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我真是困了,要睡了。”越灵溪躲闪着眼神,手下将信塞进袖中,装作没有痕迹。
蔺北一个上身侵过来,嘴角轻动:“什么?现下并不在学士府,你要为夫去哪?你想要天下人都知道你我其实没有夫妻之实?”
越灵溪大囧,她怎么忘了这茬。
可是赫季这样急着发信,必是有急事,她要马上处理,这个大块头赖在身边,却如何是好!
蔺北看她急红了脸,也不戳破,起身道:“我去找点茶来,刚才吃的气不顺,喝口茶闷闷。”
越灵溪忙点头:“嗯,是。你喝完再回来,喝茶走来走去,气更不顺了。”
蔺北一顿,看她这样急着想自己走,轻轻叹口气,好不容易起的火得赶紧找个地方撤了。
越灵溪朝他摆着小手,笑的甜蜜无比:“慢走,慢喝,别急。”
蔺北眸色一黑,差点要扑上来就地吃干抹净。
可眼下,罢了,忍忍。
蔺北加快脚步让自己快些出去。
门外的梧桐正等着侍候,见蔺北又出来,赶紧问道:“少爷,什么事?”
蔺北心里想着事,没防备她,差点撞上去。
幸好梧桐及时收住脚,她脸却红透,少爷哪里这样失态过,更没有离自己这样近过,她觉得心都快要扑通出来了。
蔺北丝毫没有注意她的异样,反倒对她在这里很是不悦:“刚不是让你回房去歇息,为何还在这里?”
梧桐忍着心跳应道:“回少爷,这次出门,您只带了奴婢自己,奴婢不敢歇息,怕您有事,喊人喊不到。”
蔺北审视地看着她,长出口气:“梧桐,你回京华罢,暂在府里呆着,等我回来,让少夫人安排你的去处。”
梧桐不可置信抬头,眼里冒出水汽:“少爷,梧桐不能回去,您和少夫人谁来侍候?”
蔺北哼道:“现下知道有少夫人了?梧桐,不要跟我玩心思,不然会让你死的很惨!”
梧桐被震慑到,全身颤栗着,头也不敢抬,一个劲保证:“是,少爷,梧桐明白。”
不得不说,这样的蔺北让梧桐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前些年,蔺北待下人就是这样一幅模样。可是此次她从校场回来,却看到了另一面的蔺北,竟是那样的温柔,脸上也常带着笑意。
这样的蔺北和从前截然不同,一边是冰冷,一边是温情,这样的蔺北无时不刻敲击着梧桐的心,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了心思。
她明知自己的身份与蔺北是云泥之隔,开始也小心翼翼。
可慢慢服侍越灵溪,她发现,越灵溪也是出自商户,也没有身份。甚至比起自己医药世家,还更差些。更何况,前些天越灵溪将身契给了她,让她好好学医,将家族门楣重新挑起来。
梧桐的心思就开始动起来。
她不再是下人,她可以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心里这样想着,她就各种表现,期望能跟着蔺北出来。
终于,那个傻傻的春杏被扔在府里,自己被越灵溪带上。
那一时刻,梧桐的心无比欣喜,她知道这一路上,必定能给她机会让蔺北知道自己的心思。
可,此刻,她又一次见到了几年前的蔺北,冰冷,绝情。
她是太明显了吗?
梧桐不敢再表露什么,收敛起自己的小心思,等待机会再出发。
可是,蔺北似乎不想给她机会。
“明日你回京华,将银桦与春杏换来。”
蔺北刚才看到春杏就满心不悦,这个丫头,越来越大胆,竟然开始在主子头上动心思。
梧桐却没想到蔺北这样绝情,她摇头恳求:“少爷,不要让梧桐回去,梧桐能够侍候好少夫人,而且奴婢身手也有些,可以保护少夫人。这是春杏远远做不到的啊。”
蔺北冷漠道:“保护?溪儿用的着一个奴婢保护?你还真是大了胆子,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
梧桐大惊:“少爷,梧桐不敢,梧桐这就回京华,连夜就回。”
梧桐说着爬起来,抹着泪跑远。她太清楚蔺北的性子,如若自己再让他有不悦,只怕就再也回不去府里了。
蔺北见梧桐走了,长叹口气。
这些本不该有的事总是扰乱心神,但真正让他如此烦躁的是越灵溪对他的防备。
他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他知道她和赫季有接触,可是他出于对她的尊重,只让人保护她的安全,并没有探查她做什么。
他想让她亲口告诉自己。
可是,她明显躲避自己,不愿分享。
蔺北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事,能让越灵溪瞒着自己。
她的身份自己都知道,还有什么隐瞒的?
蔺北心中憋闷。
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在意越灵溪,现在的越灵溪,那个从他不懂的世界来的越灵溪。
可此刻,他除了守着她,给她安全,等待她,并没有更好的路。
就在蔺北准备当门童时,走廊尽头一个人走来,边走边拍掌,恰是宁笛。
“真是好一出梨花带雨,蔺北,你还真是心狠,那丫头模样身段都不差。怎么?这么怕越灵溪?还不能当面摘个小果子尝上一口?”
宁笛语调高抬,表情极为欠揍。
“宁笛,嘴放干净点。此时已出了京华,谁也保不齐会有什么意外落在你十一皇子的头上。”蔺北冷冷道。
宁笛却笑意不减:“别这样,蔺北,今日是谁在大殿跟父皇保证本王与长阳公主安全的?这么快就忘了?啧啧,早知道本王带上府中精锐了,原来竟是说说而已的。不知战场上是否也能这样言面无信?”
蔺北别过脸,语气冷的要将人冻结:“宁笛,凡人俗事与战场同日而语,怕是只有你能做出来。敢问十一皇子,你可上过战场?”
宁笛脸一顿,哼道:“本王乃王爷,岂能去那腥风血雨的地方。说说罢了,你看看你,什么都当真。”
蔺北点头:“对,你这话说的不假,的确是不能什么都当真。”
宁笛一窒,指着蔺北骂道:“亏你还少年战神,当真是无耻之徒,竟卖弄文字!”
蔺北颌首:“十一皇子谬赞,兵不厌诈,可谓不所不用其极!”
宁笛盯着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别扭着靠近他,低声道:“有空不?有事跟你说。”
蔺北挑眉:“何事?”
宁笛指指他的房间:“过去说。”
蔺北回头看了眼房间,微微沉吟,道:“走。”
终于得了个小小的肯定,宁笛脚步也轻快起来,待两人进了屋,宁笛迫不及待关上门,拉着蔺北坐下,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安崇丘的事?”
蔺北还当他有什么重要事,有些扫兴,道:“十一皇子这样沉不住气,刚发现的小秘密这么着急跟人分享?”
宁笛瞪起眼:“你什么意思?”
蔺北笑道:“没什么意思,你想知道安的事,来问我啊,我知道的不是该比你更多?”
宁笛有些坐不住,作为一个京华最闲散的王爷,他对这些八卦最感兴趣了,不然每日如何度过。
“快说来听听,我以来你不知道。谁能成想,你这样心胸宽广,这都能容得下他。”宁笛将自己的凳子朝着蔺北挪挪,离的他更近些。
蔺北皱眉:“你往后,我不习惯与人太近。”
宁笛切了一声,微摆了个往后的姿势,实际并未动。
嘴里好死不死地说道:“洁癖的毛病越来越重,也不知道你这么重的洁癖,是怎么接受一个不干净的女人的。”
蔺北眸中立刻盖上一层恶气毫不掩饰冲向宁笛。
宁笛吓地跳起来,一躲好远:“有事说事,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倒是说啊,那个安崇丘和你夫人到底有没有事?”
蔺北咬咬牙,警告道:“不要妄自揣摸,我夫人是世间最洁净之人,岂容他人陷垢!”
宁笛瞪他,见他眼神恶狠,又缩缩,道:“好,我道歉,刚才说的话不对。”
蔺北这才不理他,半晌才开口:“皇上为我赐婚前,越灵溪与安崇丘约好见面,被恶人射杀,几乎丧命。”
“什么!!!”宁笛冲口而出,感觉到声音太大,又赶忙捂住嘴,“我怎么没听说?”
“京华人无人不知,怕是十一皇子太忙,没有注意到。”蔺北倒上茶,饮起来,看上去毫不在意。
“那你还娶?”
“皇上赐婚。”
“长阳不比她好?”
“世间人皆不同。”
两人你一言我几字,快速过着招。
最后,宁笛蔫下来,有些悔恨道:“自幼我不大喜欢长阳,因皇后总是找我母后麻烦。父皇给你赐婚,我听人说长阳哭了很久,每日就着人传长阳和皇后的乐子。那段日子是我和母后最开心的时光,从来没见她们那样伤心过,很是痛快 。”
蔺北淡然,宫里的一切自是如此,不消他说,他也能想的到。
“所以,你还让那个安崇丘来?成天在越灵溪面前晃悠?”宁笛不解。
“我和越灵溪只是明面上的夫妻,皇上看上的是越家的财产,越灵溪是独女,越家在北江颇有势力,皇上想占拒越家财产找不到好的由头,就将她许给我。”蔺北淡淡说着,仿佛是别人的事。
“什么!!!”又一在声狂吼,“怎么可能!你看上去对那个越灵溪那么上心!”
“逢场作戏而已。十一皇子刚刚说,凡事不要太当真。”蔺北语气越发清淡。
宁笛盯着蔺北,终于冷静下来,一边猜测一边说:“你的意思是,我父皇借你的手,将越家财产弄到手?所以,拿到越灵溪嫁妆的是父皇,不是你。父皇为了越家的钱,把长阳的心上人给推了出去?”
蔺北没说话,只又喝了一口茶。
宁笛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所以!你这次是哈哈……”
蔺北太理解他突如而至的喜悦,感觉看着皇子在自己面前没节操地狂笑,也是一件有些爽的事。
宁笛上前拍了拍蔺北,大笑道:“我以为父皇有多疼爱长阳,也不过如此。他越家能有多少钱!整个北江的国库都是父皇的,他竟然还看上商户的钱!帝王也不过如此!不做也罢!”
宁笛说着,坐下来,猛灌了一口茶。
“嗯?你有帝王心?”蔺北问。
“呸,谁有!我一个数半天才数到的皇子,还被冠了个笛字,笛王笛王,与帝王互偕,怕是起这名字时,父皇就将皇位的继承权给我剥夺了。”宁笛自嘲道。
蔺北心中一动,他倒是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笛王,帝王。
果真。
怕是,这个十一皇子永远与皇位无关了。
不过这样也好,一个闲散王爷总比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要自在太多。
这也许是对这个皇子最深的爱。
只是生在帝王家,谁又没一颗上位的心。
不知这这宁笛要待何时才能理解到他爹的良苦用心。
“喂,说真的,你对那个越灵溪并没有上心吧?你不会还想着娶长阳?”
又来了,宁笛这个八卦的体质真是无时无刻。
“上不上心不重要,我心中只有皇上的职责。娶谁并不是蔺北心中所想,该是皇上所愿。”
蔺北淡淡说道,语气平缓,彰显着一切与自己无关。
宁笛也不深究他的态度,对他来说,当下有意思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想怎么去对付那个安崇丘?”
“不对付。任由他自生自灭。”
“那多没意思!”宁笛敲着桌子,突然想到什么,低声在蔺北耳边耳语几句。
蔺北听了,未置可否,依旧淡淡道:“十一皇子想把皇上的打算告诉安崇丘,我管不着,那是你的事。”
宁笛急得拍桌子:“呸!我有那么傻?!!我不能跟安崇丘说,你惦记着长阳,跟越灵溪的婚事有名无实!看看他怎么动心思!”
宁笛说着,急着起身,插上门拴。
“今夜你就在我这里睡,明日一早,我再跟安崇丘说,你为了躲越灵溪,都跟对不上眼的皇子同床共眠了!这多有说服力!全驿馆的人都看到你进了我的屋,到天亮才出去!”
“哈,蔺北,本皇子从来没有这样大度过!说,你怎么报答本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