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林镇距离受灾最严重的安宁县并不远,林百采和江仁宇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到达。
夜色已晚,许多东西看不大清楚,但林百采还是准确感知到此处的饥荒。
处处是腐败的味道,房子多也破旧不堪,因为浸水而坍塌,水患伴随着的各种泥石流等灾害,也接踵而来。
各路被堆积的泥块滞塞,各家门户也不复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细微的哀吟声。
有清晰的马蹄落在湿滑的道路上,总觉得暗处有什么目光在虎视眈眈。
江仁宇内心实在发毛,这次他们已经扮得足够悲惨,看着林百采头上的稻草和顺手抹上去的泥巴。
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
走着走着,林百采觉着身边有些安静的过分,回过身一看,江仁宇已经没了踪影。
“江仁宇怎么回事?人呢?”
仿佛是对着虚空说话,林百采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牵着马缰的手一轻,手里唯余一段皮质的绳子。
“我你妈的……江仁宇,你快给老娘出来!玩啥呢?”
话音刚落,江仁宇的身影不知如何就从黑暗的虚空出现,不再是和她一起来时的落魄打扮,而是穿着在皇宫里的玄色龙袍。
只见江仁宇一脸笑盈盈的,左手和右手各揽了一位绝色美人。
“林百采,找我呢?我现在有点忙啊。”
这是在搞什么?玩哪一出啊?林百采觉得眼前这个场景有点搞笑。
“忙你妈呀,把人家两个漂亮姐姐拽过来陪你玩小游戏吗?干不干正事了!”
江仁宇听到这话,收起嬉笑的模样,言语中带着无限的嘲讽:
“林百采,我可并不是非你莫属,你要身材没身材,要容貌没容貌,我留你有何用啊?”
“我操了,你说啥呢?”林百采忽然就暴躁起来,不是因为江仁宇的话,而是因为这欠打的态度。
“你敢对我如此放肆吗?朕现在是皇帝,而你,只不过是被朕用从流民提拔起来的嫔妃,不管从前种种如何,我要治你,还是轻而易举的吧。”
“江仁宇,老娘是不是给你脸了?”
“还要你给我脸?林百采,若是你现在跪在朕面前求朕留住你,朕姑且考虑让你安稳过日,不然有多远给朕滚多远!”
林百采早就觉得这所谓的江仁宇不对,这神态,这姿色,你妈真的江仁宇哪敢这么和她说话。
当她一拳砸向江仁宇时,还没来得及听惨叫,眼前的虚影突然破除。
林百采的精神还有些恍惚,所以她刚才是魔障了?
醒来的林百采看着身处的位置,不由得想骂娘。
我你妈的!
这是什么鬼地方?监牢吗?空气还这么恶心,一点都不流通。
忽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林百采怀着一丝希望将那人转过身来,不是江仁宇。
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看着年岁三十左右的汉子,看着有气无力,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样陷入魔障。
没有心思理会旁人,林百采想尽快从这个鬼地方离去,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中的计,被弄到这里来。
现下江仁宇的安危还不知晓,真是什么倒霉事都要找上门来。
林百采拼命的敲打着木头做的栏杆,歇斯底里的往外边吼:
“卧槽泥马!快来人把你姑奶奶我放出去……!”
喊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过来,身旁的汉子从迷糊的状态转为清醒,他哑着嗓子说:
“新来的,诶,那姑娘,我劝你省点劲儿,这儿不会有人来的。”
林百采即刻停止住敲打的双手,质问一般开口:
“你怎么知道的?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在这儿?你又为什么在这儿?你是什么人?”
好家伙,一连串机关枪似的问题突突出来,那汉子嘴一张一合,像是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那汉子幽幽说道:
“这是安宁县的秘狱,关的这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不过那是以前,现在大多关的是来路不明的人。”
汉子说着,抬起有些变形的手指了指头顶的小方格,
“那个是天窗,守门的人心情好会丢下来两个窝窝头,心情不好就饿着。命大能活,命不好,在这牢里死了也不会有人收尸。”
汉子的话,林百采算是半信半疑,只不过她被关在这儿,江仁宇呢?
“我姓李,你大可叫我老李,关在这的日头已经记不大清晰了,我刚才劝你省着力气不是没道理,要是精力都费光了,可没饭让你恢复。”
经过一开始的冲动,林百采已经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当前的局面。
这个叫秘狱的地方是关押身份来历不明的,她和江仁宇刚进城,确实可以被认为身份不明,不过为什么江仁宇没有和她关在一起?
这秘狱看着也不像分男女,况且她刚才叫的那么大声,若是江仁宇在这儿,不会不回答她。
不行,林百采绝对不可能让自己在这里坐以待毙,她摸着身旁的木栏杆,木头做的,应当比较容易弄断。
“年轻人,我知道你什么想法,这里什么工具都没有,徒手弄断这木竿,谁都没那本事。”
虽然明面上没有表露,林百采内心却冷哼着。
切,她能和这群古代人一样吗?她可是比这群人多进化了几千年的现代高智慧人物。
……
鼓捣了半天的林百采精疲力竭地蹲坐在地上,她失败了。
各种现代方法都使不上,这里啥都没有,连颗小石子儿摸不着。
苍天啊,难道她就要陨落于此了吗?
苍天没有让林百采陨落,有巨大的轰鸣声在头顶响动。
有灰尘簌簌地落下来,林百采被迫眯上眼睛,口鼻也被灰尘呛的发干,呼吸的劲都不敢使。
待安静下来,黑暗的世界陡然摄入刺眼的阳光,林百采有些不习惯,刺激性的打了几个喷嚏。
“林百采,你没事儿吧?”
是江仁宇的声音,明明感觉没分离多久,可林百采在此刻居然有些鼻头发酸。
“我……我没事。”
被江仁宇拉出秘狱的林百采,在适应阳光后扫视周遭的环境。
是一处焊无人迹的荒野,江仁宇身边还站着几个官员打扮的人。
“下官洪武艺给姑娘赔罪,姑娘受苦了。”
林百采上下打量这人,看得出这人原本是胖的,应该是饿了一段时间,皮囊下的脂肪被消耗了部分,皮还松弛着。
“林百采我老担心你了,你真的没事吗?身上有没有伤啊?”
江仁宇不停地拉拉林百采的胳膊,拍拍脑袋,搞得林百采本人哭笑不得。
“我没事,身上也没伤,我就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到的那个鬼地方。”
洪武艺有些尴尬的再次其首赔罪:
“不好意思,因为水患原因,本县对于外来人员格外重视,身份不清楚的人会被吓幽迷香,带着幻觉被关到秘狱里。”
所以说,她之前梦见那样奇怪的江仁宇,是因为这劳神子幽迷香?
“此香能让人梦见内心恐惧的东西,洲府大人在下官的冒犯下中了此香,口中可一直喊着姑娘你的名字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江仁宇就立刻想抓耳挠腮,一点也不想谈他梦见的事情,简直太尴尬了。
为什么他会梦见林百采跟肖赞卿卿我我,把他甩下的场景,害的她白白流了那么多眼泪。
林百采显然不是特别相信这个香的功效,难道说她最害怕的是江仁宇那个狗东西勾搭其他女人把她丢掉吗?
笑话,也要看江仁宇有没有那个胆子,不过这个小官称江仁宇洲府大人,估计是看见了江仁宇的令牌。
这年头,谁官大谁横着走。
突然想到了什么,林百采指着脱身的秘狱:“那里面还有一个人,顺带救起来吧。”
“那个人是罪犯,和姑娘宁性质不一样,不能放出来。”
罪犯么?看着不太像啊,感觉还挺温和的,是被饿久了吗?
“洲府大人前来看看灾情,下官如此冒犯,再一次向洲府大人还有姑娘赔罪。”
江仁宇平时是不喜欢这样被人跪跪拜拜的,可这次他没有出手拦下洪武艺。
伤了他可以,但是伤了林百采,天灵盖都给你打爆。
回住处的路上,林百采因为被解救了,心情特好,满山遍野的撒欢。
江仁宇也不责怪,任由林百采玩耍,也算是一次踏青。
“江仁宇,这里有一大丛蘑菇,看着能吃诶。”
江仁宇略微有些无语地盯着林百采指的那一种菌子群,白色的菌身上面还点缀着黑点。
一看就是有毒的,连个虫咬的痕迹都没有,这小白菜能不能有点常识啊。
“林百采,这玩意儿有毒,不能吃。”
“不对啊,书上都说色彩鲜艳的蘑菇有毒,这蘑菇看着平平无奇的,为啥不能吃?”
引用书上所说的话,是林百采这个学霸最后的倔强。
然而这倔强没有坚挺到最后,非常没有面子的被江仁宇提溜着领子拉着,离开那片诱人的菌群。
“江仁宇骗子,那蘑菇能吃可以的,我不管,我要吃……”
洪武艺觉得有些没眼看,冷汗冒了一溜又是一溜。
洲府大人这么好脾气吗?居然这么纵容这个姑娘。这姑娘也是,居然敢这么和洲府大人胡闹。
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车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