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笑,快坐。每次都背那么多上山来,辛苦了。下次你给个时间,我让你哥自己去背。最近生意还好吧,宗家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千锋笑望了一眼策母,然后埋下头,听她啰啰嗦嗦地讲着。每次这个时候,千锋笑都会想起一个人,一个女人。
“亲爱的,你别对他客气,他根本没有听你讲!”千风啸也坐下,端起碗就准备夹菜。兄弟俩都是饮酒之人,但父亲走后,他们就从未同饮过。
“有时间秀恩爱没时间洗手?刚刚还刨土来着,怎么就直接上桌子了?”
千风啸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夹菜。“洗了手的~。”
“洗了就不得了了吗?就值得你这么猖狂了吗?夹你面前的菜,筷子不要伸到我这边!”千锋笑一筷子打在千风啸的手上,怒吼道。
“嘿,找茬是不是!”
“是又怎样?”
每次听完策母啰嗦,千锋笑都会跟千风啸过不去。
千锋笑是在发泄是在抱怨,若千风啸当初的选择与自己一样,哪怕千风啸只是留在刀寨,那自己在刀寨或许不用那么辛苦了,那自己或许就不会因为工作太忙而错过一个女人。
当然,每次这时候千风啸也会给与回击,说是千锋笑自己要作妖,不仅不孝顺还把老婆搞丢了。自己有老婆,而他还单身一人就是当初的选择出了问题的最有力证明。这时候千锋笑会认真地听,认真地挨骂。因为千锋笑对那个女人有愧,他会把千风啸的反击幻想成那个女人的责骂。
每次吵完后,兄弟俩会默不作声,自顾自地刨饭。最开始的时候策母还会劝两人,后来也就习惯了。而夜策,打有记忆里就是如此,见怪不怪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会被两人的吵架吓哭。夜策每次哭泣后,千锋笑都会第一时间抱起夜策来哄,策母则会满院子地追着千风啸打。
“锋笑,你和妖衣怎么样了?”当两兄弟消停之后,策母询问。
“嫂子,谁都可以开我这个玩笑,你不行。”
“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千风啸刚说完就被策母用筷子敲打了一下。
“锋笑,都过去怎么多年了,三妹她或许已经成家,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不聊这个了,咳~我今天有事找你们商量。”千锋笑清清嗓子,转移了话题。
千风啸看着千锋笑严肃的脸,瞪大眼睛咬紧牙关压低嗓音,从齿缝间挤出几个模糊的字:“杀人的事情你悄悄跟我说呀,策儿还在,你搞什么呢。”
策母也皱起眉头,暗示千锋笑不要讲下去。
“杀谁呀?怎么回事?”夜策严肃认真地问。与先前相比多了份成熟少了些阳光。
同样的声音不一样的语气。千锋笑三人一听就是狂溪。狂溪是夜策身体里面的另一个人格,是保护夜策不再受伤害的人格。
“你出去玩!”
“讲吧,我不会学坏的!”狂溪不依。
“呸呸呸,跟我们学怎么就叫学坏了?”
“就是啊,溪儿,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打你屁股。”千锋笑假装生气。
千锋笑对狂溪并不反感,反而当自己另一个侄子看待。千风啸与策母也是一样,他们常常自称一家四口。实际上,打心里接受狂溪需要勇气的,亲情的力量让他们踏出了那一步,庆幸的是,狂溪也给与了他们温暖的回馈。
“既然这样,那我就更可以听了。二叔,我屏蔽了夜策的听觉,你讲,杀什么人?”狂溪认真的表情颇有千锋笑动刀之时的神韵。
“完了,这孩子。就跟锋笑跑过一次商就变成这样。”策母嘟囔。
“嫂子,我那次真的就是单纯跑商,别的啥也没干呀!”千锋笑连忙解释。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别转移话题了,我不听就是了。我出去监督夜策练功。”狂溪知趣地往屋外走。
“回来,这次说的跟你俩有关,你俩都听着。”
“好的!”
“啥?”
“你听就是了。”狂溪提示夜策。
“我要带你们回刀寨!”
“说什么屁话,扯淡呢!”千风啸马上跳出来阻止。
“锋笑,这个真的不妥,策儿的情况刀寨内的人是知道的,回去真的不妥。”策母不愿想象自己的儿子被嘲笑被歧视的画面。
“娘,没问题的,我与夜策能好好配合了,我们不会自言自语了。我与夜策的交流可以在心里完成了,上次和二叔去行商就没有人看出来。”
“对啊,娘。我不会给二叔惹麻烦的,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谁说你惹麻烦了?谁招惹你,我削了他!”千锋笑跳在千风啸之前表态。
“别,我儿子还用不着你保护。什么千宗为大,你自己搞呀。我都被逐出刀寨了你还拖我儿子回去干嘛?”千风啸激动了,一时说漏嘴。
“千宗为大?”夜策问。
“什么千宗?是钱多为大!你二叔说了不成富翁不成家。作妖,找死!”千风啸瞬间找了借口,并大声吼道,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与先看一致。
“对,我作妖。所以我单身四十年!”千锋笑极力配合,也大声回应。
“二叔,不至于。钱和成家我觉得不应该做直接关联!感情最重要。”夜策从母亲那里听过相关的道理,所以装模作样地教育起大人来。
“你闭嘴!”
“你闭嘴!”
千锋笑兄弟异口同声。
守发公一脉代代类似的遗言按理说是要告诉夜策的。但这么多年了,作为家长的三人保持高度默契一直没提此事,就算两兄弟为遗言的事情吵架,也会主意用词,用「那件事」代替。
千风啸自然是不会说的,因为父亲死后,他就不打算继续传承保护千刀宗,他自己也绝对不会留下什么「千宗为大」的遗言。
而千锋笑,自己侄子打小就被宗家迫害,实在不忍心让他去为宗家效力。为此他还找好了自我安慰的借口,反正是千风啸不孝在先的,若死后真有九泉,先祖们若因为此事而发怒,那要骂的也只会是千风啸。也是因为自己无后,所以千锋笑也没法给后人留下什么遗言,作为一脉传统的最后一人,千锋笑才想做好,才那么拼命。
这次接夜策回寨,千锋笑的目的也不是让夜策为千刀宗效力,他只是希望夜策能继承自己在刀寨的产业,有一个安定的环境娶妻生子,轻松地渡过余生。
“反正策儿不会为了你那点破事回去的!”
“我有说过是我那点破事吗?你有好好听我讲吗?”千锋笑怼回。
“上山我就听你讲什么孝不孝顺,除了那件事还会有什么?”
“说了不是那件事!策儿,你站上去!”千锋笑将饭桌上的碗筷都掀到地上,并大喊着将夜策拉倒桌边,让他站到饭桌之上。
“碗都摔坏了!你搞什么?”
“都是我背上来的!你吼什么?我大不了再背一次呀!”
“背碗了不起呀,你嚣张什么呀!”
“你别打岔!你看看你儿子,看他这副尊容,这爪子,这毛发,都快变野人啦!你这样对老爹的孙子就是不孝,我让策儿过上人过的生活就是弥补你的过失,就是孝顺!”
“二叔,你上次给我做的衣服我叠好搁在屋里的。今天你们生日,我去打野猪了,所以不必穿那么好,头发也是那时候弄乱的。”夜策小声解释,但好像没有人听。他转头望向母亲希望母亲制止父亲与二叔的争吵,但发现母亲正捂住耳朵嫌弃地看着兄弟俩。
“回刀宗就是人过的日子啦?那是奴才过的日子,还不如野人!”
“谁跟你说那件事啦!我一大财主,刀寨商铺都我的!”
“哎哟了不起,大财主太嚣张呀!”
“我能让策儿成婚,我就该如此嚣张!我能抱上孙子,你说我该不该嚣张!”千锋笑用声音压住千风啸。
“锋笑,你说什么?”策母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
“贤弟,坐下来慢慢聊!”千风啸细声细语。同时绕到千锋笑后面,将争吵时打翻的板凳摆好,扶千锋笑坐下。接着,他又轻轻抚摸千锋笑的额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什么时候搞的,伤的重不重?”
“你打的,都快结巴了才问。”千锋笑推开千风啸的手。“你也坐下,慢慢聊。”
“好咧!您说!”
“刀缘节要到了,我好歹是北院辅师,好歹有那么多间商铺,宗家都不敢给我脸色看。我要给策儿选媳妇,那还不是排着队来呀!”千锋笑嘚瑟。
“刀缘节不是明年吗?”
“今年新加一个。恰好策儿今年刚好十八。”
“对,策儿今年十八了,该考虑了。刀缘节是一个不错的渠道。”千风啸点点头。
“对对对,宁可今年选不到好媳妇,也不要错过这次机会。”策母表示赞同。
“没名没分没家庭背景这事就办不成!所以策儿要跟我回去。”千锋笑解释。
千风啸扣着头皮,面露难色。
“我保证没有那件事!我发誓!”千锋笑极力证明自己。
“贤弟,我是在想······”千风啸欲言又止。
“想什么,你说呀!”
“光商铺还不行,得有新房。要不这样,找到媳妇之后,你也别在刀寨干了,来山上,住策儿那屋。你在刀寨的那套房就留给策儿夫妻吧!”
“千风啸!”
“贤弟不愿意?”
“也不是不愿意,我到时候住哪都行,倒不讲究。只是那件事,我还是要在刀寨待着!”千锋笑想骂千风啸得寸进尺的,但看了看夜策也就没有发飙了。
“听你的!”
·
下午时分,千锋笑带着夜策下了山。
“二叔,刀缘节是什么?”
“相亲会!”
“要为我相亲?”夜策脸红红。
“骗你爹娘的,事发突然,没有准备。”
“哦。”夜策微微有些失望。
“再说,没有必要去相亲嘛。二叔我不古板,支持自由恋爱!”
“相亲会也有可能碰上喜欢的呀!”
“嗯,有道理。安排几家应该还来得及。”千锋笑点点头。
“嘻嘻!”
“哎,你小子!看不出来呀。”千锋笑轻轻踹了夜策一脚。
“二叔,刚刚是狂溪不是我。对了,那件事是什么事呀?每次都听你和爹讲。”夜策问。
“德行,你又不是爱八卦老婆婆,私密的事情你也要问?”
“哦~是不是关于妖衣姐姐啊。”夜策若有所悟。
“妖衣姐姐大我没几岁,要是叫二娘,不习惯啊。”
“你们两个说个没完了是吧。回去有你们好受的!”
“二叔要怎么罚我呀?”狂溪好奇。
“进刀院,玩命练功!”
“那还是罚我的嘛。”夜策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