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杜㫥川懒羊羊的卸了外衣,正要往踏上一躺,要钻回自己那暖烘烘的被窝里头,奈何床上突然有个人踹了他一脚,愣把他踹得不知道天南地北的翻下地去,这才“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
蓝如意一身雍态,是个艳秀的女子,一瞧见自己这没出息的夫君那副样子,本就是没好气的,“我说大川,你在娘那都聊了些什么呢?怎么那么久?总不会是娘又没银子使,要往咱俩这里捞银子吧?我可告诉你啊,为了咱俩小雪璃能早早上了学堂,你可不能干这种偏心眼的事。”
她起了身,掀了被子,打着赤脚去那桌边拿茶水喝,再将那灯芯点着,这屋里才敞亮了一些。
想他杜㫥川好歹也是一阶堂堂大丈夫,哪有被亲媳妇欺负的道理?
“我说,媳妇儿,你能不能出脚之前打声招呼?我还是不是孩子她亲爹了?你这么来一下,不得要了我的命吗?到时候没有我这身板,撑得起你娘俩以后过日子吗?”杜㫥川碰了一鼻子灰,灰心丧气的走到了桌边,扶着一把骨头,还是没完没了的。
可这话可把篮如意逗乐了,“呦!杜大公子,你什么时候也有这出息,知道为我们娘俩惦记惦记了?这昨个还在我娘家的时候,问银子的事你可没少殷勤,怎么?现在就庐山真面目出来了?”她一番冷嘲热讽的,是从不觉得这杜㫥川有什么骨气。
“我也算是个富贵小姐出身,若不是抬举了你爹的面子,怎么会嫁给你这样的夯货呢!”蓝如意心存不满,极是怨怼的戳了戳他的脑袋,这才解气。
可杜㫥川哪里受得了呢?
他皱着两个眉头一瞪,拍着大腿,红了脖子,还甚是不甘道:“怎么了?怎么了?嫁给我杜㫥川有什么不好的?今日我就让你开开眼!”说着,他就从自己袖口里拿出一锭金子来,大大方方的给了蓝如意,这一时间也别提有多扬眉吐气了。
这大金子一露面,蓝如意惊得连着眨了几回眼,再端着掂量掂量,咬了一口,留了个软牙坑,这才笃定,是真金子咧!
虽是意外,但蓝如意也不得不佩服一二,“你小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金子?这可是五两啊!够咱们一个月花的了,你说!从哪里来的!”一拍桌子,她气势汹汹,目光紧紧逼着杜㫥川。
这杜㫥川肩膀一抖,吓得他也是歪歪咧咧的笑了笑,这才得意道:“蒙了吧?这是珊珊孝敬她哥哥我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见蓝如意依旧是不信,这便纳闷了,“怎么着?连你相公都不信了?”
“倒也不是。”蓝如意摇了摇头,显然是看出了这家伙有什么小九九呢。
“嘿嘿,好歹我也是你相公,小雪璃的亲爹,总得想办法让你们娘两个过点好日子吧?所以啊!咱们的富贵日子,也就来了,你且听我说……”
他凑去蓝如意的耳边,在灯下窃窃私语着,外头依旧是月明星舒。
——
码头。
江宣云带着杜远晴,本来是想装作两个瞎溜达的到这酒楼附近看看,可刚点了两碗馄饨的时候,却听见半空一声“嘭——”,吓得他速速抬眼望去!正是公子发出来的信号啊!
他一拍筷子,拉着杜远晴就要离开,“走走走!别吃了!公子和巧儿小姐有危险!咱们可得赶去救人啊!”
杜远晴被他拽着,两耳惊风,脚下飞快,压根就没反应过来这又是一遭什么事,只好慌张道:“啊?我长姐有危险?那你快带我去!”
酒楼里,秦大娘正摇着自己手上的铜丝香炉小憩一会,结果一见那两个家伙一口没尝就跑了出去,人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便急得站了起来,还嚷着:“远晴!远晴丫头!你两个小混球!咋就不吃咧!真是……”一见外头船只多,根本没有人影,她气归气,也不追了。
“真不知道现在的小丫头脑子里怎么想的,我本来还想多问问巧儿的事,如今倒好,赔了生意还赔了笑脸,罢了……”秦大娘闷闷不乐的,自个儿嘟囔两句,便不愿理会了。
那里头是邱少恒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听见自己的老娘又在骂人,想是败了一桩生意便有些不高兴,只好劝两句,“娘,你怎么好端端的又和人家吵起来?”
秦大娘一见儿子,本是笑脸盈盈,别是讨喜,可转念一想,她又愁眉苦脸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带回来那个……那个什么霍宁尔,你娘我至于慌成这样吗?娘是要你带回来巧儿,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丫头,那霍宁尔,现在在哪呢?要不要娘替你撵出去?”说着,她还真动了架势。
邱月恒急急拦下,还禁不住要责怪道,“娘!你还添乱呢?现在那么多人在这里,她又算是规矩,一直在客人堆里忙活着呢,人家好歹帮了我们,你可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啊,至于她的去处,今日问过蒲大娘,想劳她好好安顿,在我们这里终究不是办法。”他默然哀叹,看了一眼里头的热闹,又生出复杂滋味。
“呵!”秦大娘嗤笑,不分缘由的就伸手捏着邱月恒的耳朵,还凌厉道:“我可告诉你啊!你娘我除了巧儿!别的儿媳妇都不要!这小姑娘你能送哪里去就送哪里!我这可不是菩萨庙,没那忒好心收留个不清不楚的,哼!说不定啊,还是谁家的狐狸精,辗转来祸祸咱们家的呢。”
“娘!你少说两句行不行?”邱月恒也一时气结,真是左右为难心头难平复。
奈何——这大嗓门吆喝出来的话,被里头正在端茶倒水的霍宁尔听见了,却是伤人的刀,刺人的剑,让她冷不丁一下委屈起来。只是黯然神伤的走了出去,替自己辩解。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劫难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