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闪,一种放肆的招摇的不正常的行为。这是江小美的说法。她更想表达的是,以白志勇三人的年纪,不适合。
但是,他们三人要颠覆,要年轻一回,要调整自我感觉,带着这份冲劲,偏偏玩出花来了,竟然聚集了近千人,还惊动了滨海市电视台的主持人,风风光光上了一回电视。
尽管,在上电视之前,他们三位组织者被110带走了。可他们兴奋的样子,让几个执勤的民警一头雾水。
当黄小蕾在电视上看到老爸的简短访谈和评论时,眼中满是好奇和兴奋。她敬佩地拍了拍被放回来的黄九恒:“爸,下次带上我。”
“图什么呢?”林响不解地问。
“偶尔适度的放纵,以便于卸掉生活中多余的沉重,从而求得更美好的生活,快闪这个游戏,可以卸掉沉重……”黄九恒侃侃而谈,林响与共小蕾听得一脸木然。
黄小蕾点点头:“哦……明白了,爸爸想潇洒一下,轻松一下。”
黄九恒用力地点点头:“对!小蕾聪明!”
小蕾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刚才说的这段话,不太像你的话,是背下来的吗?”
黄九恒再度用力地点点头:“对!小蕾聪明!”
林响显然没有相信黄九恒的话,她眼中露出了一丝担心和伤感。她觉得,她和黄九恒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大了。
因为上了一次电视,三人倒像是明星了。
蓝天愚的电话响了。白志勇电话也响了。曾陪在他们身边的人都看了电视,看到了电视上熟悉又陌生的脸。
蓝天愚接了电话:“喂……哦,我们主要是想……偶尔适度的放纵,以便于卸掉生活中多余的沉重,从而求得更美好的生活。”
里屋的白志勇向景雅解释:“快闪这个游戏,可以卸掉沉重,人们常常感慨,生活中缺少美好,那是因为他们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快闪这个游戏,可以带来美好。”
蓝天愚对着电话说:“快闪这个游戏,指引了我们的方向,人之所以活得累,是因为放不下架子,撕不开面子,解不开拘谨。”
白志勇对着电话说:“小时候,幸福是很简单的事,长大了,简单是很幸福的事……”
从蓝天愚的表情可以看出对面的上官慧说了句什么话,蓝天愚收了线,沮丧。
白志勇从里屋走出来,蓝天愚看着白志勇。
白志勇说:“我前妻说,我有病。”
蓝天愚说:“我老婆说,她不信。”
两个人有点垂头丧气。
同样垂头丧气的,还有黄九恒。三人聚在白志勇的房子里,再度复盘生活。当然,白志勇叫来了江小美和区晓鸥。
白志勇有些郁闷:“影响交通,进局子,被罚款,要不想见的人把自己捞出来,这日子,操蛋。”
“可不是吗!昨天女儿跟林响讲,说爸爸变了,变得让她有些不认识,有些陌生……林响说我,无论我怎么折腾怎么玩都行,只要心里舒服,可林响要我千万别被孩子察觉到,千万别伤害到孩子。你知道的,孩子是我的软肋。唯一的软肋。”黄九恒讷讷地说。
白志勇站起身来,一惊一乍地说:“我想起来了!这林响一出现,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和林响在一个公司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她的老公是一个名人啊!是你吗?黄九恒!”
晓鸥来了兴趣:“什么名人?黄九恒是名人?”
黄九恒苦笑,不说话。
白志勇拍了两下脑门,啪啪作响:“没错!我想起来了!林响她老公,著名厨师,怎么著名来着……让我想想……”
晓鸥飞快地抄起桌上的平板电脑,开始搜索。
蓝天愚也来了兴趣:“你瞎想什么啊,这不名人就坐这呢吗,哎,老黄,大家光知道你是个厨子,怎么就成名人了呢?”
黄九恒叹了一口气:“行业内,是有点名气,可再有名,也还是个厨子,给食客们颠勺的一个厨子……”
区晓鸥一拍桌子:“查到了!大家听!”她开始读搜到的内容,“黄九恒,少年成名,厨师界的神童,红案专家,25岁即成为特一级厨师,29岁成为一级高级技师,30岁以前,四次国际厨艺比赛金奖获得者,曾兼任滨海市厨师学校老师,徒弟众多,遍布全国各地,38岁时,已有徒孙,行业地位显赫!多次担任厨艺比赛评委……”
黄九恒夺过晓鸥手里的平板电脑“行了,别喷了。”
晓鸥激动地:“别啊别啊,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名人呢!我太激动了,我都快哭了!我们家邻居,县级电视台的主持人,天天跟我装名人,跟你一比……”
黄九恒提高了声音:“闭嘴!”
晓鸥:“好好好,我闭嘴。”
蓝天愚盯着黄九恒,主:“我说吧,我就觉得你身上有一种江湖老大的气质……”
白志勇竖起大拇指:“行啦,这会你就别自夸了,哎,黄大师,你隐藏得可真够好的啊!我说你在我们家做的菜这么好吃呢!”
江小美正要说什么,区晓鸥又一拍桌子:“再读一句啊!黄九恒,是我们滨海市的十张城市名片之一!”
黄九恒矜持地摇摇头。蓝天愚、白志勇、江小美、区晓鸥突然站起身,齐鞠躬,齐声道:“名片好!”
黄九恒终于崩溃了,站起身,想说什么,但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江小美觉得这段日子真够玄的,新交的三个朋友,一个文化人,一个在女人上洁身自好,一个其貌不扬年薪足有八十万的著名厨师。
大厨师领衔,大楞餐馆重新开业,门口摆满了祝贺的花篮,一时间,鞭炮齐鸣,食客如云,林大健站在自己餐馆门口,恨恨地看着这一切,大楞朝林大健看了一眼,招了招手。
一边风生水起,一边焦头烂额。
女服务员一脸踌躇之色,林大健焦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女服务员怯生生地说:“主厨说,咱们餐厅本来保底月薪就低,加上流水一直做不起来,没有分成,他只能辞职。”
林大健铁青着脸,暴跳如雷:“为什么不跟我谈?为什么突然辞职?”
“主厨说,他怕你急,怕挨打……”
林大健怒目相视。女服务员小心翼翼地问:“老板,还营业吗?”
“营业个屁,后厨一个人都没有了,停业!”
停业了两天,没进项,开支一样不缺,房租,水电,以及几个闲人的工资。这生意本来就不好,要不然林大健也不会如此忌惮对面的餐饮,他焦虑地走来走去,来回打了好几个电话。
林大健对着电话嚷嚷,恼羞成怒:“每月再加一万都不来?滨海市的厨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抢手了!别废话!再给我找,越快越好!”
林大健狠狠地挂断电话,转头看着两个马仔——狗蛋和老骚。
狗蛋皱着眉:“大哥别琢磨了,肯定是那黄九恒搞的鬼。”
林大健咬牙切齿道:“对面大楞餐厅生意怎么样?”
老骚面无表情地说:“火,火得厉害。”
林大健凶狠地:“能不能让他们不火……”
狗蛋摇摇头:“想都别想,我侦查了,对面餐厅新装了八个监视器!”
突然,林大键停住脚步,激动地嚎了一嗓子:“自己干!狗蛋、老骚,我主厨,你俩副主厨,让小吕当助手,开业!挂牌子,点够两百元的菜,打五折!”
狗蛋、老骚不为所动的样子让林大健极为不解:“怎么了?叫不动你俩了?开干啊!”
狗蛋讪讪开口了:“老板,开不了干。今天,送菜的、送肉的全都终止了合作。”
林大健急了:“要疯啊!有买有卖,都跟钱有仇?黄九恒真有这么大能量?连送菜送肉的都能操控?”
老骚说:“那黄九恒,就是要对您赶尽杀绝啊……老大,认怂吧,得罪错人了……”
林大健不再说话,走到门前,透过玻璃,看向对面的热闹非凡大楞餐馆。此时,大楞送客出门,抬头看见林大健站在对面门内。
林大健恨恨地盯着大楞。
大楞礼貌地向林大健招了招手,一如往常,然后嘴角挂了一丝不为外人发觉的笑,转身走进餐厅。
林大健站在冷清的餐厅门前,锁起眉头思考着。
是时候做些改变了。
那个下午,一脸苦相的林大健出现在星级酒店的后厨走廊之上。
那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黄九恒和林大健走到了酒店的后花园,挑了个安静的地方,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站着。
黄九恒开口了:“你是晚辈,我不跟你说假话,你的餐厅困难重重,开不了张,是我做的手脚,就是想教育教育你,当老师,当师父教育人习惯了,见谅。”
林大健苦笑:“见识了,佩服。”
黄九恒真诚地说:“这件事做得不太光彩,有些阴暗。坦诚地讲,我这么做,也是你逼的。说白了,我阴暗,你下作。你之前用这么肮脏的手段,去对待你竞争的餐厅,像是回到了旧社会,这是我绝对不能允许的,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
林大健低下头:“黄大哥,那件事情……”
黄九恒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用解释,也不用承认,我们谈以后怎么办,你来找我,不像是问罪,对吗?”
林大健不卑不亢地说:“我没有别的吃饭手艺,我的身家都在这家餐厅里。”
“好,我给你个建议,你参考,第一次见面,那三个条件,我还可以无偿提供给你,厨师培训、供货渠道、一套菜谱,你不用马上答复我,回去想想。”
手中没有谈判的筹码,条件还有原来一样,委实说,林大健有一丝感动,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有脑子,我会想。”
黄九恒微微一笑:“那就好。”
林大健毕恭毕敬向黄九恒鞠了一躬:“抱歉,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