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蔓微站在那儿,突然就觉得脑袋有点钝沉。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那被人群簇拥而来的一对男女,赫然是傅止深,和……和温然。
温然一身纯白婚纱,妆容精致,嘴角荡漾甜蜜的笑,灯光照耀下,越发白皙如玉,楚楚动人。
而傅止深呢?
一身昂贵的黑色西装,俊美的面廓,没什么表情,只紧抿着削薄的冷唇,看上去矜贵优雅。
温然的纤细手臂,搭在他的臂弯,两人如同一对璧人,并肩缓步而来。
“哇,温家小姐今天真漂亮。”
“听说她爱惨了傅先生,八年前就是傅先生的未婚妻,拖到今天两个人才举行婚礼,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为什么拖到今天才结婚?”
“好像是温小姐生病的那段时间,傅先生多了个私生子,惹得温小姐不爽,就一直拖到现在,不过……”
“不过什么?”
“听说那个私生子天生身体残缺,活不了多久快要死了,对温小姐以后生的孩子没有威胁,所以温小姐才答应成婚。”
“果然啊!没有私生子的豪门,都不配说是豪门。”
……
若有若无的纷纷议论,蜂拥地涌入叶蔓微的脑海,让她的眼神,一寸一寸冰凉。
那个男人,前两天,他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吻着她的唇,说他不可能娶温然,这辈子他最想娶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她。
可现在,他在做什么呢?
他的臂弯里,亲密挽着温然。
他们肩并肩走在红毯上,两旁的宾客,不断祝贺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在这片喜气盎然里,她看到了秦放,纪恒,郑老爷子,郑琅,以及温然的父亲,满脸笑容,合不拢嘴,还有那个对她总是热情过分的温夫人。
双方的亲朋好友都来了,见证这场傅止深与温然的婚礼——
就算叶蔓微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这场婚礼傅止深瞒着她,瞒得滴水不漏,可他转身间,就自食其言把温然娶进门。
太可怕了。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啊。
叶蔓微的眸底的光,浮浮沉沉,最后,化为了一片灰烬。
他骗了她。
从头到尾,他都把她当个傻子和小丑一样玩。弄。
她握手成拳,十根细长的手指,紧紧抠入掌心,就好像一根根尖锐的银针,刺到她的血肉中,尖锐的钝痛。
心如刀割。
是自己太蠢,在他身上,接连摔倒,一次又一次。
亏她还想着,等小乖病好,就硬生生逼着自己忘却那么多年的伤痛,尝试着与他重新开始——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她能看清楚男人刀刻的五官,短簇的鬓发,以及,那张对她说了很多不是情话胜似情话的薄唇。
叶蔓微盯着他,猝然有种冲动。
她掩饰瞳孔里的沉霜刺红,冲到了红毯边,执着地盯着他,弯起唇角,深深,再深深地笑了。
笑得冰冷,又讽刺。
最先注意到她的,是温然。
她漂亮的脸庞,盛满了娇羞和幸福,见到叶蔓微后,立即变成遮不住的得意。
小手扯了扯身畔脸廓凛冽的男人,眼波柔笑,“止深,蔓微来了。”
傅止深面色沉稳不动,但挺拔身躯却僵了下,把温然的那只手拿开后,漆黑的瞳孔骤缩,往叶蔓微这里看一眼,一瞬间,便恢复到幽沉若渊。
落过来的视线,稍纵即逝,但叶蔓微还是感受到了,他的讶异。
她站在这里,很出乎他的意料。
这说明他根本没想过她会来。
心口,一丝一丝,抽痛得不行。
那万箭攒心的痛,让叶蔓微整个人不可自控地颤抖,抖如筛糠。
这一刻这一秒,她再次尝到了肝肠寸断的滋味。
她死死咬紧唇瓣,咬破了皮,渗出了血珠。
直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冲入鼻尖,她才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就是个天大的讽刺,和笑话。
耳边不断有人欢呼,人声鼎沸,热闹一场,就越显得她难堪可笑。
叶蔓微狠咬了一口下唇,积蓄仅剩的一点力气,挺直背脊,走出了宴会堂,带走最后的骄傲。
刚出门,她抬起颤抖的双手,仓促地盖住了雾气弥漫的眼睛。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
她痛如刀绞,一头冲进了电梯,头也不回。
秦放和纪恒跑过来,只看见紧闭的电梯双门。
纪恒擦了把额头冷汗,“秦少,叶医生肯定心伤成灾了,现在怎么办?”
秦放猛然抽了几口烟,一脸无奈,“止深那丫惹出来的情债,还能怎么办!
小嫂子现在心情痛苦不稳定,先跟上她再说。
回头止深跪搓衣板还是榴莲,那都特么是他的事。
老子只负责帮他看住小嫂子,别一时想不开……!”
。
叶蔓微走了,看着身边俊美无比的男人,温然脸上的笑容,更加耀眼夺目。
“止深,过去我爸妈那边吧,他们还等着我们一起敬酒。”
然而,男人没有移动脚步,反而寒冽地盯着她,几乎要把她粉碎。
“是你安排人把她带来的。”
肯定的语气,眸光彻冷入骨。
温然眼睫一颤,眼角立刻湿润,“止深,我什么都没做!自从你答应了娶我,我每天幸福的要死,装修新房,购买家具和床上用品,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去找蔓微。”
“我又不睡你,买什么床上用品?更何况,我对着你,硬不起来。”
“你那病不是治好了吗?”温然又羞又恼,连表面的优雅,都褪掉了,脸孔微微铁青。
男人压低声音,冷冽嗤笑,“治好了,也对你没兴趣。”
温然瞬间仿佛被针尖刺了又刺,脸色几番变幻,强行让自己镇定,看着心肠硬如铁的男人,幽怨不已,“你这般伤我,我也大可反悔,小乖那儿,你还救不救了?”
“小乖,要救!但这场假婚礼,已经没必要继续。”
傅止深墨瞳锐邃,看了眼温然,缓缓勾起薄唇,似冷非冷。
那抹笑,琢磨不透。
让温然害怕到毛骨悚然,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脱控了。
不远处,温然的父亲温弘伟,陪同郑老爷子,几步窜过来,神情阴沉到难看。
“止深,大喜的日子,好端端怎么把小然惹哭,你到底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