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不要紧……的。”王焕虚弱道。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如此。”丘狐涉将王焕挡在身后,问道,语气察觉不出情绪。
“我各取所需而已。”洛满刻意将“各取所需”四个字咬的格外重,“他给我我想要的,我便帮他做一些事,合情合理吧……”
“你这是助纣为虐!”栾颉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他,破声骂道: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正人君子!乘人之危!你为虎作伥,你助纣为虐!可笑的是你居然还觉得自己有情有义,礼尚往来!你……”
“我?”洛满反问道,本来嘴角一直挂着的一丝笑意僵住了,“我如何?”
“你跟他!还有你跟他!都有什么瓜葛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就是我所受的委屈能不能讨回来,若是讨得回来,做一点点坏事又如何?”
洛满指了指梁锋厝定,以及王焕栾颉。
“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韩啸插嘴了,“当一个恶人……没什么好的,你永远不知道外面是怎么样的风言风语。”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数数你做过的丑事,数的尽吗?”洛满反击道,“都忘了你这一茬了,真没想到那堆破石头竟然给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早知道碾成粉末了,留着浪费在你身上。”
贺非闻言抬了抬头,欲言又止。
“阔别已久……何时回来看看?”在几人说话期间一只沉默不语的“地君”突然开腔,声音空空的。
“你可别急,有的是机会。”梁锋冷冷答道。
“好好好哈哈哈……恭候恭候。”“地君”笑笑,渗着狠厉,“洛满,放了他们罢,你随我来,我授你术法。”
洛满本就对梁锋他们的生死不感兴趣,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些狠毒至极的术法,依言照做了。
梁锋一行人在眨眼的功夫间,就离开了洛满所设的阵,现实世界里已是深夜,月明星稀,淡淡的光透过头顶的空旷照进洞里,地上的石头依旧还是太阳模样。
“你们先行回去休息,我送他回去。”梁锋抱起厝定就往外走,留下洞里的人面面厮觑。
“他该怎么办?”栾颉出声道,费力的半拥着王焕。
“先回去,一步步看,那洛满……我总觉得不简单。”丘狐涉道。
栾颉点点头,随着众人回了原先的住处。
直至第二天正午,梁锋才顶着烈日炎炎回来。
“回来了?厝定怎么样?”丘狐涉刚从房间里出来,就遇上了风尘仆仆的梁锋。
“无大碍,只是略微有些神伤,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梁锋淡淡道。
“会……忘了你?”丘狐涉试探的问道。
“已经忘了。”梁锋道,转头回了自己房间。
“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丘狐涉怅然,一下子,好不容易实力有了保障的队伍霎时像被戏弄了一般似的,又七零八落起来。王焕状况不明,尚无对策,梁锋又遭此重击,看起来萎靡不振极了,贺非善于弹琴唱曲,话情达意,韩啸才恢复人形,姓王的跟自己一把年纪,风烛残年……这样下去……跟那位的这场仗,可怎么打……
梁锋房间内。
他靠在门上,闭着眼睛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莫要乱了阵脚,可心还是疼,疼的不得了。
起初他听韩啸与贺非的故事,当听到贺非忘了一切的时候,就不免会替他们二人感慨,如今这时却落在了自己头上,才终于亲身体会,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明明这一世还什么都没有,却感觉失去了太多。
记得所有事,却独独忘了他,也真是太巧了啊,是在警示着这一世不该重逢么?
一句“你是何人”,一个茫然且警惕的眼神,一双有力的将自己推开的手,都像一把刀一样,在梁锋身上每一尺每一寸,狠狠的划着,血肉模糊。
那今后怎么办?等他年满二十一还去找吗?他会不会躲?会不会怕?
太多的忧虑压在梁锋心口,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
索性强制性将自己闷进被子里,强迫自己不去想,可却总是弄巧成拙,越是刻意忽略,越是难以忘怀。
然后被聒噪的雨声吵的愈加心烦意乱。
忽然,他若有所思的起身推门冲进雨里。
既已乱了心绪,淋一场雨清醒一下又何妨?
雨无情的拍打在他脸上,像极了这残忍的现实,从缘起到如今,真的是……太过坎坷了些。这条路本就难走他知道,可他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像往常一样把所有情绪都丢进心底的,他有点怨。
怨为什么命运如此弄人。
“你这是做什么?”韩啸的声音夹杂在雨声里。
梁锋默不作答。
“是又出了什么事吗?”韩啸试探问道。
梁锋闻言转过头,轻声应了句:“嗯。你跟贺非的遭遇要在我身上重演了。”
“忘了?”韩啸惊诧道。
梁锋点点头。
“可有恢复的机会?”
“找郎中看过,说是忘的太突然,毫无征兆,记起也就更艰难,无法预测。”梁锋怅然道。
“造化……弄人啊。”韩啸感叹道,随即就迅速转移话题,免得梁锋的情绪更加惆怅:
“王焕的事你可有对策?”
梁锋摇摇头,仰起脸接受雨水的冲刷,韩啸撑着伞,看着这一幕落寞光景,情绪也被波及。
“丘前辈有何想法?”梁锋突然问道。
“丘前辈……我还没去见他,他有何想法我尚且不知晓。”韩啸答。
“去找他罢,尽早商议。”梁锋道,转身朝丘狐涉房间走去。
“你需不需要先去擦一下?挺狼狈的。”韩啸提醒道。
“无妨,他知道。”梁锋没回头,径直走向丘狐涉的房间。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丘狐涉开了门,梁锋朝里面望,发现王振仲也在里面,“王前辈也在?”
“对,我来找他说说王焕的事。”王振仲点点头道。
“怎么样了?可有进展?”梁锋顿时来了精神,雨水顺着额角的鬓发淌下来都无暇顾及。
“来,先擦擦。”丘狐涉递过来一条帕子,道。
“多谢。”梁锋接过,胡乱的在自己脸上擦了擦,“究竟有没有回转的法子?”
“先别急,是有的,我查阅过一些古籍,上面有记载一种仙草,可以恢复灵力,调养生息。”丘狐涉答,又提醒道:“脖子和头发也擦擦,雨这么大也不撑把伞,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你现在凝形术法尚在身,身子骨可不比在地府那般强硬……”
“多谢……”梁锋闻言怔了怔,后知后觉的拿起帕子认认真真在自己的头和脖子上擦拭着,待擦完,又急切道:“那仙草在何处?寻其难易?”
“可曾听过凉州?”丘狐涉问道。
“凉州?略有耳闻,连天的大漠,寸草不生,风沙弥漫,难不成那仙草在那儿?”梁锋惊诧道,“那儿可是寸草不生啊,据说以前还有人居住,后来绝迹了……那草如何生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
“越是不易,成长出来就越珍贵,不是吗?”丘狐涉反问,“那仙草就在那儿,说来也奇怪,传闻那草是长在腐朽的尸体上的,而那儿早已荒无人烟无人问津,却长出了这么个东西。”
“唤作什么名字?”梁锋问道。
“醒。”王振仲把一本看起来颇有沉淀感的古书推到他面前,指了指上面的图画以及文字:
“醒。
生于凉州荒芜之地,腐朽溃烂尸体之上,汲取其残余养分,花呈艳红色,实呈橘色。
食者孙灵力有所欠缺,则会被回满浑身灵力,若灵力饱满,则会调养体内气息,强化于无形。”
文字下面是一小幅墨画,画的醒草茎叶分明,看起来颇有优雅气质,透露出一股不凡。
“长这幅模样?我记住了,那什么时候启程前往?”梁锋有些心急,他现在急需有件事来分散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急,容我再查查恢复记忆的法子,总不能看你这一世空等吧?”丘狐涉笑着道。
“会有法子吗?”梁锋充满期冀问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况一个小小的遗忘。”丘狐涉道。
“好……多谢,有劳前辈了,您费心。”梁锋深深鞠下一躬,以表示自己诚挚的谢意。
“无事,不足挂齿。你去歇息罢,记得睡前洗个澡,免得受了风寒。启程之事不必着急,王焕目前情况尚好,只是略微有些乏罢了,我们还有时间的。”丘狐涉提醒道。
“多谢提醒。”梁锋点点头道,转身推门而出,门外,天已经放晴了,阳光透过密密的云层闲下来,显得画面暖暖的,地面还是潮湿的,院子里的花草上粘着未干的雨滴,摇摇欲坠,地面上还有些小水坑,空气中弥漫着雨和泥土的气息。远处的天边挂着一道彩虹,看起来好看极了。
“天晴了,悲伤和不幸,该结束了罢?”梁锋在躺在榻上闭眼前看了看钻过窗格的阳光,祈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