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谁能真正放下过去,活在当下
念姑姑2020-06-10 18:384,371

  越山川指着自己对面的蒲团:“坐,坐下来喝口我的茶。”

  蔺北看着他,一撩袍子坐下,将放在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没想到川太子竟然与常人无异,连茶都是街边小摊常见的。”

  越山川坦然笑道:“蔺大人当真体察民情,连这等小事都放在心里。”

  称自己为蔺大人,蔺北内心沉了下来,这算是承认了他自己的身份。

  “川太子这些年安逸闲适,真是忙坏了大齐和整个北江,却谁能想到,您竟然就在最危险的地方,一住就是十几年,还将自己扮成了一个商人。”

  越山川摇头:“我没有把自己扮成一个商人,我本就是商人。越家在北江国积攒的财富都是我用正当生意赚来的。”

  蔺北自觉失言:“川太子所言即是,是蔺北僭越了。只是眼下,大齐间客已经潜伏许久,势必已经取到有利作证,不然不会长久徘徊不去。再者,北江宁皇必然已经知晓,将越蔺两家联姻即是他一石二鸟的手段。此外,怕是安崇丘通过灵溪母亲的桃花钗发觉了她的真实身份。川太子,您的身份已经不保。”

  越山川不以为意,脸色一如平常:“无妨,身份于我而言毫无用处,他们知道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蔺北道:“川太子可是一切都准备好了?”

  越山川抬头问:“什么准备?”

  “您的退路,您不会将自己交给他们?”蔺北有些心急。

  越山川淡笑:“交给他们又如何,他们要的不就是我一死。我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现下溪儿有了你,我亦无牵挂,早该去见溪儿母亲了。”

  “岳父!”蔺北生气道,“您怎能有这样的想法?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灵溪岂能安生?就算这些您都不想,您对当年之事不存有恨意吗?您不想拿回您自己的东西吗?”

  越山川望着门外,眼见新年在即,却又下起了一场大雪,飘飘扬扬扑天盖地。

  他叹口气道:“早在我还是太子时,我就对那个位置无兴趣,如今又为何要与他们争个不休。如若争,当年我就不会走,也不会让自己落入那份田地。说起恨,怎能没有。我实没有想到,天下至尊的位置都给了他,他为何还要赶尽杀绝,不然,溪儿母亲又何至于丢了性命。说到底,还是我太仁慈,太过心软。溪儿母亲怕是早已恨透了我,我也恨透了自己。求了平凡人的生活,却没有办法保住挚爱的性命。我早该死了。”

  越山川口气里满是悲凉,让蔺北一阵心伤。

  “岳父,想必岳母也是同意的,不然怎会与您逃出生天。您用自责的方式惩罚自己,岳母如若知晓,必会痛心。您是灵溪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您这样视她于不顾,她一旦知道,会怎样想,她能如现在一般无忧无虑吗?”

  越山川眼里冒着水光,唇角蠕动着:“溪儿,正是溪儿,让我多活了这许多年。”

  蔺北道:“岳父,您曾想过,宁皇为何要越蔺两家结亲?我和灵溪又能走多远?灵溪是大齐在逃太子的独女,她的人生注定与风浪为伴,那样纯粹的一个人,您舍得她遭人毒手,或变得冷血心肠吗?”

  越山川使劲拍地,又抬手看着拍红的手掌,道:“何曾没想过。蔺北,你可知宁皇为何得知我真实身份的?”

  蔺北惊道:“不会是……”

  越山川点头:“没错,我主动放给他的。就连丛玺都是我借溪儿之手还给他的。宁皇早知丛玺在我手上,你以为你将丛玺给了宁皇,他会一无所知。你太小看一国皇帝的手腕了。”

  蔺北心中惊愕已滔天毁地,他从未想到过眼前这个局面竟是川太子一手造成的。

  “您这样做,意欲何为?”蔺北实在想不明白。

  越山川看着蔺北笑道:“说出来极为可笑。我女儿是个什么坯子,没人比我更清楚,顽劣、无状、没规矩、不学无术,成天惹是生非,还心智弱小不成熟时常被人利用。如若不是她为了讨好安崇丘,将她母亲的桃花钗拿出去张扬,我必能护她一世周全。可桃花钗面世,就一切都无法太平。我只好给她寻路子,偏这时你进了我的眼,如若我将溪儿交给你,再许你好处,必能让她一世衣食无忧,安稳一生。”

  蔺北更是愕然,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自溪儿受伤丢了半条命后,我必要加快将她嫁入蔺府。我太熟知她的性子,一旦伤好,必然还是揪着安崇丘不放,那安崇丘是什么人?再优秀也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越山川说话时,眼睛不离蔺北,对他是越看越喜欢。

  “那宁皇突然急着寻丛玺,新建暗卫,也是您给的主意?”蔺北问道。

  越山川点头:“没错。宁皇性情温吞,做事永远没有雷霆手段,不逼一把,难以成事。我找人在他耳边吹了口风,他立马就急起来了。他拿到了我真实身份的线索,正是急不可耐,恨不能将我身为太子积攒的巨额银两都据为己有才会安心。他胆子实在太小,真是怕我哪天用这些银两端了他的江山。”

  越山川说到这里,大声笑起来:“越是可笑,我富饶大齐都不放在眼里,会看上你这贫瘠的北江?如若不是这里是溪儿母亲的故乡,是她一直想回来的地方,我怎会在这里落脚?就这样,宁皇寻来你祖父,以结亲为名,取我财富。我自是同意,也就有了现下光景。”

  越山川说着又感叹起来:“本来,我为你还备了另外一条路,如若你实在不喜溪儿,我拿出北江兵权于你,再加上你祖父施压,溪儿必一生安稳。却谁知,你竟对溪儿如此上心,我死而瞑目了。”

  蔺北听着,低声道:“灵溪与传闻不同。”

  越山川看着他,欣慰道:“哈哈,我的女儿怎能泯于众人,我早知她不同凡响,只是她醒来后才显现出这些。”

  蔺北嘴上应着,心里却涌过哀伤。有些事,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岳父,只是眼下,该怎么做?”蔺北又问回最初的问题。

  “乱吧,已经一团糟了,接着乱下去吧。”越山川道。

  蔺北听着眼睛发亮:“岳父高明,来一招乱花渐欲迷人眼。”

  两个隔代的男人,因着一个女人,相对而坐,碰茶而饮,相视而笑。

  只是,谁人能真正放下过去,只活在当下?

  无人,就算是佛陀。

  第二日雪睛,春杏蹦蹦跶跶跑进来,手里拿着几枝花钗,嘴里喊着:“小姐,您快来看,街上今日突然开始卖起桃花钗,像极了您原来的那枝,真是漂亮极了,我买了几枝回来给您玩。”

  越灵溪正听梧桐说着连心苏的事,听着春杏的声音,眉头一皱:“桃花钗?怎会突然卖起这个?”

  梧桐也拿过来看:“很好看啊,我喜欢这个。”

  她比划着戴在自己头上。

  春杏笑道:“可能要过年,女孩子们想好看,那些小贩就做了这个拿出来卖,真是好看。他们说,当今皇后也用喜欢用桃花钗呢。”

  越灵溪将手里的钗子还给春杏,道:“你和梧桐分了吧,过年戴还真是喜庆。又是仿的宫里的样式,都讨个好彩头。”

  春杏道:“不是,小姐,您也有一枝这样的啊,夫人留下的,您不会忘了吧?”

  梧桐听在心里,没有出声。

  越灵溪淡淡道:“我娘留下来的东西多了,在越家有满满几大间屋子,你记性倒是好!没事少说些我娘的事,对故去的人不敬。”

  春杏觉察到越灵溪不高兴,捂住嘴,不敢再说话。

  “好了,你去吧。梧桐留下来,接着给我讲药理。”自从有了梧桐,越灵溪是怎么看春杏怎么不顺眼。

  春杏高兴而来,扫兴而去。

  室内,梧桐宽慰越灵溪道:“少夫人,您别往心里去,春杏有口无心,不是特意提起您伤心事。”

  越灵溪哼道:“春杏口无遮拦,不知哪天惹事。”

  梧桐笑:“不会呢,咱们府里没有外人,也都知春杏脾性,出门有奴婢看着,不会惹事。”

  “唉,我真不知你为何如此护她。春杏遇到你这个姐妹,真是她的好福气。”越灵溪道。

  梧桐道:“少夫人,奴婢遇到您才是最大的福气,您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

  越灵溪摆手:“别,别,我还没你大呢,你都把我说老了。”

  梧桐笑。

  “梧桐,你说这连心苏如此诡异,如若不是中毒的人放血给其中一方吃了,会有何后果?”

  梧桐摇头:“少夫人,您总是比奴婢想的多,奴婢就提不出这样的问题。徐老倒说那个男人其实是心属自己婆娘的,只是为了引起婆娘注意,才出的馊点子。”

  “自古真情挡不住,可能是他那个婆娘太过强势,忽略了他吧。不过这也是他的一面之词,连心苏如若不动心,是不会毒发的。那男人必是动了心。只是结局是好的,虽撒了谎,却也保住了家。”越灵溪感慨着。

  梧桐惊讶道:“少夫人,您这样一说,我倒觉得我祖父的定论有些武断了,别是他记的这个手记也有问题吧?”

  越灵溪心跳有一瞬停顿,迟疑道:“不会吧?他们不是正经的喝了血,最后也毒好了吗?”

  梧桐摇头:“就是病例太少,奴婢也没有见过。就是徐老说他这一生,也只见过那一次。”

  越灵溪胸口有些闷,不想再想下去:“梧桐,你去歇息吧,这些本就是人间少有,多少人纠其一生也不会遇到,我们也不再纠结它了。你有空就去跟着徐老学,多学些有好处。”

  梧桐应着去了。

  越灵溪半躺在榻上,感觉全身乏力,没了精神。

  连心苏,连心之毒,怎就如此纠缠难袪。

  自己这每日放血的法子,究竟有没有用,她十分怕自己这方法会给蔺产带来不好的效果。

  蔺北进来时,她正皱着眉想着法子。

  眉头攒在一起,嘟着嘴的样子十分萌趣,一下就把蔺北逗笑了。

  “怎么?才一天没吃你的菜,就如此形态了?看你,都快把自己攒成一座小山了。”

  越灵溪没好气道:“为何没吃我的菜?”

  蔺北道:“一早皇上喊我进宫,明日新年,需布置防署的实在太多。梧桐送菜时,我已经上马,本想下马吃了再走,宫里的老太监实在不长眼,催着我去。只好回来马上向你陪罪。”

  蔺北刚说完,外面梧桐在敲门:“少爷,您要的菜端来了。”

  “端进来。”

  梧桐端着菜进来,正是早上越灵溪让她端去的,素煲秋藕。

  蔺北接过来,埋头就要吃。

  “等等!”越灵溪拦住他,“冷了,吃了坏肚子怎么办?”

  蔺北笑:“怎会!在外行军时,时常就着雪啃硬馍,哪里有热乎饭菜。”

  他低头就吃。

  不防备,嘴里塞进一根手指,指尖有血,腥气布满口内。

  “溪儿!”

  原来是越灵溪将自己手指放入了他口中,竟被他一口咬破,血红一指。

  “还不快帮我吸完,这么多血,好疼。”越灵溪撒娇。

  蔺北心疼,将手指重放回口中,轻轻吸吮。

  “将菜给少爷热热再端过来。”越灵溪吩咐着。

  梧桐早就看的脸红,见此赶紧端着菜跑出去了。

  越灵溪见蔺北吸得很是投入,道:“为何没有毒发?”

  蔺北放手指拿出来看,嫩白的指尖上带着齿痕,血却不流了。他心疼地攥在手中,道:“我也不知。不瞒你,这两日我无时不刻没在想你,却没有毒发,实在想不出缘由。”

  越灵溪想了想,决定将解毒的法子告诉他,只有他配合,才能好的更快。

  “怎么了?这样欲言又止,在想什么坏点子?”蔺北见她张张嘴又合上,樱红的小唇实在诱人。以往他从未注意这些,这两日不知怎了,脑中全是她,怎样也抚不去。

  越灵溪正色道:“别闹,有件正事想跟你说。”

  蔺北见此,也坐直身体,接过她递来泛黄的册子。

  “这是什么?”

  “里面有解连心苏的法子。”

  蔺北猛地抬头,眼里泛出从未有的光。

继续阅读:第六十一章 偶遇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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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花渐欲迷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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