婚姻,还打过一次胎。这些事白志勇都知道。他当时怀疑景雅有第三者,还为此调查了一番,然后排除了这个可能。
他总感觉蹊跷,是因为这个时间节点很巧。更纳闷的是,景雅为什么不跟她说三年前英国专家被殴打致残的事呢?这怎么着也算个大事吧?又是她们单位的事,聊天的时候总能聊出来吧。可她只字未提。
他不放心地去警局询问过,得到的说法和景雅一致。
他也不知道心里在期盼一个什么结论,总想一直查下去,于他而言,这形同折磨、煎熬。
他又去问了景雅的旧同事,对方透露的内容大同小异。
可疑!
白志勇的调查自然瞒不过景雅。景雅生气地问:“你凭什么认为警察和我的同事都在撒谎?”
白志勇挺直了胸:“因为,我去找警察问,我觉得他不应该回答我,可警察顺利地回答了我。”
景雅直视着白志勇,一脸严肃。白志勇接着说:“还因为,你的同事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得太熟练太顺利,像是背下来的,所以,我认为警察和同事都在撒谎。”
景雅脸色有些难看:“你不是一直没工作吗?我看有一个职业很合适你,垃圾短信里不是有那种专门帮着盯梢、跟踪、调查是否有第三者的婚姻侦探吗,你可以干这事。”
白志勇倒是咄咄逼人:“别转移话题,告诉我真相,否则我还会去调查,还会去当侦探。”
景雅急了,突然爆发了,声音大得吓了白志勇一跳:“没有别的真相!我告诉你的就是真相!白志勇,你想干什么?你无聊不无聊啊?!”
白志勇看着突然爆发的景雅,疑惑地说:“景雅,你从来没用这种声调跟我说过话,即便是咱俩有矛盾,你恨透了我的时候,也没用这种声调,你失态了,所以……”
景雅接过腔:“所以,你怀疑我在说假话,对吗?”
“说没说假话,你心里知道。”
“好啊,我心里知道,我心里当然知道,可是没必要让你知道吧?因为你没有这个资格,你凭什么非要知道我心里的事呢?请你从我身边消失!”
白志勇被景雅的话伤害了,呆呆地看着景雅。
景雅也看着白志勇,眼中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白志勇背对着景雅,声音中满是伤感:“景雅,你知道吗,因为三年前你的变化,因为那段时间我们的日子过得压抑,因为你对我的冷漠冷淡,让我觉得,我们的婚姻不可能再维持下去,我们离了婚。可是我告诉你,我当时,不想离婚,我还想通过我的努力,我的改变,改掉我身上的毛病,来挽救我们的婚姻。”
景雅沉默不言。
白志勇垂头丧气地说:“还是你的坚持,你的冷漠,让我放弃了改变改造的机会,我以为你……不再爱我了。所以我只能放弃。如果,如果是因为是一件别的事情改变了你的态度,促成了我们离婚,我当然要知道真相。景雅,一年以来,这一直是我想搞明白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一直在折磨着我,你了解我的脾气,你说,我会放弃吗?”
景雅还是没说话。
白志勇转过身来:“你的沉默,是不是已经回答了我,确有真相?”
景雅没有回话,白志勇知道,他再怎么问,也是问不出结果的。
他相信,他能查得出来。
景雅的同事,他认识很多。有些人曾一起喝过酒,即便离开了景雅所在的公司,或多或少仍有一些联系。
他翻了半天,翻出一个联系人,沈东。
沈东四十岁左右,文质彬彬的,出那事的时候,他已经调到城东的一所学校当老师了。白志勇在学校门前等他,自然仍是询问当年的事。
这件事他记得。
“那个外国专家被打得很惨。哎,白志勇,你问这事干嘛啊?”他对白志勇旧事重提感到好奇。
白志勇掩饰道:“哦,就是……就是那两个抢劫犯不是被抓到了吗,警察来了解情况,找到我那儿去了。我好奇,这不今天碰到你,瞎聊呗。”
沈东说:“哦,当时那个德国专家被打得挺惨的,牙都掉了,到了医院,补了牙,还输了血。”
白志勇一愣,停下脚步:“等等等等。你说……什么专家?”
沈东纳闷地说:“我们公司的德国专家啊……”
白志勇掩饰着惊讶:“哎,不是说是个英国专家吗?景雅是她的翻译啊。”
沈东摇摇头:“不对,是德国专家,翻译不是景雅,是刘达坤。”
白志勇震惊极了!
苍茫夜色中,景雅打了个激灵。夜像是一个魔鬼,为数不多的星星是它的眼睛。当魔鬼作恶,夜就闭上了眼。
等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满身大汗。她走进洗手间,在水池边囫囵洗了一把脸。
天亮了,外面慢慢热闹起来。她在单身公寓里,无人可思念。是什么时候开始心死如灰的,她不想去回忆往昔。只是知道,太长时间以来,她夜不能寐。
还没到上班的时候,她就在家里磨蹭着。有人敲门了,透过猫眼,她看到了白志勇。
“我找了你的前同事刘达坤。”
他可真是个暴脾气,眼里心里嘴巴都藏不住事。
景雅的心咯噔一响。
“你确实撒谎了,被抢劫的不是英国专家,是德国专家,景雅,你他妈一句德语都不会说,你怎么可能是她的翻译?”白志勇的话咄咄逼人,让景雅很不好受。
“警察,你的同事,都在撒谎,好像是刻意在针对我撒谎,为什么?为什么费尽心机,做了这么大一个圈套?为什么历尽千辛,就瞒我一个人?”他连珠炮般问出许多问题,景雅一时间无从作答。
她目光闪躲,情绪涌动。
“你还要瞒吗?”白志勇步步紧逼。
他太讨厌了。为什么要揪着往事不松手?
景雅打开门,放白志勇进来了。她站着,白志勇一屁股坐了下来,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景雅垂着眼,叹了一口气,打破了沉默:“白志勇,你一直怀疑我三年前有一个秘密,对吗?”
“对。”
景雅抬起眼:“这个秘密确实有,确实存在。”
白志勇看着景雅,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紧张。
景雅柔声道:“我一直不告诉你,有不告诉你的理由,是为你好,也是为我好,这一点你应该相信我。如果今天我告诉你了,就失去了隐瞒的意义。”
白志勇眉头一皱:“你来,是想告诉我,是有一个秘密,我的怀疑对了,但你还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个秘密的内容,对吗?”
景雅的神情变得有些伤感,在步步紧逼中,在这好奇心面前,她的伤口被撕裂了,她真希望眼前这个男人就此打住,让她有最后一丝尊严,她言辞诚恳地说:“我只想告诉你,这件事情过去了,你知道了,对你对我都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对你对我都不会带来什么改变,所以,我求你,我恳请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白志勇沉默着。
景雅又追问一句:“答应我,好吗?”
白志勇淡地回她:“那就是说,我被欺骗了,对吗?”
景雅沉默着,不说话。
白志勇面色凛然:“景雅,我有心理障碍,我有好奇心,这点我承认,既然,你觉得瞒着我,是为我好,那肯定这件事还是跟我有关系,我想知道我是怎么被骗的,我想知道我为什么被骗,我想知道这件事情跟我们离婚有没有关系,否则我什么事也干不下去,我的日子也过不下去,所以,我还会继续调查,直到查出真相!”
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白志勇问:“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我就过来吗?我昨天一夜没睡,我想半夜找你,又怕自己太冲动,所以想了一晚。”
景雅无力地闭上双眼。
“我告诉你我要继续调查的时候,你走了,我想了整整五个小时。我该怎么去调查,我首先想到,去找警察,找你的同事,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撒谎,我要告诉你这个决定,这是对你的尊重。”说话间,因为焦虑,白志勇的表情显得有些凶狠:“你希望我这样做吗?你希望把这件事情闹大吗?”
景雅有些绝望地看着白志勇。
白志勇继续恶狠狠地说:“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今天是不会让你离开这个地方的,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真相,我绝对会调查下去,找完警察和你的同事,我会找你们的领导,我会找你爸你妈,找你所有的同事,我会把这件事搞得天翻地覆,我会让所有认识咱们俩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景雅哀怨地:“白志勇,你想干嘛?”
白志勇站起来,提高了声音:“狗急跳墙,这就是我想干的!”
景雅被白志勇的气势吓了一跳,有些可怜地看着白志勇。
白志勇疯了,他高喊着:“我不喜欢欺骗!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骗我!这就是我想干的!”
景雅静静地坐着,窗外的光很亮,照在她的脸上,显出沧桑和痛苦。
时光终究没有饶过她。无论是容颜,还是其他。
白志勇看着景雅,大口喘息着,等待着。他看到景雅在努力控制着,看得出她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着,当久过来,景雅艰难开口了:“我确实恳请了警察和同事,让他们撒谎了,我想隐瞒真相,三年前,确实有一个真相,一个残酷的真相。”
白志勇有些紧张,直勾勾地盯着景雅。
“我今天都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