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有些刺眼,是快到日午了,林百采悠悠转醒,她拔掉胸口的剑,并没有感觉多大的疼痛。
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子,已经被射穿了,是临行时江仁宇交给她保管的洲府令牌。
刚好放在胸口挡了一剑,这木牌减缓了不少箭的力道,让林百采只受了些皮肉伤。
清醒过来的林百采,立马看向身边的江仁宇,已然已经昏迷过去。
血还未止,潺潺地流着,林百采第一次觉得她的手如此颤抖。
匆忙从身上撕下布条,衣服很结实,一点都不像电视剧里那样一撕就断,废了好大的劲,才扭下几条破破烂烂的布条。
也没省着手上的劲儿,狠狠的一圈一圈将布条缠在江仁宇的伤口上,疼的江仁宇竟有转醒的征兆。
“好疼啊……”
听到江仁宇的呻吟,林百采包扎的手一顿,随即不但没有轻下一分,反而更加用力的包扎伤口。
江仁宇醒来时,眼前有些模糊,第一眼看清的是林百采那张脸,还浮着许多灰尘,眼眶红的跟一只兔子一样。
“我……林百采,你是在哭吗……”
“哭你大爷的,你给我老娘闭嘴!”
包扎的布条不一会儿就有血渗出来,林百采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使劲压住江仁宇的血管。
刺客下手很狠,腰间捅到了动脉,幸好江仁宇倒下时是躺着的,把伤口压住,不至于有很多血喷出来。
江仁宇已经疼得不行了,可嘴上还在打趣儿:“白菜啊,你省着点儿,腰都要被你勒断了。”
“能不能别说话!”
这一句话吼出来,林百采已经是在崩溃的边缘了,忍了许久的泪珠,簌簌地流下,这倒是把江仁宇吓呆了。
本想抬起手安慰一下,可全身没劲儿,林百采也死摁着他,不让他有所动作。
马受惊跑了,剩下的是一匹受伤的,也运不动人。
林百采从身边的树林里折了一只木杖,拄在手里,死命的将江仁宇抬起来。
就这一瞬间,伤口又有血蹦出来,江仁宇脸前一片昏黑,是失血过多的征兆。
林百采立刻意识到江仁宇现在不能走,否则血越流越多,还来不及找到救兵,人就死了。
重新把江仁宇安置在地上,林百采看向了受伤的马,从马身上的包裹里掏出一把匕首,当初备用的,一直没有发挥用途。
口里默念几句,林百采狠狠地扬起刺向马的动脉,一阵嘶鸣,马剧烈的挣扎片刻后,还是死了。
随手找了个容器,盛了碗马血,端到江仁宇面前:
“赶紧喝一点,补水分还有营养,咱们有一匹马跑走了,水不在干粮也不在,你别嫌恶心。”
活命当头,江仁宇自然是不会嫌弃这碗马血恶心的,接过还温热的血,江仁宇只是有些心疼。
面前的姑娘已经是一身血衣,只不过红色的衣裳看不出血迹,只是变得有些暗沉。
脸上有飞溅的几滴马血,从眼角滑落,倒像是流了滴血泪。
江仁宇在这边喝着马血,林百采已经开始剥马皮,血腥味冲着她的头脑,几欲干呕都忍了回去。
学霸不愧是学霸,脑子里的生理图不是白装的,十多分钟就将一张完整的马皮剥了下来。
在底下装了几个简单的机关,一辆马皮做的拉车就完成了。
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江仁宇挪向那辆小车,林百采胸前勒着马缰做成的拉绳,拖着小车就开始往行宫的方向走。
江仁宇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了,可还是强撑着和林百采说话。
阳光有些刺眼,汗一直没停过,血也依然在渗,只不过量也不多,想来是林百采包扎的功劳。
江仁宇在车上,不禁就想到了从皇宫到行宫的路上发生的那次山崩,他俩一起找到了受伤的肖赞。
那时的还特羡慕肖赞受到的待遇,能让林百采担心成那样,没想到今日他也算是尝到了这种感受。
只不过比起让小白菜心疼,她更愿意看这小姑娘笑的模样。
林百采走得很累,她走得不快却一丝都不敢松懈,只能庆幸的是,那刺客没有伤到要害。
刺伤的位置像极了阑尾,若再偏一几分割到其它内脏,都不用她包扎,车上载的已经是尸体一具了。
拉绳勒在胸口生疼,那远处射来的箭,虽然没有真正的刺入心脏,可还是伤到了一些。
这绳子的位置刚好勒在胸口上,有更多的血液透过衣裳出来,黏腻腻的好不舒服,只得尽量用手挡住那处,减轻一丝疼痛。
天色已经渐渐地晚了,林百采拖着江仁宇走了大半天。
估量着距离行宫也不算太远,江仁宇意识已经很模糊,只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身下的颠簸。
他多想叫停林百采,让她别再拖了,没想到身下的阻力果真停了。
林百采俯身在江仁宇耳边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
只感觉到属于林百采的气息越来越远,江仁宇有一瞬间的心慌,可又重归于安定。
林百采走了也是好的,不然两个人一直磨在荒野,再有什么遭遇,可就真的逃脱不了了。
林百采到处找来了一些树叶木枝,将昏昏沉沉的江仁宇盖好。
鞋底有些磨穿了,她干脆将江仁宇的鞋子脱下,套在自己脚上。
用绳子绑紧脚腕,林百采退远了几步,看着还算隐蔽的江仁宇略放下心,转身朝行宫的方向奔驰。
江仁宇已经不能再耽搁了,拖着人的速度实在太慢,她改变了策略,直接到行宫搬救兵回来。
行走了一下午,胫骨炎犯了,很疼,可林百采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一味的往前跑着。
她身上背负着的还有另一条命,另一条珍贵的,亲如家人的命。
行宫的侍卫大半夜看着一道红影,从远处奔来,本来还打着瞌睡,一下子惊醒。
拔出手里的剑,正准备拦下来人,却发现来的是许久不见的林贵人。
“来人,快点来人!太医侍卫有多少全部跟我走,皇上糟了刺客在远处,你们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一顿嚷嚷让整个行宫都沸腾起来,侍卫认得人,到处传播着林百采的话,本来安静的行宫,一时之间脚步咋起。
不一会儿,集结了行宫的所有太医,肖赞听着传话声,也带着侍卫出来了。
看着熟悉的这些面庞,林百采突然就很想哭。
“所有人跟我走。”
从行宫出动了三辆马车,太医,药材,全部一股脑的准备好,拉来的也是健硕无比的快马。
孙铭也在行宫吩咐着宫人,准备接应一会儿回来的皇上。
这时候居然还有人想阻拦,是位分比孙铭高的几位嫔妃。
不过这些人的下场,无一不是被肖赞留下的侍卫押送回个人的住所。
一行人跟着林百采的指引,风风火火的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着江仁宇的方向奔去。
奔跑了许久的林百采拳头握的死紧,旁边虽有肖赞的安慰,可却一直不得解脱,只是默念着:
江仁宇,你一定要给我撑住,你死了,老娘去阎罗殿也把你抓回来!
有马的加成,速度果然不一样,不一会儿就到了,江仁宇藏身的地方。
此时的江仁宇已经意识全无,几个侍卫匆忙的将皇帝抬到马车的软卧上。
侍卫驾驶着马往行宫走,太医匆忙地开始检查伤口。
随着包扎布条的揭开,狰狞的伤口落入车内所有人的眼中。
手臂上的伤还好,血都已经止住了,可腰上的伤不论几个太医用什么办法,都止不上。
一群太医跪在马车里,神色焦虑,不停的磕头:“林贵人恕罪,微臣用尽了一切方法,皇上的伤太过严重,怕是止不住了。”
“放屁,庸医!全都是庸医!皇宫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遇到紧要关头一个都不顶用。”林百采嘶吼着,
“这伤只是刺在腰上,又不是心脏,什么要害都没伤到,你们说治不好,逗老娘玩呢是吧?”
“林贵人冷静,皇上虽然没伤到要害,可不知为何血流不止,微臣们也着实想不到办法止血。”
林百采都快绝望了,这伤要是放在现代,不过是做一个小手术,连最普通的县城医院都能做,在这医疗匮乏的古代,连皇宫顶级的御医都不行。
不,她绝对不可能放弃,阎王要从她手里抢人,门都没有,不就是止血吗?血止住了,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们看他现在伤口也没有流血,为什么你们要说治不好?”
“回娘娘的话,是微臣施针堵住了皇上的血脉,一时半刻自然是不会流血,可不是长久之计,血脉堵塞,皇上体内无法运转,最后,最后……”
此时一个胆大的太医抬起头,朝林百采行了个礼:“林贵人,微臣这里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
“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墨迹,说呀,我是把你嘴缝上了吗?!”
“微臣听闻皇帝的兄弟七王爷醉心医术,三年前为了更好的研究,自行请旨离开皇宫,住到行宫这偏远的地方,或许王爷会有奇法。”
王爷?姜东旭,上次和孙铭在药铺看见的那个,林百采想起是有这么一号人,长的还可以的那个。
这关头也不管,这人医术到底怎么样了,多一个人多一个办法,恰好马车回到行宫,林百采招呼着人。
“立刻把王爷姜东旭叫来,说皇上重伤,需要他的医术,立即前来不得有误。”
按照林贵人的身份,本来许多人是不应该听从她的命令的。
可大家都看她智勇双全,对皇上也确实忠心,一时之间林百采竟像一个主心骨,指挥着行宫人的动作。
“你们,立马吩咐厨房烧热水,越多越好还有姜汤参茶,补充气血的全部供应上来。”
林百采又指着一个侍卫头领“领人把皇上住的地方围起来,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入,谁都不可以,听到了吗?”
所有人皆领命下去实行,行宫内灯火更盛,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