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文虎听着银桦的传话,很是气愤。蔺北何时这样叛逆过!
自己孙儿自小到大都是乖顺听话,这越灵溪刚进门就将孙儿带坏了。
他等了又等,还不见蔺北前来,他越发心里没底。
刚刚在宫里发生的事,让蔺文虎对越灵溪开始不满,这个丫头如此不知安分守己,刚进门就妄想带着蔺北四处跑!
蔺文虎越发等不住,撩起袍子大步朝倾云轩去。
此时倾云轩门口只剩银桦愁眉苦脸,他往常是个透明,凡事都有珙桐安排了。可眼下,珙桐离开的绝决,又不明原因,还留下这么一摊子事,他苦恼不已。
眼见蔺文虎大踏步而来,毫无平日的悠闲,跑去迎上去。
“老太爷,您怎么来了,这如何是好,有事您让人招呼我就行了,怎能劳动您老人家。”银桦跟在蔺文虎跟前,左右晃,想要拦住他。
蔺文虎哪里能拦的住,一把将银桦推开:“滚,别碍眼。”
“是,是,是!老太爷,您请,您请!”银桦躬身跟在蔺文虎后面亦步亦趋,视死如归。
倾云轩内,越灵溪靠在床边睡的正沉,蔺北墨目始终放在越灵溪身上没有放开过。
蔺文虎推门进来时,蔺北抬眼看过来,地上的越灵溪听到动静也醒过来。
“祖父,您怎么来了?”越灵溪一咕噜爬起来,擦擦嘴角,扯扯嘴角硬挤出笑。
蔺文虎见到屋内情景,脚步顿了顿,猛然看到蔺北手臂上裹着的纱布,急促道:“北儿,怎会受伤?可处置好了?”
蔺北宽慰道:“让祖父忧心,北儿心愧。适才从宫中回来,受了暗箭,已包扎好,祖父放心。”
蔺文虎猛地看向越灵溪,怒盯着越灵溪,口气却是对着蔺北:“怎么回事?”
越灵溪眼神直接迎上去,不卑不亢,很是从容。
蔺北赶忙回道:“顽劣之徒当街行凶,北儿一时不察,中了招。所幸,并无大碍。这点伤对于北儿来说,实在不足挂心。”
“人是否已抓到?一定要严惩。”蔺文虎追问,“当班亲卫全部撤换没?”
“珙桐当班,已经撤了。”蔺北道。
蔺文虎胡子颤了颤:“珙桐?珙桐怎能撤?”
“我受伤,他主责,不罚难以服众。”蔺北淡淡道。
“北儿,你!”蔺文虎伸手指责,又落下来。
“好!好!好!你翅膀硬了!心狠了!这么点小事就将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丢弃掉!”
蔺文虎说着,在桌边坐下来。
越灵溪招呼银桦上茶,一直杵在门口进退两难的银桦像得了特赦令,一溜烟跑走,很快捧着茶回来。
越灵溪接过去给蔺文虎倒茶:“祖父,晚上您想喝粥吗?溪儿再去给您熬粥?”
“还喝?那我岂不是要给两份敬茶礼?”蔺文虎冷眼看她。
越灵溪谄媚笑道:“祖父,您别怪罪溪儿,是溪儿僭越了,以后不再乱说话了。”
蔺文虎将茶碗往远处一推,道:“溪儿,说这话就远了,你生性灵动,这是优点怎能束缚。只是北儿乖闷,不喜炒闹。祖父在云院着人给你安排了住处,你搬过去吧。北儿每日忙,人来人往,搬过去你可以自由些。”
越灵溪一愣。
“好,祖父安排甚好。”蔺北紧跟道。
越灵溪深吸口气,道:“溪儿谢过祖父。”
蔺文虎点头:“那便收拾去吧。”
“是。”越灵溪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好收拾的,平日日常用物都由春杏代她保管,一圈下来,空着手有些尴尬道:“祖父,少爷,溪儿没什么要收拾的,您们聊,溪儿去云院看看。”
越灵溪走了,蔺北脸色冷下来:“祖父是来向北儿训话吗?”
蔺文虎哼了哼:“训话!哼!你眼里还有你这祖父?今日在皇上面前你在做什么?张显你的勇气?告诉皇上你很年轻,很有主见,让皇上尊重你?!!!”
蔺文虎气地猛拍桌子:“还有没有点样子?还知不知道你只是个臣子?你还想越过皇上,去让皇上听你的不成?!”
蔺北等蔺文虎说完,才道:“祖父误会北儿了,北儿时刻谨守臣子本分。北儿只是想让皇上知道,蔺家虽为臣,却也不是被随便拿捏的。”
蔺文虎叹气:“北儿,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君上之意。皇上想全天下都掌控在手掌心,臣子哪里能任意妄为!”
“如若只能做一只狗,那北儿不做也罢。”蔺北声音冷冷。
“北儿!不要受那个越灵溪影响,她散漫短视,你要时刻谨记,你与她只是一场交易。”蔺文虎道。
“祖父,您该知晓,北儿从不受任何人影响。连您都没有影响到北儿,越灵溪更是绝无可能。越灵溪只是个不知情的人,她不该再受到不公平的揣测。”蔺北看着祖父,声音笃定。
“北儿,你不会对那个丫头?”蔺文虎很是不确定,却又不时冒出这个念头,说到半截又说不下去了。
“祖父多虑,绝无可能。”蔺北躺回床上,神情疲惫道,“祖父,北儿有些困倦,不知能否休息片刻?”
蔺文虎看着,张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嘱咐蔺北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蔺北疲倦地睁开眼睛,看着空下来的屋子,喊:“珙桐。”
银桦应声进来:“少爷,您有什么吩咐?珙桐他去了校场,我要不要将他喊回来?”
蔺北看着银桦,这才想起珙桐的事,挥挥手让珙桐退了下去。
却说云院那边,春杏早在越灵溪出了倾云轩时就将她迎了过去。
主仆二人已将云院逛了个遍,用了饭还洗了个舒服澡。
云院是个二层小院,看起来像闲置了多年,即便有下人收拾了一遍,还是很清冷。
越灵溪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有了这个地方很是开心。至少,她在大学士府不用感觉像在寄宿了,在这里,只有她和春杏,可以随心所欲。
她选二层住下,春杏在一层。
此刻,越灵溪四仰八叉躺在云锦上,任由春杏给她按着全身,不时因舒服呼出声音。
春杏见越灵溪这样高兴,提议道:“小姐,云院后面还有个园子,您还没去。听他们说,那里种满了红颜,一到夏天,满院红彤彤,甚是好看。只不是此时都是光秃秃的枝子,没什么好看的。”
越灵溪随口应着:“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不知有没有福气能看到了。”
春杏不解,问:“小姐何来这话,不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您和姑爷恩爱百年呢,我看姑爷甚是喜欢您呢。”
“嗯?怎么看出来的?”越灵溪扭过头来看她。
春杏笑:“小姐,这您就身在福中看不出来吧,姑爷看您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处处都透着关心。只是春杏不解,不知他为何很是小心翼翼。”
越灵溪苦笑,那哪里是关心,而是怜悯。
她转移话题道:“春杏,为何这云院看起来像个下人院子,却种了一园子红颜,怎得这样不正常?”
“您这样一说,还真是呢。明天我再去外面问问,看是怎么回事。”春杏也疑惑了。
越灵溪复又趴下去,不再言语。
春杏见越灵溪呼吸平稳了,给她盖好云被,才轻脚轻手走出去。
时值腊月,寒风凛冽,刮的窗棂呼呼作响。
越灵溪被从梦中吵醒,皱着眉嘟囔:“什么破屋子,还没有越家的好!好想念自己的房间,小熊,还有米露。”
她嘟囔着睁眼,想找些东西挤在窗边让声响小些。
不睁眼不要紧,一睁眼差点被吓掉魂。
一双墨目正不转睛地看着她。
越灵溪下意识跳起来,手里抱着被子,站在床上才恢复神智:“蔺北,大半夜你要吓死我!你不好好养伤,怎得跑这里来?”
“你怕风?什么是小熊?”蔺北声音低沉。
越灵溪复又躺回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嗯,怕风,怕的不得了。”
蔺北神色稍缓,竟在床边坐下来,道:“我也怕风。”
“那你冒着这大风来我这里是何意?我们可没有夫妻义务,我还要名声呢。”
“名声?”蔺北突然笑出声,又觉得有些伤人,赶紧止住,正色道,“我伤口开了,银桦睡的死,我踹都没踹醒。”
说着,他将胳膊从大氅里伸出来,果然一抹血色从厚厚的纱布里渗出来。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出血了?”越灵溪一见瞬间就从被窝里钻出来,急急地去看他伤口。
“这可如何是好,我这里没有药箱。明日快快将珙桐叫回来吧,一个偌大的学士府,连个可心的下人都没有,这怎么行!”越灵溪看着纱布,想解开又不能解开,满脸焦急。
“无妨,我带来了。”蔺北另一只胳膊伸出来,拎着一个药箱,正是下午疗伤的那个。
越灵溪什么也顾不得想,大喜道:“快,你坐好,我给你换药。”
蔺北嘴角不自觉上翘,坐的比白日还要直。
越灵溪细心地换药,重又包扎上,有了白天的经验,这次外面看上去好看很多。
“好了,回去一定要小心,让银桦上点心,晚上看着你不要发热。”越灵溪细心地给他重新穿上大氅,将药箱装好放在他手里。
主人已经很明显的送客,客人却一点没有要走的迹象。
“外面风更大了,我怕风,还带着伤。”
越灵溪看着说话的蔺北,突然感觉他像个委屈的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