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谁盯上我了?”越灵溪看着蔺北,问话直接。
蔺北打了个哈哈:“先吃饭,很早就饿了。”
“战场上几天几夜不休不眠的战神,还会饿吗?”越灵溪嘴上说着,却动着手给他盛汤递过去,“喝口汤。”
“那都是别人口传的,我要几天几夜不休不眠,那都不用打了,主动向敌军献上首级了。”
蔺北接过来,却没有喝,反过来拿过越灵溪的空碗给她也盛满:“你也是。”
越灵溪也不矫情,端过来一口喝下半碗,道:“汤很好,你的话也不假,战场上的事,怎能仅凭传言就重现,战场上想必更是凶险。”
蔺北神色暗了暗,道:“战场就是堆人,倒下的都是兄弟和长辈,我看着他们,根本没办法让自己闭眼去休息。”
“我知道,就是不眠不休。”越灵溪自以为是的总结着。
“不是。事实相反,我必须逼迫自己休息,不然体力不支,无法带领大军打下一场胜账。”蔺北有些黯然,入口的饭菜也似乎失了味道。
越灵溪发觉,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太沉重,转移道:“你该告诉我,那个婆子是怎么回事。”
蔺北被她的执著逗笑了:“我都还没见到那个婆子,到底何如我还未得知。只是眼下你这样一说,好像婆子是我派来的。”
越灵溪不依,道:“那你至少该把你查到的线索告诉我,我是当事人,我是被害者!”
蔺北看着她道:“你知道我在查你的事?”
越灵溪眼神闪烁:“你之前跟我说的,会帮我查安崇丘的事。难道我记错了吗?”
蔺北轻笑:“自然没有。这是你我的第一把交易,我怎会失言。”
越灵溪看着他不禁有些痴:“你好像最近很爱笑了。”
蔺北拿着筷子,在桌面上走了一通,什么也没夹,干脆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件事我也发现了,只要看到你的酒窝,我就开心。”
越灵溪夹菜的手一顿,心头涌过一股奇异的感觉,酥酥麻麻,浸透全身。她有些不敢抬头看蔺北,心下却无比懊恼,嘴巴怎么就管不住,非要说什么笑不笑的话题!
蔺北看到她这幅神情,淡笑的神色也褪了几分,装作没有注意到,漫不经心地吃着饭。
越灵溪偷偷看他一眼,正看到他咽下一口菜喉咙滚动,她瞬时脸烫起来,遂低下头,更是不敢再抬。
“怎么不吃饭?”蔺北看着对面红透了脸的越灵溪,努力让自己保持正常。
他太懂她。
越灵溪一听,这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她抬起头,低低接了句:“刚吃东西不好嚼。”
蔺北看着桌面上的豆花汤,粉蒸肉,肉酿豆腐和蟹黄竽结,默了默道:“是,今日的豆腐实在难嚼。”
越灵溪一下子被逗笑,又闹了个大红脸,拿着筷子把蔺北:“你个黑心肝的,怎能这样取笑别人!”
蔺北举手投降:“别闹,菜该凉了,先吃饭。”
越灵溪咬咬唇,哼了几声,对着面前的饭菜一顿猛攻,直到她觉得肚子已经被撑得再也吃不下,才放下筷子,却发出蔺北坐在对面不知看了她多久。
“看什么呢?”越灵溪擦下嘴,给两人倒了两杯清口茶来漱口。
蔺北笑:“没想到你这么能吃。”
越灵溪看着桌面上几个盘碗都见了底,这其中大部分都是自己吃的,不禁脸又红了,却执拗道:“我从前工作忙,哪里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每次都是像打仗一样,吃完赶紧去干活。”
蔺北默了默,道:“以后没人催你,吃饭慢点。”
越灵溪不自在地点点头。
“你刚才那个问题,”蔺北道,“虽无确切证据,我却有个猜疑。”
“什么?”越灵溪提起精神来听。
“世间流传一种异灵上身之说,但凡灵魄不稳固的人,都极有可能被异界飘荡的灵魂夺取肉身,据为己有。”
蔺北说完,顿了顿,又道:“而你,我怀疑,因被射杀前后变化较大,极有可能被怀疑上了。”
越灵溪眉头锁起来:“怎我从未听过这种说法?我爹会不会知道?”
蔺北很肯定地回答:“几乎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这个说法,你因不属于这里,才未得知。”
“那我爹也没有怀疑过?”越灵溪突然有些不敢想下去。
蔺北摇头:“你爹本为异人,行为举止和谈吐言俗就与他人不同,他不大会将这种传闻与你联系起来。”
“那谁说的定,这种事我爹又不会跟我说。”
“你想错了,如果他怀疑你是异灵,虽不会跟你说,但会试探你。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严格监视。而这一切都没有,反而,他对你的改变很是欣喜,甚至还将整个越家交给你打理。”蔺北很理性地分析着。
越灵溪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爹没有对我监视?我只是个凡胎,又怎能感知?”
蔺北微有些尴尬,道:“我随你这些日子,有没有被人监视,我自是最清楚的。”
越灵溪将信将疑,但也不准备追问下去:“你的意思是,是暗中要害我的人怀疑我是异灵。”
蔺北点头:“你是异灵不假,可对于世人的观念来看,异灵都是凶残的,都是事先看好了肉身在合适的机会进行夺取的。你一旦被有心人证实为异灵,那命将不保,不光我,就是北江皇上都没办法保你。”
越灵溪无所谓地摆手:“没事,不用担心。反正世人皆知我伤好后,从前的种种都忘了。再以后如何,就是一个新的越灵溪,难道世人还管我性情如何,行事如何?”
蔺北却没有她的轻松,眉头反倒拧起来:“世间能人异士数不胜数,你未夺取肉身,但依然是异灵。一旦有人真的想要探你,那必定能探出来。你要知晓,世间有传言,必有传言出处。”
越灵溪听着,有些惶恐:“你说的是真是假?别吓我?”
蔺北从怀中掏出一根暗色玄丝递给越灵溪:“把它戴在身上,不得离身,必会保你平安无虞。”
越灵溪接过来,见薄薄的一条丝线上坠着一块十分小巧的石头,石头晶莹透亮,其中有着一个字,她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字。
“这是什么?”越灵溪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像是个有着特殊意义的东西,不该如同蔺北取出这般随意。
“玄石,能镇妖除魔,一旦有人想用歪术探你,玄石会帮你挡住。”蔺北回答地更是随意。
越灵溪疑惑道:“这样贵重?怕你也是来之不易吧,我不能要。”
蔺北推回她递过来的手,道:“到目前,我也只见过这一颗,是前几年在南疆驱逐倭寇时,南疆人送的。我留了几年,并无用处,反而于你可能有用些。”
越灵溪看了蔺北几眼,看不出什么异样,干脆收下系在脖子里:“那就多谢!改日我寻个你能用上的好物件送你。”
蔺北听了,脸一黑:“送剑?”
越灵溪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头道:“你是想要剑吗?可惜之前有把好剑,给了赫季。”
蔺北脸更黑了。
越灵溪这才悟出来,他不会是因为自己送赫季剑生气了吧!
越灵溪试探道:“我会给你找到更好的。”
“你不是都忘了?怎么只认识赫季?”蔺北这句话问的极为别扭。
越灵溪一怔:“是啊,我怎会记得之前。赫季我是在布册子上看到的画像,你不知道吧,原来的越灵溪画功可当真不错。也不光他啊,还有你,也是从布册子上看到的,不然,我怎会将丛玺给你?”
蔺北神色一缓,没想到竟是这样。
“还有安崇丘,布册子上也有,只是还没能得已见到。说来也怪,除了你们三人,布册子上未画其他人。”越灵溪道。
竟还想着见安崇丘,蔺北刚缓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明日你就能见到他了。”
越灵溪摇头:“明日我真有事,真的去不了那个拍卖会。”
蔺北了然:“果然,运气屋门口那个丫头,跟你说的就是这回事吧。我料的当真不错,你还是在让人暗中寻找安崇丘。”
“我没有!”越灵溪急着解释,“真没有!我不知怎得木丫在探查。”
蔺北不语。
越灵溪更是着急:“真的没有,你不信吗?我又不是原来的越灵溪,怎会纠结于她?”
说完,她盯着他,半晌不说话。
良久,蔺北才悠悠开口:“你是知情知义的人,她被坏人射杀,你占了她的身子,为她找出凶手,这是人之常情。换言之,不处理掉暗中黑手,你也势必忐忑。”
蔺北说的很是中肯,不料越灵溪却摇头:“你说的一点也不对,我哪里有情有义,我只有忐忑,反正有你呢,我安心的很。”
蔺北本来生闷气,不想却被越灵溪暗戳戳抚平了痛处,很是舒爽。
越灵溪看着他亮起来的眼神,道:“蔺北,你解了我的禁足令吧,如今有玄石,你再多派几个亲卫,我必安然无忧。”
蔺北觉得自己的情绪从来没有如同此刻一般上上下下过,他不禁口气有些无奈:“你就这么想出去?”
“嗯!”越灵溪如同一只听话的小奶狗,可怜委屈地看着蔺北,祈求着,“你公事那么忙,不能随时陪我。越家有太多事,如今再加上运气屋,更是事务繁杂。”
说着说着,越灵溪竟滴下泪来:“我刚来这里不久,就与你成亲。我是个笨人,很多事情都还未捋顺。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我知道越家不是明面上的越家,可我也并不知道更多。如若有一天,皇上用完越家,要斩根除草,那时仅凭你是无法护住我的,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所有的一切,都要靠我自己。所以,蔺北,让我出去吧,我答应你,除非特别需要,我不会随意出去溜达卖口。”
蔺北没料到她会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这好好的,都好商量。你要出去可以,我安排银桦跟着你,他身手好,一根筋,保管你赶不走,能够把你看好。”
越灵溪一喜,带着满眼的水汽道:“谢谢你!只是银桦不行,他要保护你。”
“战神还需要人保护?此事没的商量。”蔺北坚持着。
“好!那听你的!”越灵溪停了停,小心翼翼地问:“珙桐去哪了?怎得还不回来?”
“他有事,暂时回不来。”蔺北一句话就揭了过去。
“你明日出去做什么?”
还未等越灵溪回答,门外传来叩门声,春杏在外道:“少爷,少夫人,越家邓苏来了,说有要事要跟少夫人禀告。”
越灵溪和蔺北对视一眼,对外道:“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等一下,你去倾云轩一趟。”蔺北突然道。
越灵溪看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跟了一句:“春杏,少爷给我准备了些书,你去倾云轩给整理下,我明日过去看。”
春杏在外面应着走了。
屋内的蔺北起身道:“我不陪你了,你一人可行?”
越灵溪点头:“放心吧,可行的很。”
蔺北上去敲了越灵溪脑门一下,不待越灵溪反应过来,就转身出了门。
越灵溪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羞红了脸,好半天才动换,此时院中早已不见蔺北的影子。
越灵溪见到邓苏的时候,见他满面春风,她喜道:“运气屋收成如何?”
邓苏激动地举着手指,高兴地都有些口吃:“小姐,只开张半日,就收入了三百两银子!外面的队就没短过,反而越来越长!铺子里的伙计都顾不上吃饭,一个个还乐呵的不行!小姐,您是怎么想到这个点子的?真是一本万利啊!”
越灵溪笑道:“这没什么,也太简单了。很快就会被别人效仿,玩法也过于单一,没有挑战,用不了几天大伙就会腻了。你过来,明日运气屋要加些新东西,我仔细说与你听。”
主仆两人说了很久,邓苏越听眼睛越亮。
待越灵溪说完之后,邓苏又回味许久才醒过味来,赞叹道:“小姐,我回去就将这主意说与老爷听,他必定会乐开花。”
越灵溪翘着二郎腿道:“别胡说,我爹才看不上这些小把戏。你把这件事办利索,后面还有的是大事等着你。”
邓苏忙不迭点头。
“还有,运气屋的事必要严格保密,不能让别人知晓越家是东家,否则后患无穷。”越灵溪嘱咐道。
“小姐放心,您之前就交待小的了。除了小的,没有第二人知道。小的就算死也不会说的,是老爷给了小的全家一条命。”
“那样最好,此是大事,必不能误。你去吧,明日再多备些抽数盒子,别让人在外面等那么久,这么长时间,银子不知跑走多少!”
邓苏领命去了,越灵溪又喊过一个蔺北派给她日常跑腿的亲卫,交待了一番,小亲卫得令而去。
见他们都走了,越灵溪回了云院,先去后院的红颜中走了一遭,才回了房间,抬笔写了封信,用信鸽递了出去。
做完这些,越灵溪靠在榻上想着今后的种种,越想心中越是烦闷,干脆起身去了倾云轩。
她到的时候,春杏同几个小厮跪坐堂下,蔺北坐在上面一脸冰冷。
“春杏,府内下人进出主子的院子必须有相应的牌令,今日那个婆子进云院,可曾带有云院牌子?”银桦在下堂问着话。
春杏皱着眉道:“没,没有。不,奴婢没见到,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疏忽没有问她要。”
“那你可曾记得那婆子长什么模样?”越灵溪走进来问。
春杏见到越灵溪,立刻如同有了主心骨,眼泪刷地下来了:“少夫人,奴婢没有过多注意婆子长相,当时只对她手中那把大大的花剪起了注意。”
蔺北向越灵溪挑了下眉,越灵溪道:“你们继续,我去你书房看会书,我那里没有好看的了。”
蔺北了然,道:“去吧,那里有人侍候。”
“好,多谢!”越灵溪说着转过中堂去了后院。
跪在地上的春杏一阵痛心疾首,她不知自己的主子为何不照顾于她。
越灵溪自然知道春杏心中所想,可她不是慈善家,也不是菩萨。身边人不干净,她的性命就时刻堪忧。
在倾云轩住了几天的越灵溪对这里了如指掌,顺手顺舟地到了蔺北书房,早有老奴给备好了茶,侍候在一旁。
“吕叔,请问这里医学类的书在哪里?”越灵溪问。
老奴立刻抬手指道:“回少夫人,在前面倒数第二排,都是医药类的。只是大多较为偏僻,不知是否合您胃口。”
越灵溪点头:“无妨,我去看看,你下去歇息吧,我不用侍候。”
吕叔颌首:“是,少夫人。”身子后退,依然站立在一旁。
越灵溪也不去为难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和坚守,应该尊重。
她走到医药那排书中,见书较多,自己取了个小凳搬过来在书架前翻起来。
她想要找到连心苏解毒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