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语堂压住内息间的隐痛,心中也是明白现在这幅情况都是被酒激起了旧伤,就因为自己长年累月在外打仗,自己的身上难免会有些旧疾,是不能喝酒的,现在他也不是很想开口说话,只是闭目静坐。言云澈频频朝这边看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赶了过来。
“无忌怎么了?”
“不知道,”清河郡主紧张地有些发颤,“歇息了这么久,一点都不见得好。我也是认识无忌时间那么久,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我看看。”言云澈伸手搭住了他的脉门,眉头立即一皱,提起凝神,将一股内劲输入,为他镇住了伤势。
这时候静怡公主、六皇子和吴起临都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三个孩子也是满目担忧之色地看着。
足足小半个时辰后,言云澈这才出了一口气,面色算是恢复了平日的那副泰然。谢语堂收回手腕,低声道谢,声音也略是有了底气,不像刚刚那般虚弱无力。
“吓了我一跳……”吴起临是最害怕这种凝重的气氛,呼呼吐气,似乎是想起了妹妹在今早说的那些话,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便问道,“谢兄的病可是多久了?平日里吃的是什么药?身边的人可是有什么异样?”
或许是因为吴起临问的这些问题实在是有些唐突,在场的几个人看吴起临的眼神难免会有些奇怪,吴起临解释道:“这也不是我多嘴,只是见谢兄现如今这幅模样和刚入京时我所见到的太大了,京城中藏龙卧虎,谢兄又是身处高位深受陛下的重视,现如今情势如此复杂,难道谢兄就不想想身边的人?”
“说来也是凑巧,我入京后正逢换季,再加之京城潮湿阴冷,我身上的旧伤复发,也是断断续续病了一两个月了。虽然曹先生也是给我开了药,只是我平日里也没怎么在意,喝药也不是非得按时吃才行。”谢语堂说道,似乎是想到了今早吴安忆说到了那个药罐,语气带着些许疑惑,“可是那个药罐出了什么问题吗?”
“药罐?”清河郡主挑眉问道,“今早妹妹说起了药罐,我也是觉得疑惑,为何她说起了这个,是不是她在暗示你什么?”
一直听的云里雾里的吴言珩便直接拍了拍谢语堂的肩,说道:“回去之后你且问你身边的人,这段时间以来是谁来监管你喝的药,可是都要问的清清楚楚才是。本来今天我也是约好了和止寒的一同去打马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侯府的人过来禀报说他不去了,让我一直郁闷到现在。”
“你以为像你一天天的就想到处玩?现在无忌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跟人家去打马球?”吴言奕瞥了弟弟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原本我也是不想去的,可我瞧着他最近这段时间心情似乎不是特别好,也是他约我一同去的。”吴言珩挠挠头,对于姐姐的责备他丝毫不在意,这对于他来说都已经习惯了。
谢语堂听着姐弟二人的对话,总觉得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在脑中闪过,他一时之间又捕捉不到,不由得蹙眉细想。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吴言奕问道,。
“不是,你们……方才说……谁约了小王爷打马球?”
“谢止寒啊,就是你的那个侄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段时间心情差的不行……”
仿若是一道亮光闪过,虽然之前齐王妃也是警告过自己要注意镇南侯府的人,当然也是要提防着端肃贵妃和三皇子,只是他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在上午某个时候起就感觉到的异样同事涌起,谢语堂同时想通了一件事儿,不由得一阵战栗。
吴安忆此事已经被请入宫中,按道理皇后与端肃贵妃双方应该都会安排的方方面面,可原本要和小王爷一起去打马球的谢止寒突然而然就不去了,而太子这边人似乎也是没有做什么举措,太子还让林馥郁去齐王府与吴安忆商讨有关她是否退婚的事儿。可是谢语堂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谢语堂是知道谢止寒这个为人,与他人相约好的事情事情绝不会失约的……
“小王爷,你可知道来通报的人是谁吗?”谢语堂问道。
吴言珩思索了一会,随即拍了下手说道:“就是个老太太模样的人,长得挺刻薄的一个。”
谢语堂认真想了想,在镇南候府伺候的人颇多,虽说他不会一一都记住,可侯府中家庭成员近身伺候的人他且都记着,至于吴言珩所说的是一个老太太来禀报的,长相尖酸刻薄,十有八九应该就是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王安了。
齐王妃昨日所说的每一句话再次快速闪过脑海,那是最异常的一点的也立即被抓了出来。
之所以齐王妃能察悉这次阴谋,是因为在宫里向太皇太后请安,回去的路上被请到延禧宫,淑嫔娘娘与她说明了此事。六皇子本就是个心性耿直的人,可他今日见了六皇子毫无心中愧疚的模样,可见的淑嫔是没有和他说过,不然六皇子早就去翊坤宫闹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皇后与太子若是设计此事是极为冒险的事情,这原本就是宫闱秘事,太子根本不屑去做这种下流之事,再说了,他也承诺过把吴安忆的婚给退了,但绝对不会险招。再说了,这种事情林馥郁也帮不上什么忙,太子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儿也不会告诉她。
就像当年文熙贵妃的手法,只有几个人知道,齐王与齐王妃是知道的。如果自己的女儿就像当初有人陷害文熙贵妃一样再次发生在了女儿的身上,哪怕是听到了只言片语,他们也都会立即明白。
齐王妃说的也是很明白,是文熙贵妃的旧人淑嫔告诉她的,想必淑嫔深处后宫这么多年,必定是知道了皇后与端肃贵妃的性子是如何。谢语堂虽说不知皇后的性子,可他知道,这两人都是世家大族出生的女子,端肃贵妃向来与皇后不和,她为了达到目的向来是不择手段。而且当初文熙贵妃还在的时候,端肃贵妃还是身在妃位,旧事必定是知道个一清二楚。
只是谢语堂没有想到,他这个长姐怎么说也是镇南侯府的嫡长女,身份也算是尊贵,他原本以为端肃贵妃位同副后,手上也是有一位皇子和两位公主,可是为了如今的皇位,端肃贵妃居然如此狠毒。而且最让他寒心的,就是连整个镇南候府都十分配合。
至于镇南候府的立场已经很是明了,而谢止寒的立场……
谢语堂急促地呼吸着,咬紧了牙根,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是吴安忆是否能退得了婚的问题了,而是涉及到夺嫡层面上去了。即使齐王府多年保持着中立,即使齐王府置身于夺嫡之外,人身处在这帝都权力中心,齐王即使受到过先帝与先太后的照拂,皇帝也是将他置身之外,可当吴安忆成年到了择婿的年纪,太子与三皇子也都会给吴安忆物色自己身边的人。
就简单点说,就算齐王和镇南候没有订下婚事,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还是会把齐王府给扯进来的。只是现在已经订下婚约,齐王府这方则是想要退婚,这对于太子来说是好事情,可对于三皇子来说,这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哪怕是走上了当年文熙贵妃的老路,也是想要把吴安忆与谢止寒牢牢套住,这样三皇子不仅能获得齐王府的支持,也能保留镇南候府的面子。
这也是为什么,平日里伺候老太太的王安会亲自到恒王府替谢止寒推掉了和小王爷的马球。至于在谢止寒那边,想必老太太寻个由头让他进宫请安。这么一来,效仿当年文熙贵妃一事,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了。
而且吴安忆身边的那个叫锁芯的侍女,谢语堂瞧着也不是个忠心护主的人,若是自家的主子受了难,她可不一定会护着。而现在吴安忆进宫已久,虽然他知道吴安忆是个聪明人,再加上听了他的警告,必定是会提防着些,可他就是怕端肃贵妃会采取强硬措施,到时候在她那边吃了亏,那可真真的亏了。
若是最坏的事情发生了,算算时间,那也应该是来得及的……
“六殿下,请你马上入宫打听,如果静和郡主去了端肃贵妃的翊坤宫,你一定要立即赶进去,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到她,”谢语堂猛地站起身来,紧紧抓住吴真的收,厉声道,“现在静和公主有些危险,我是外男因为规矩是进不去的,具体详细的我日后再跟你细说!你且快去,现在就去!快去啊!”
吴真虽说是满头雾水,但见他神色认真几乎是到了凄厉的地步,心中的疑惑也不再多想,立即相信了谢语堂的话,转身飞了出去。
“静怡公主,现在拜托你去太皇太后那儿请她老人家立即赶往翊坤宫,这也是为了救静和,你一定要分分秒必争……”谢语堂继而转向了吴宁,语气有些急促,“公主殿下可是还记得欠谢某一个人情,请这个时候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