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灵溪意识到刚刚说话可能出事了，待在人静处停下来，她小声问：“怎么了？”
蔺北回头看了一眼，回过来脸色深沉道：“没想到宁皇竟然深藏不露，竟是个北江数一数二的高手。”
“什么？！”越灵溪一惊，“刚刚我们被发现了吗？”
“不确定，应该不会。那个地方他从未去过，今夜年夜，他去那干什么？”蔺北斟酌着说道。
越灵溪不解：“那是云宫？不是没人住，怎宁皇会去那里？难道是悼念他的前皇后？”
蔺北将越灵溪脸颊上被风吹乱的头发顺顺，道：“不管那么多。你看那个宁皇哪里像重情的人？”
越灵溪笑：“我与他不熟，深不深情不知道。倒是你，对他意见很大啊。”
蔺北道：“他是皇上，他何时在乎过别人的看法。”
越灵溪碰碰他：“那你为何会生他的气？”
蔺北冷笑：“我哪里来的时间生他的气。”
越灵溪见他有心事，不再去烦他，想着事情的可能性。
“前皇后姓什么？是谁家的女儿？”
蔺北挑眉：“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前皇后是安家的女儿，姓安。”
越灵溪不知为何，心里一动，下意识问道：“和安崇丘有关系吗？”
蔺北赞扬道：“很是聪明，前皇后安秋云是安崇丘的亲姑姑。”
“竟是这样？”越灵溪在心里捋着安崇丘与安秋云的关系，有些想不通。
“蔺北，安家权势这样大，为何会将安崇丘送出去学艺？哪里的学业还能强过京华，皇城脚下？”
蔺北道：“这你就不懂了，官家子弟被送出去，是给自己寻一处好背景，给家族增加好势力。”
“你为何未去？”越灵溪问出口，又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皇上对蔺家虎视眈眈，怎会让他离开。
蔺北半俯下身，看着夜色里闪着星光的眼睛道：“因为我要等你啊。”
猝不及防的话一下击中越灵溪的内心。
已经感到有些冷的身躯忽然热气沸腾，瞬间遍了全身，手脚脸都烫起来。
蔺北感觉到她的局促，俯下身靠近她，声音低糜，充满诱惑：“幸好等到了。”
他的呼吸都逼近她脸上，越灵溪有些躲不开，更加感觉身上热血滚动：“蔺北，你快起来，我要倒了。”
“怎么倒？倒在我怀里？”蔺北嘴角上扬，狭长的眼角溢出异样光彩，在夜色中，与星辰和在一起，无比诱人。
“蔺北，你放手。”越灵溪一声低呼，她已经被蔺北抄在手中，几个跃起，飞进夜色中。
“你太瘦了，我生怕一用力，你的腰断了。”疾驰中的蔺北忽然低下头，向着埋在怀里的人儿亲了一口，没待人儿反应，又是一个跃起，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云院，梧桐刚从府里管家处领了新年赏回来，开心的进了屋子，却见越灵溪穿着大氅坐在榻边发呆。
她上去问：“少夫人，您这是怎的了？好好的，怎么穿的这样厚实，要出去吗？”
越灵溪回神，摆着手道：“无事，府里很热闹，你怎么回来了，不要守夜吗？”
梧桐笑：“他们在玩股子呢，春杏刚得的那几个赏钱一会就得给了那些人，我拉也拉不回来。少夫人，快将大氅脱了，仔细受热。”
梧桐细心地一边帮越灵溪脱衣服，一边道：“少夫人，守夜也是回来和您守啊，新年了，您有什么愿望？”
梧桐这一问，越灵溪脸红起来，刚刚蔺北将自己放下时的动作还停留在她脑中。
“少夫人，怎的？还是很热吗？可千万别受病才好。”梧桐见越灵溪脸都红起来，赶紧摸摸她额头，觉得不热，又不放心道，“您先躺会，我去煮碗姜汤来。”
越灵溪道：“好，去吧。”
梧桐微有些诧异地看了越灵溪一眼，出去了。
越灵溪这才拍着胸脯长出一口气，向窗外四处看着，想看看蔺北是否还在。
又想到两人本是夫妻，亲密些也不是什么为难事，就算被人看到，也不算什么过分事。
她摸摸脸，想着蔺北将自己放在榻上，狠狠亲的那一大口，脸腾地又红了。
这个流氓，说什么喝了自己的血，为何自己脸还是这么爱红，以后要多喝才是。
越灵溪本想留他多呆片刻，却不知为何蔺北急着离开。
带自己去出时，下人们都不在根前，加来时，也没有人看到。
难道是蔺北特意安排，不让下人看到他带自己出去吗？
蔺北在忙什么？
这个年夜为何都这样忙碌？
越灵溪平静下来，想着平静的京华城下，覆盖着怎样的波涛汹涌。
她想起下午赫季给自己信，四下无人，正好拿来看。
信封的很结实，越灵溪费了半天劲才撕开。
边撕边埋怨，这个赫季，也不知写的什么，需要这样保密，要知这样封信的人可是少之又少。
可是当见到信件内容时，越灵溪就再也笑不出来。
她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娘的身份，更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爹的身份，更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却原来。
越灵溪还未来及再看一遍，屋外梧桐敲门要进来。
“梧桐，你放在外间过会再进来，我想躺会。”越灵溪向外面吩咐着。
“是，少夫人。”梧桐在外间等候，没有再发出一点声息。
越灵溪将信上的字又看了一遍，确信自己每个字都记的清清楚楚，才将信扔进火盆，又将窗户打开，将纸气散尽，才唤梧桐进来。
梧桐见越灵溪竟然开着窗，赶紧过去关上，道：“少夫人，仔细着凉。您是想少爷了吗？每年年夜少爷都要进宫谢礼，您要守夜吗？要不奴婢喊些人来陪您玩牌？”
越灵溪满腹心事，哪里有精神跟梧桐说笑，道：“我累了，想早些睡，你去和他们玩吧，告诉人不要来打扰我。蔺北如若回来，也别来了，明早一起给祖父拜年。”
“是。”梧桐应着，心里却在想着要怎样让少夫人开心些。
不知外界的风云涌动，这一夜越灵溪是一夜未眠，她迫不及待想去见越山川，可是今日是大年第一天，她身为大学士府世子夫人，有太多的应酬，丝毫分不出身。
待越灵溪收拾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走出云院时，蔺北正好走来，见她面色憔悴，问：“昨夜没睡好，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不陪你。”
越灵溪淡淡一笑：“我知道，梧桐告诉我了。”
蔺北顿了顿，道：“溪儿，我昨夜没见长阳。”
越灵溪点头：“好，我知道了。”
蔺北嗓间有些拥堵，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只觉得这样的越灵溪与他昨夜带回来的样子很是不一样。
“溪儿，我……”
“你不是问我为何去找赫季，为何有事不找你？好，那我现下问你，为何你不告诉我？一直瞒着我是为了什么？”越灵溪停住脚，看着蔺北的眼睛里带着不理解的愤怒和倔强。
“溪儿，我没有刻意要瞒你，是我也并不确定。”蔺北有些慌乱。
越灵溪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道：“我也曾不确定，可我是否对你有隐瞒？”
蔺北一窒，他知道她说的是何事，她在一切不确定的情况下，就每日为他配血。不论是否对他有用，但对她是一定有损伤的。她从未怕过，从未保留过，自己为何去这样遮遮掩掩，无法坦白。
蔺北一时不知该怎样解释，苦着脸立在那里。
“今日给祖父和皇上拜年，其余的应酬都推了，我要去见我爹。”越灵溪见他那幅苦样，就知道他是有苦衷。可是她不接受，有什么不能两人一起承担，非要一个人独自扛着！
越灵溪越走越快，蔺北快步追上，拉上她的手，给她暖着。
梧桐和银桦在后面远远跟着。
两人不敢靠近。
见两个主子停下来，更是不敢向前一步。
梧桐从未见过这样迁就人的蔺北，自己的主子向来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哪里有过这样的委屈求全。
只是，现下，看着前面两人相携的背影，她又感觉是那样的和谐美好，仿若天成。
梧桐脚步顿顿，银桦催她：“快走啊，想什么呢？”
银桦向着梧桐的眼睛看去，瞬时就明白了，低声责备道：“梧桐姐姐，你可还记得当年为何老太爷将你派去校场？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这幅样子，怎么侍候少夫人，少夫人那样灵光一个人，一旦发现了你这小心思，你还能活的下去？”
梧桐身子猛颤，眼里的水汽怎么也拦不住，凝成水滴滴下来。
银桦看着，又是叹气：“你回吧，少夫人问起，我就说你肚子痛，回去喝些热水。”
梧桐吸吸鼻头，道：“不行，今天过年，我不能不在。我没事，快走，离少爷太远了。”
银桦听着她这话，心里又是一阵摇头，他想起珙桐的话。
“做人要看准自己的位子，在自己位子上争取最好的，不要看到哪里好就去哪里，最终是得不偿失，还害了人。”
银桦这一根筋不明白珙桐那话什么意思，可眼下看着梧桐，他有些明白了。
这梧桐明摆是对少爷有意，可少爷那是什么人，连皇宫里的公主都求之不得的人儿，会轮到一个下人惦记？
太自不量力。
银桦想着，暗暗琢磨着一会回去给珙桐写信，让他教教自己法子，不能眼看着梧桐往不归路上走。
却谁知，银桦此刻的想法，最终也没能将梧桐拉回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的越灵溪却不知自己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蔺北带着越灵溪在青丰堂给蔺文虎拜过年后，就送她去了越府。
可是，刚到越府，还未见到越山川，就被宫里来的人拦住了。
“蔺大人，您让奴才一顿好找。皇上有令，让您即刻携家眷进宫，不得延误。”
传口谕的正是昨夜那个小太监，不知他的师傅哪里去了，这两日重要事竟都是这个太监跑前跑后。
蔺北看着他眼生，也不想让越灵溪不悦，跟小太监商量道：“皇上口谕不得延误。只是眼下内子已经到了越府门口，进去为父亲拜个年即出来进宫，并不延误，请公公进来吃一盅茶，我们一同入宫。”
小太监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呀，蔺大人。您还不知皇上的脾气，奴才哪敢放慢片刻。您瞧瞧，奴才为了找您，这脑门上都跑出一层汗，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给您带来麻烦。别说岳父大人了，就是蔺大学士，那眼下也得等着皇上先召见不是？蔺大人，蔺夫人，别犹豫了，走吧。”
越府门房葛叔已经看到越灵溪，正迎在门口，见宫里人来拦住，不敢上前。又见几句话，越灵溪他们竟转身回去，他赶紧跑过来，想跟越灵溪喊两句话。
银桦眼急手快拦住他：“前面是宫人，规矩严苛，有何事，我代为转告我们少夫人。”
葛叔想想道：“无事，就是给少夫人拜年。大人先忙正事，先忙正事。”
身后发生的事蔺北自看在眼中，待银桦跟上来，蔺北看向他，他摇头示意无事。
蔺北再看越灵溪，后者一脸淡寞，从被宫人拦下的那一时刻，她的表情就是这样，也可以说，完全没有表情。
他伸手去拉她，她躲开，为了防止他再碰她，她干脆错后他半步，离他远些。
前有宫人，蔺北不好跟她纠缠，只好由着她。
眼见宫门在望，内里跑出一队禁军，待蔺北他们进入宫门后，禁军拦下他们。
蔺北脸色冷下来：“所为何事？”
蔺北虽负责北江军事，可京华安全却由戍卫队负责，皇宫由禁军负责，这并不在他负责的范围内，是以被拦下，他脸色很不好看。
禁军统领大声道：“传皇上口谕，将祸乱人越灵溪缉拿归案！”
祸乱人？
越灵溪眉头一锁，一时没想明白由头。
蔺北却神色一变，拦在越灵溪身前，向着小太监道：“公公，我和内子是进宫给皇上和皇后拜年的，眼下这禁军是怎么回事？大年第一天就随意抓人，岂不太不吉利？”
谁知小太监嘿笑道：“蔺大人，这都是皇上的口谕，眼下这位统领大人的口谕和奴才的不一样，您待奴才去问问皇上才好。”
说完，小太监脚底抹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