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生性厌恶这些,这些肮脏龌龊的事情由我来做,我所做的这些都是与齐王府无关,只是单单代表着我个人。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向来就看重我的家人,为了能维护我想要维护的一切,即使脏了我的手都没有关系。”吴安忆淡淡地一笑,“无论太傅府,还是镇南候府,他们自己也都不怎么干净,更何况文熙贵妃一族为何落得这般下场,他们也逃不了干系。”
谢语堂的眉毛一紧,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其实这件事儿不难猜,当年陛下还是王爷没有被册封太子的时候,文熙贵妃便是最得宠的那个,端肃贵妃虽说还没有入府,可一直以来仰慕陛下已久,也不管自己是镇南候府嫡女的身份,便进入了王府。虽说那时候端肃贵妃心高气傲,谁都不怎么怕,可她却是最为嫉妒的便是正当盛宠的文熙贵妃。”吴安忆淡然一笑,“至于陛下是怎么登上皇位的,文熙贵妃的母族是怎么会被扣上贪污结党的事情,皇后与端肃贵妃最为清楚,镇南候也是最为清楚的,而陛下,他明敏知道这一切,可还是默认了这一切所发生的事情,所以……文熙贵妃和六皇子,便是皇上的伤疤。”
“啊,”言云澈懊恼地叫了一声,“这其中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可是……今日虽说也是见面了,可是六皇子虽然说是生性厌恶权谋,可他就这么相信你?你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劝动他了?他且没有怀疑你说的这些?”
“他为什么要怀疑呢?我说的那些可都是正中他的下怀,不仅仅是皇位,他更看重的便是他的生母与养母的身份,即使他并非是淑嫔所生,可这养子未必不如亲生的,更何况淑嫔是文熙贵妃旧府上的故人,她爱屋及乌,必定是能保全故人的骨血。”吴安忆面色雪白,目光却是十分的冷静,“我们不过算是达成协议而已,一个想要保全家人,一个想要为生母洗清冤屈,为养母出头,交易自然是能达成的了。”
言云澈紧紧握住双手,用力记到指节开始发白,以此来抵消胸口那撕裂般的感觉。他当然是记得的,还记得六岁时候的他,由于自己是庶出,一直都不怎么受嫡母的喜欢,有一次在大街上无意冲撞到了一辆马车,里头的主人非但没有怪罪,还带着他回到了言府,自打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受到嫡母的刁难。这一晃二十三年过去了,仿佛这个场景如同昨日一般重现。
“可是……静和,此次道路上十分艰难……”握着掌中的手,细瘦而苍白,可以想象她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去选择这条路,是怎样的艰难,怎么样的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人总是会变得,不是吗?”吴安忆望着窗外,目光迷离又苍茫,“就连你也不能保证你和以前那样吧,我想……无忌也是……”
谢语堂的眼神一下就变得暗淡下来,是啊,曾经的谢语堂,是个想要获得母亲更多关爱的男孩,只因为母亲在怀自己的时候,父亲养了外室,后来他带着外室和私生子回到镇南候府,母亲就把所有的气全洒在了他的身上。就连备受重用的大哥落水溺亡的时候,他只是碰巧的路过,府上所有的人都在指责他,骂他丧门星,骂他晦气。
曾经的谢语堂,原本也是可以长成简单又肆意的少年,原本也是可以在家庭和睦的环境中长大的……可如今却都是已经太晚了,即使这几年老太太想要补救母子关系,可谢语堂已经不是那个谢语堂了。
“是,人本来都是不一样的。”谢语堂说道,“我很支持不悔的决定,那种想要维护自己想要维护的一切,即使手段再龌龊肮脏也在所不惜,这才是有牵挂之人的益处。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俩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一块儿去了?”
“整个京城知道这件事儿的人,只有在场的我们三个人,我不希望还有第四个人知道。言大哥,摆脱你了。”
“你和无忌且放心,我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你喊我一声大哥,我自然是要保证的。”言云澈说道,“只是我有些好奇,你既然在他面前保证要把景熙从宫里带出来,他日若是真的要把她带出来,你把她安排到哪儿去?”
“这个就不是言大哥你所担心的事情了,现如今你需要做的,就是该怎么配合我们就行。现在咱们最应该要做的,就是该要解决清河郡主择婿和不悔的婚事,有婚约在身真的很麻烦……”谢语堂淡然一笑,余光瞥了一眼吴安忆,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那这接下来该怎么做啊?”言云澈略有些不安,对着吴安忆说道,“我可是得要提醒你一句啊,你身边那个小侍女,我总觉得她怪怪的,你可要盯得紧一点啊。”
“是那个叫锁芯的小丫头吧?”谢语堂挑眉一问,似乎是想到了些许什么,而后这才说道,“这个小丫头我记得她,她看我的眼神总是有些奇怪,可能是因为她父亲在我手底下做事的缘故,我总之能感觉得她是想要攀附权贵,一点都不安分。”
说到底还是谢语堂与言云澈比她年长几岁,阅历比她丰富,看人比她准,上一世的吴安忆只要认准了一个人,无论是谁说人家不好,她必定是要帮着人家说话的,哪怕锁芯还是个小丫鬟。她不得不感叹上一世被家人的保护的太好,没什么心思放在权谋上。
“那是自然,自打我从迎凤楼上摔下来后刚醒来,她就背着我,说我的坏话。”吴安忆徐徐说道,“说来都是伺候着我长大的,与叶芯差别也是有些大的……对了,既然你们来了,我也有事情要问你们一句……”
“你尽管问。”
“你们怎么没告诉过我,程玄机有个遗腹子?”
“你说什么?”谢语堂大吃一惊,差点没忍住就跳了起来,“程大哥有孩子?”
“静和,你说的可是认真的?”言云澈一脸震惊,有点不搭敢相信吴安忆所说的话。
“连你们也不知道啊?”吴安忆有些意外,“看来淑嫔和六殿下隐瞒得还真的很严实,不过这也难怪,如果一丝风声就走露到皇后与端肃贵妃的耳中,景熙兴许就没命了。”
“这个消息确实吗?”言云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据我所知,程府男丁皆一一处死,女眷全部被罚入夜幽庭,略有些名分的人不到一年就被逼死殆尽,怎么可能还会有一个遗腹子?”
“等下,”谢语堂打住话,好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我记得,程玄机以前是有过一位夫人的,当初和他有过一个女儿,只是那位夫人在生下这个女儿以后没多久,便与程玄机和离了。当初这件事儿在京城闹得也挺大的,所以我对这件事儿也是知道点。不过在这以后,也没见过程玄机有再娶啊,怎么会有遗腹子呢?不悔,你确定景熙是程玄机的女儿?”
吴安忆眸色深深,沉思了片刻:“其实说实在的,我也无法推测出来。不过你就这么确定程玄机就只有一位夫人?我想……应该是程玄机为了要保护妻子与女儿,并没有对外宣称说有妻女,况且那时候文熙贵妃一族势力太过强大而遭到了陛下的忌惮,程玄机如此聪明,他必然早就明白了这一点。而且在这宫里不是还有淑嫔娘娘吗?暗自在夜幽庭中打点着也不是不可能,看淑嫔和六皇子如此关切景熙的样子,我当初就觉得景熙的生身父母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应该是淑嫔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景熙的身份,没有错的。”
“容貌呢?长得像她母亲吗?”谢语堂问道,他的年岁长,再加之当年文熙贵妃的事情镇南候府也参与在其中,谢语堂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
“淑嫔和吴真既然是知道景熙是故人之女,怎么也不多照看着些?”言云澈不由得抱怨道。
“他俩也没有办法,一位是一宫主位的娘娘,一位是皇子,无缘无故地过多关心一个小宫女,难免会起疑的。若是一不小心暴露了景熙的身份,传到了皇后与端肃贵妃的耳朵里,景熙早就没命了。”
“难道就让景熙一直都待在宫里当小宫女吧?”言云澈激动地站起身来,在房间里大踏步地走来走去,看着有些不安。
“言大哥,你先坐下来!你着急,难道我和无忌就不着急了吗?景熙是肯定要救的,不然在六皇子那边的人情我可还不了,救是得要救下来的,但必须要名正言顺,毫发无伤地救出来才行。”
“你已经有法子了?”谢语堂问道。
“我只是粗粗的想了一下,但是细节还是得要经得起推敲才行,而且必须得要确保万无一失,顺水推舟。不仅能把景熙带出来,我的婚事也能退掉。这件事情根本急不得的,欲速则不达。”吴安忆看了一眼眼前的两个男人,挑了挑眉,“怎么说言大哥现在可是身负禁卫重责,无忌又是身为五军都督,我以前就听说你俩沉稳淡定,怎么今天如此的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