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北眼底晦暗不明,刚刚放开的手又重新拉上:“我陪你去。”
禁军统领脸色沉下来:“蔺大人,我奉皇上口谕办差,你要抗旨吗?”
蔺北手拉的更紧:“大统领,恰好,蔺某也是奉命入宫,如今皇上见不到内子,岂不抗旨?”
越灵溪很是顺从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人对峙。
“溪儿,我们走。”蔺北牵着越灵溪绕过禁军统领往前走。
一队禁军都看着自己的头不敢动弹。
禁军统领大手一挥,沉着脸道:“跟着。”
就这样,蔺北与越灵溪在前,后面跟着一队禁军统领朝上书房而去。
宁皇宣他们进来,似是早知自己这禁军拦不住蔺北,一丝讶异都没有。
“蔺北,你来的正好,这是雪峰来的离大师,快让他来给灵溪看看。”
雪峰,那是个传说中神语诞生的地方,离大师更是如今雪峰最受人瞩目的神语大师,能知过去,晓未来,看灵魂,透命运。
看来这个宁皇早有打算,不然怎会找来离大师当面与自己对面。
不论心中怎样不情愿,碍于雪峰的神秘和在人心中的尊崇,蔺北还是象征性地拱手道:“离大师,久仰。在下蔺北。”
蔺北不咸不淡的打了招呼就站到一边,手里紧紧牵着越灵溪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宁皇脸色有些不好看,离大师却笑意盈盈地看着越灵溪,道:“这就是蔺大人的夫人越灵溪吧?当真灵气逼人,难怪如此得蔺大人喜爱。”
宁皇不满地看了离大师一眼,咳嗽一声示意他说话想着点。
可是离大师哪里吃这一套,如若不是宫里派人到雪峰说京华有异魂人,乃离大师生平未见,他也不会离开雪峰。
眼前这个女孩用肉眼看上去,的确与常人有些不同,但确切是什么问题,还需他摆阵来细细辨别。
离大师在观察着越灵溪,屏风后的长阳公主却有些按捺不住。
刚刚离大师那是什么话,那个越灵溪怎会灵气逼人,怎么自己就看不出来。离大师见到自己都没有给这样的评价,凭什么就给她这样高评价。
这也就算了,怎就说蔺北喜爱!
这无异于揭了长阳公主伤疤,她感觉心痛不已,要不是婢女拉着,就忍不住出去问个清楚了。
刚一见面,就下这样的结论,她都怀疑这个离大师究竟是自己找来的,还是越灵溪找来的。
要不是雪峰从不参与俗世之务,长阳公主都要以为蔺北或者越灵溪认识离大师,且和他关系匪浅。
长阳公主这一激动不要紧,正执殿内安静,再加上她激动,婢女一拉,屏风后就有声音传出来。
越灵溪侧目看了一眼,一角粉红落在屏风外,她旋即收回眼神,看到那个颜色,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谁在那里。
越灵溪用小手挠挠蔺北手心,蔺北有感,低头看她,四目相对,相互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
越灵溪俏生生道:“离大师好,恕灵溪学识浅薄,对大师未有所闻,望大师不要怪罪。”
离大师见这女孩竟然这样敞亮,也很是高兴,却没有显现出来,依旧保持着高深莫测的笑意,道:“蔺夫人过誉,世人皆平等,我也是凡人。”
离大师见宁皇脸色越发差,提议道:“皇上,道场已经摆好,不如让草民给蔺夫人先请个签看看?”
终于提到正事了,宁皇没有好气地哼了下,表示同意。
下首立刻有宫人带着一行人去了旁边的大殿。
进了殿后,离大师道:“禀皇上,雪阵需静心凝气,最忌受干扰,请皇上与蔺大人移步上层,在楼上镂空看着阵中即可。”
宁皇自是无异议,点头示是。
蔺北却死死不放手,一个劲摇头。
离大师劝解道:“蔺大人,事已至此,在下就与大人说清楚。无论蔺夫人是否为异魂人,都将生命无虞,今后如何,还要看蔺大人的选择。”
蔺北死盯着离大师,恨不能吃了这个人。
越灵溪使劲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向着宁皇道:“皇上,灵溪受到奸人陷害,差点丢了性命,是皇上为灵溪劳心劳力四下探寻奸人,灵溪感恩。可是灵溪忘了从前,并不知道什么异魂人,一切听皇上安排。蔺家世代忠良,唯皇上之命左右。”
越灵溪抬步率先走进阵中,回头向着离大师道:“离大师,请。”
“请。”离大师同越灵溪走进去,将包括北江皇帝在内的一众人关在门外。
宁皇脸色铁青,他没料到越灵溪胆子会这样大,竟然在自己前途未卜的时候,还想着蔺家。
蔺北也没想到越灵溪对他情意会如此深,他并未很深和越灵溪提过异魂人的后果,现在他更多的是担心。
他太清楚雪峰人的手段,今日他和越灵溪怕是不能轻易离开皇宫了。
蔺北心里跟明镜一样,知晓此时是何人所为。他心里的恨意更是加了一分。
宁皇上了楼梯,蔺北也跟着上去,一众宫人与禁军跟在后面也上了二楼。
这座宫殿是为天行师观望天相所建造,设计的十分巧妙,一层是空空的一个大厅,别无他物,二楼向上可以夜观天象,向下则能够看到一楼发生的一切却听不到,因楼层过高,能够听的模糊,却无法听真切。
宁皇选了正中的座位坐下来,目不转睛盯着下面。
蔺北站在他旁边,手心握成一个圆。
众禁军何时到过这里,都满是新奇,围着宁皇和蔺北站立,上看看下看看,很是新鲜。
此刻一层的越灵溪听从离大师的吩咐,坐在了当中的蒲团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情不自禁的喊了声:“好冰,离大师,我能不能不坐,我寒疾刚好,这很是不舒服。”
本以为离大师会不允,却不想他很干脆地点头:“你随意,反正这里他们都听不到咱们说话。你只要动作别太过分就成。”
离大师的随和让越灵溪十分意外,她提议道:“离大师,要不我搬两个椅子来?咱们都坐在椅子上?”
离大师点头:“好主意,只是,那椅子怕是一个人搬不动。”
一层的正中有一个厚重的案几,几两边有两个椅子,用料厚重,怕是一个椅子就得半棵树。
越灵溪看的直咂嘴:“要不咱俩抬?”
离大师皱着眉头道:“你这小身板有几两力气,早知道该让那帮人给搬好。”
越灵溪听的好玩,道:“离大师,他们就在上面,您招手他们就下来了。”
离大师摇头:“上面听不到我们说话,我这一招手再把那个皇上招下来。别人就算了,皇上还是不轻易使唤的好。”
“哈哈,”越灵溪忍不住笑起来,“离大师,您的性格真是好,特别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本是句开玩笑的话,离大师却正色道:“嘘,不要乱说话,这要让宁皇听到,会给我惹来一大堆麻烦。”
越灵溪道:“大师说笑了,大师又不是异魂人。”
离大师突然不说话了。
殿内沉默了半晌,才再次开口:“走吧,去抬凳子。”
越灵溪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去抬椅子。
两人对着椅子抬了半天,也没动静。
四只眼睛对视了半天,离大师道:“不抬了,你等着。”
越灵溪好奇,不知他要干什么。
谁知离大师竟一跃跳上案几,将批在佛龛上厚厚的棉喜拖了下来。
越灵溪反应快,远远跑开。
棉喜掉落,掀起一片尘土。
离大师咳了半天,道:“你还真是见死不救,就不会接着点。”
“这个衣服这样大,我怎样也接不到啊。它上面落了那么多土,我吃了就直接去西天了,离大师也不用费周折了。”越灵溪不知为何,跟着他轻松下来。
离大师哼了两声,掸掸自己身上的土,将棉喜拖着进了阵中央。
说是阵,其实就是在大厅正中燃了一柱高香,周边围了一圈蜡烛。
有了棉喜,再坐下就不凉了。
越灵溪看着离大师坐在上面,犹豫了很久也没动地方。
离大师也不勉强她,只道:“将蜡烛都吹了,熏的我头疼。”
这下越灵溪更是诧异:“大师,这不是阵法么?吹了不就破了阵?”
离大师半闭着眼道:“我就是阵,我在阵就在,其他都没用。”
越灵溪这才了然,一个个开始吹蜡烛。
楼上的一众人看的一阵迷糊。
宁皇眉头锁的很昆,他之前听说过这个离大师行为诡异,今日一见,着实让人难以同伍。
他没想到这个离大师竟然敢将数十米的大佛龛的棉喜给拽了坐在身下。
宁皇开始怀疑自己太宠着长阳了,挨不过她哀求,将离大师请来。
这好了,棉喜上的尘土在二楼都闻的到,宫里的净水房看样子也该清理了。
宁皇想着后宫肮脏,不自觉有些不自在。
蔺北目光却一直在那个离大师身上。
这个行为乖张,路数与人不同的离大师,真的是传言中的那个离大师吗?
他有这样的疑问,吹完蜡烛的越灵溪也有这样的疑问。
不过她比他有机会,因为她能够问当事人。
“离大师,您能给我讲讲,您是怎样给别人判命运的?”
离大师白她一眼,高深莫测道:“凡人岂懂?这是我出生以来自带的一套系统,自成年后才慢慢觉醒,是上天赐给的礼物。”
系统?
越灵溪呆滞在当地。
离大师以为她被震惊到了,洋洋得意道:“待我系统升级到一定程度,上天入地都是一句话的事。给人算命,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程序,实在不值得一提。”
越灵溪试探着问:“你会编程吗?用什么语言?”
“编什么程,都是系统自动设好的,傻瓜程序。”离大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越灵溪看着他,突然泪流出来。
离大师慢慢起身,直朝她身上扑去。
越灵溪一闪身,躲过,提醒道:“上面有人。”
离大师这才恍然,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你也是穿越来的吗?哪个年代来的?”
越灵溪道:“三十四世纪。”
离大师听了差点跳起来:“我滴个乖乖,咱俩同一个世纪。哎呀妈呀,我终于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人了,这,这怎么就这么突然,该先说些什么?”
越灵溪也十分惊喜,笑道:“你来这里多久了?怎么成了个神棍?”
离大师听了非常郁闷,扯扯身上的袍子:“别提了,十三年了。特么别人穿越带金手指,带系统。我是屁也没有。偏我还是个学渣,什么装逼的技能也不懂,最后实在没办法,要饭要到了雪峰。正遇上雪峰那个老神棍心脏骤停,我就用广告里看的那两眼,在他身上一顿乱按,最后活过来了。就这样,被老神棍收了徒弟,当了小神棍。”
“哈哈哈哈,你好惨!!!”越灵溪指着他笑个不停,肚子都笑疼了,干脆弯腰捂着肚子继续笑。
蔺北在楼上看着,脸色开始有些奇怪,他从未见越灵溪这样开怀地笑过,这个笑容真是十分感染人。可惜他什么也听不到,越是这样,他越是好奇那个离大师说了什么。
宁皇更是一脸蒙逼,搞不清楚辨魂魄怎得就成了茶话会,看上去两人像是许久未见的老熟人,竟意外和谐。
这次他再也忍不住了,问道:“蔺北,灵溪之前认识离大师?怎得看上去他们如同相识以久?”
蔺北心里冷笑,面上却淡漠如常:“回皇上,溪儿不认识离大师,从未见过,臣可以保证。只是他们为何这样融洽,怕是离大师想让溪儿放松,查看她体内的魂魄吧。”
宁皇疑惑地看着蔺北,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遂目光又移到楼下。
“哪里能和你比,如果我没猜错,原来那个人前不久已经被射死了吧?你倒是好命,穿到首富身上,还嫁了个北江最卓越的男子。凭什么!命运如此不公,是看我颜值太高,多些劫难么?”离大师委屈地要哭。
越灵溪看着他这幅瘪三样,不禁想念从前的生活,还真是自由。
她突然冒出个想法,问向离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