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季听到眼睛一亮:“请到里屋,我亲自谈。”
赫老爷子好奇得紧,也要跟进去,却被儿子拦下。
“爹,为了别让您儿子我发财,您保重身子骨,回家歇着去吧。”
“对了,这些天我会很忙,您与母亲都不用担心,如果府里的人实在闲的慌,您可以让他们来我这里找活干。就这样,得,您回吧,回吧。”
赫季看着伙计带着一个挂着全身金包身,满腮胡的大汉走来,急急催着赫老爷子回家。
赫老爷子见自己被赶,自己儿子却向一个浑身铜臭的人满脸笑意,心中有不平却也乐不可支。
他可不是做官做久了,就自认为自己清高了,这人活着,除了健康,那绝对钱是第一位的。
就在赫季忙着将健康保险四面开花之时,北江与大齐接壤的西域正要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血腥战争。
十几个百夫长白日各自得令,就带着自己手下的几十号人去了令条的要求的地点做埋伏。
刘业站在营里,看着自己手下的人进进出出,没多久的工夫都走空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蔺北,还真当自己是个帅,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将自己的人散出去,大齐那帮贼子此时来突袭,他用什么去拦截,除了西域那些受瘟疫所困的灾民的血肉,还能有什么!
他刘业虽没什么真本事,可也不是草菅人命的亡徒,他越想越不对劲,干脆跑到蔺北休息的馆驿去问个明白。
谁知道竟扑了个空,馆驿里的人说蔺北在他们走后不久也走了,去哪里也不得知。
刘业愤愤驱马回营,营里更加空荡,竟连个火夫都没留下。
营里的粮草竟然也都运空了。
他去馆驿时,副将都还在营里,现在好了,除了他,只有空荡荡的营地和地上未完全熄灭的火堆。
刘业站在营地门口,仰头望了许久,如何也猜不到蔺北的意思。
他们都收到命令了,自己呢?
蔺北虽口头交待了自己做什么,可是并没有给自己密令,连个人都没给自己留下。
这该怎么办。
就在刘业一愁莫展之时,远处奔来一匹马,竟是今日蔺北身边的随从。
刘业赶紧站起来,来人也没停留,直接扔给他一个竹筒,转身策马而去,来去一句话都未留,看上去异常焦急。
刘业不明所以的打开竹筒,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刘业看好营地。蔺北。”
字迹雄劲透背,飘逸至极,像极了那个人。
刘业看着无比想骂人,又想起昨日自己几千人都被两个娘们给毒翻了,劲头就怂了下去,乖乖地给回到营地,把每个帐篷的门都关好,没有灭的火灭好,乱的地方整理好,连马圈都清理干净。
这一收拾直到天黑透才算完,刘业看着整齐干净的营地,突然有种喜欢这种活计的感觉。虽然干活很累,可是不用动脑子,每个细节都有掌握之中,他从未感觉自己这样充实过。
就在刘业刚刚坐下来,大气还没喘一口的时候,突然他又跳起来。
远处冲天的火光与隐约的呐喊声将他的心提到了喉咙口。
那个位置他再熟悉不过,那是这些天他们对抗齐贼的战场。
竟然又打起来了!
可是,很快他就感觉有些不对,那里,似乎比平日要远一些。
他一直在战场,没有远观过战场,一时之间竟有些拿捏不住。
就在刘业努力判断间,他发现更远的地方也冒起了火光,紧跟着,更远的地方,更远更远的地方,还有更远的地方,还有他感觉目力到达不了的地方,都有烟火冒起来。
在西域这片广袤的平原上,暗夜里的红色火光刺激着人的感官,让人感觉离的那些火光极近。
“这是怎么回事!”刘业都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再往前就是大齐,他们竟然打到大齐去了?”
刘业看着看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娘了稀屁的!真是过瘾!这个蔺北小娃娃,还真是够狼性!竟然打到大齐去了!特么的!老子天天想干的事,竟被这小娃娃刚来就干了!这才是爷们干的事!”
“大齐个贼子!让你们找爷的麻烦,现在好了吧,让你们也尝尝爷的手段,吓不死你们!”
刘业爬到哨兵站的大石头上掂着脚看着,越看越过瘾,边看边骂,很快脸上就红光四起。
看着看着,突然他觉得少点什么。
光看真是不解气!
他想起蔺北给他的任务,烧大齐的主营与粮草。
可是这么久了,他连大齐营地的部署图都没有拿到,蔺北说他弄到了,可也没给他看啊。
他该怎么烧?
娘了个稀屁的!
管他呢!
蔺北一个比自己小一半的小娃娃还能带着几百人杀进大齐去,他怎么就不能摸进大齐营地烧几把火?
烧不了粮草,还不能烧掉大营!
他眼又不瞎。
想着想着,刘业从高高的石头上爬下来,看了看方向,朝着大齐的营地摸去。
大齐驻军想将西域一举攻下,营地驻扎离的并不远,只有五里左右的距离。
这点路对于天天在军营摸爬滚打的刘业来说,简直太小儿科。
但凡是动四肢的事,他都厉害到不行。他生平最不爱干的就是动脑。
当这个将军,是自己的夙愿。
谁想让别人说自己是火夫?
他刘业的姐夫在军中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也不能太抹黑不是!
刘业边跑边想,等这场仗完了,他要跟着蔺北。
他觉得他遇到了自己生命中最了解他的人,他无比喜爱此时这种被吩咐被差遣又带有爽感的活!
伴着这种爽到心底的喜悦,刘业很快就跑到了大齐营地边上。
与他们的营地空无一人相比,大齐的营地戒备森严,虽外面已经开战,但是这里的警备还是一丝不苟。
刘业猫在暗处盯了一会,趁一组巡逻过去的时候,偷进大齐营地。
刚踏进去,到了一个帐篷边,突然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脚,“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立马,不远处有人嘻笑起来。
“老钱又喝多了!这家伙又想他娘们了吧!”
“等将军回来他肯定挨骂,谁的酒都敢偷!”
“嘿,别管他了,冻冻他,一会该醒了。”
“别一直冻着,冻一会就行了。走,咱几个去玩把牌。”
“你还有心思玩牌?今天没出军,咱们境内怎么起那么多火?”
“你真操心,那谁管的着!将军没发令,谁会出军?!走吧,这事可轮不到咱们。”
几个人听到声响不但没有过来,反而勾肩搭背离走远了。
刘业在倒地的一瞬间被吓出冷汗,虽然自己穿了大齐的军服,可他的脸可没做伪装,大齐军认识他的可太多了。
就在几个人说话的当口,刘业已经发现自己是被一个醉酒人给绊倒的。
那人现在就睡死在他脚下,呼噜打的震天响。
刘业依旧躺在雪地上没动,他在想着刚才那几人的对话。
大齐没出兵?
他们的将军没在营里?
这么多信息结合在一起,该是什么情况?
刘业觉得自己脑子又不够用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看着脚下这个醉汗,突然灵机一动,将他背在自己身上。
刘业背着人低着头在营地里大摇大摆地走,连遇到了几批巡逻人,都不约而同发出鄙夷的声音,都觉得不会有人管老钱。
刘业不声不响,背着人在营地里转起圈,很快就看到最大的一个营账立在眼前,他心里暗暗记了下位置,接着去找粮草。
说起粮草可不大好找,这外面的营账都长的一样,只有里面的东西不一样,粮草装的是人马的粮食,普通营账装的是人。
可这是晚上,没人会在粮草账里上灯,这也增加了一些机率。
可走着走着,刘业觉得自己的路子可能错了,这大齐的营账很怪,天色不算晚,营账亮着的却寥寥无几。
大部分营账都黑乎乎一片,怎么判断哪个装的是吃的?!
他背着人在营里转,不多会,又遇上一队巡逻兵。
那队人指着刘业又笑起来:“这家伙也喝多了,刚才那一圈就背着老钱走,现在还在走。别走了,走反了!老钱不管醒着还是睡着,都得看着粮仓,你这是将他往哪背?”
刘业抬起眼睛,看着那人指着与自己相反的方向,一声不吭,转身就往回走。
身后又传来一阵嘻哈声,对于他不吭声那些人也并不在意。
刘业心里有事,也没觉得背上的人沉。
他正走着,突然感觉背上的人动了一下。
刘业心里咯噔一下,可别是醒了吧。
他的担心恰是应了验,老钱还真醒了。
老钱感觉自己在动,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人背着自己,他嘶哑着嗓子道:“兄弟,快放我下来,一会压坏你了。”
刘业脚下一顿,想了想,总之人醒了,先放下来看情况再说。
他将老钱放下来,自己的肩膀却被老钱一把揽进怀里。
“兄弟,我喝醉多少回了,从来没人管我,他们就是想冻死我,想干我看粮草的轻闲活!我跟你说兄弟!你今天背了我,就是我亲兄弟,你跟我走,仓里还有坛好酒,咱哥俩喝了!”
老钱头还晕乎着,连刘业什么模样都没看,揽着他就朝一个方向走去。
边走,老钱还边说:“你说,这一连十个营账,都放着粮草,我一个人也看不过来,我心上一有事,就睡不着。这不睡觉,人会死啊。为了睡觉,我只能喝酒。咱们将军也知道,也不管我,由着我。我老钱这辈子,真是遇到最好的人了!”
刘业听着他的话,心里想着,这么点人,就十仓粮草,要不是老钱,自己还真烧不了精光。
两人没走几个营账,老钱停下来,道:“看,这是最大的粮仓,放的都是将军的口粮。其余几个才是咱们和马吃的,不管粮仓不知道,真是差太远啊!咱们吃的,比马吃的强不了多少,也就落个煮熟了。”
“你看到没,紧跟着后面九个,都是粮仓。这么多,我哪看的过来。这些人,还老说这活好干!好干给他们干,还没人干。没人干,还总想着冻死我!哎,兄弟,你帮我看着粮仓,我去撒泡尿,很快就回来。”
老钱走着,嘴里还在不停嘟囔:“娘的!撒个尿还得走老远,近了骚自个!娘的,没一处顺心!”
刘业一见,机会来了,他赶紧将身上带的引火之物在每个粮仓门里扔上一些,扔完后,回到最大的粮仓里,在引火物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处易着点,点着了些许火,转身跑了出来。
正巧,老钱此时也正回来,见到粮仓里有火光,道:“你小子还挺着急,连灯都上了!跟你说,一般我都不敢上灯,生怕出点什么事。哎,我想起来了,将军账里还有我喝剩的半坛酒,嘿嘿,将军今天赏给我的,那些鳖孙子哪里知道。你等着,我取了来。”
“我同你去。”刘业压着嗓子道。
老钱笑:“好,走!兄弟你够义气,你怕我又摔倒不知道睡在哪吧?!哈哈!”
谈及酒,老钱健步如飞,比来时快了几倍不止,刘业甚至要用全力才能跟的上他。
很快,两人回了主账,老钱弯腰进去果真摸了一坛酒出来,刚出来,突然又捂肚子:“哎呦,我怕是拉稀了。兄弟,你先回粮仓等我,我再去泄一泡。”
还不待刘业反应过来,老钱早已跑的没了人影。
刘业一见,这真是上天送来的机会,他赶紧进了主账,将在粮仓做的事又做了一遍,转身出了营账,趁着夜色跑的飞快。
待他刚跑出营地没多远的时候,就听到后面传来呼天喊地的叫声“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刘业回头一看,营地里两处火光冲天,粮仓那边都是粮食,着起来几乎无力回天。
主营都是布匹,更是火速飞快。
他极度高兴,一跳老高,朝自己营地跑去。
距离两营不远有一处高处茶楼,两个男人正在对饮。
一个男人见外面火光冲天,面色大变。
另一个男人则笑意盎然:“李兄,大势已去,你自琢磨吧。”
男人说完,起身离去,只余一身藏色光华渐渐隐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