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灵溪先发现了人,她立刻闪进大帐,经过刘业的时候踢了他一脚。
刘业吃痛,惊醒过来,见到有人走了过来,急急喊道:“前面那人停下,军营重地,岂能擅闯!”
那人听了,赶紧停下脚,使劲喊道:“将军,西域城中瘟疫又起,有两个军医也被染上了。他们之前判断有误,大人快派人去看看吧,城封着,都乱了。”
“什么!”刘业一听,一个脑袋无比大,只要遇到动脑子的事,他就整个乱成一团。
此时,他无比想念他的副将。
“是啊,将军,快想想办法吧!”来人用身上看不了颜色的布衣服擦着脸上的连霜带汗。
刘业突然灵光一现,询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从城里跑出来的?”
那人一听急的直跺脚:“将军,您糊涂了!西域城封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飞不进去,我哪里能逃出来,是里面的人扔信出来的。”
那人说着,举着手里的信向刘业走来,刚走了一步就被喊停。
“站住!你说了我就信了。那你该是服役之人,为何没穿兵服?”
那人苦笑:“将军,这就是兵服啊!只是这两日太过混乱,衣服被血和泥一直搅和在一起,干了又湿,哪里还看的出来!”
刘业使劲盯了盯,这才盯出轮廓,还真有些军服的样子,他想了想道:“你说在那等着,我进帐里取东西,待回随你去城里。”
刘业转身,到了帐门口,低声问一句:“夫人,我能进来么?”
“进来。”越灵溪的声音也不大,刚好让他听到。
刘业回头看了眼来人,见他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他转身进了大帐。
“刘业,你看我这装扮如何?”
刘业盯着面前的一个小随从,头发高束,青衣束腰,模样清秀,看上去极为乖巧灵动。
“夫,夫人?”刘业站在门口,不敢在向前一步,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就变成个男人了。
越灵溪笑道:“刘将军,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随从溪灵。走吧,去西域城。”
刘业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结结巴巴道:“夫,夫人,这如何使得!”
“这是命令!你现在是主子,在外人面前切不可露出这幅模样。”越灵溪嘱咐。
“是,是,夫,溪灵。”刘业觉得自己舌头都打结了。
“溪灵,西域还是我先去看看情况,万一消息不实,就太危险了,我如何向蔺大人交待。”刘业觉得此刻的脑袋转的飞快,自己说的话也无比的贴切。
他觉得自己跟了蔺北这两天都变聪明了。
“这时候哪里还能管有没有危险,先去看看吧。”
越灵溪说着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弯腰对刘业道:“将军请。”
刘业吓得往后退了两步,随后干咳了声:“走吧。”
两人出了大帐,来人还在原地等着,见刘业出来,赶紧迎上来。
“将军,您骑我的马去吧!我跑回去就行。”
刘业看了看他不远处的马,道:“本将军今日还未跑野路,就与你比式比式。溪灵,这马你就骑过到西域吧。你小子天天偷懒,别将军我到了,你还没个影子。”
越灵溪赶紧颌首:“是,将军!”
来人这才发现刘业身后还有一个异常单薄的小随从,不禁摇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随身带着侍从,真是当官的人无论何时都想摆摆谱。
“将军,我不认识路。”越灵溪见刘业要跑起来,赶紧补了一句。
刘业瞪了她一眼,对着来人道:“这个随从,要不是看他机灵,早换了!”
来人嘿笑着,并不搭话,他可是长了脑子的人,虽大头兵一个,但也十分懂得言多必失的道理。
“你跟在我们身后吧!”刘业哼了哼,率先跑了起来。跑了没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去看,这夫人不知会不会骑马,如若不会,就太难了。
却谁知他正看到越灵溪已经牵过马,一个跃腿翻身上了马身稳当不当坐在上面,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刘业见了,这才松了口气,会骑马就好,会骑马就好。
来报信的人才不管这么多,他素闻刘业体质非凡,生怕他将自己比下去,撒丫子使劲往前冲。
刘业则等着越灵溪跟上来,熟悉了马匹才慢慢加快速度。
三十多里的路,刘业不停的回头看越灵溪,报信人极为意外,这个大咧咧的将军何时这样照顾底下的人了?
报信人不禁也回头看了越灵溪两眼,见她虽然包裹的严实,可眉目清秀,面颊白中透红,眼中更是带着敏锐地灵动,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自己这将军,怕是有断袖吧?!
念头一出,心神不宁,脚下被一块烂木桩绊倒,整个人都朝前扑去。
“小心!”越灵溪见到,弯下腰伸手去拉他,人是拉住了,可是差点将她给拉下马。
“小心!!”刘业被吓的直飞过去,将越灵溪直接拉入自己臂弯里。
报信人被越灵溪扶了一下,错过了狗啃屎,长出一口气,转眼却见刘业与小随从举止亲密,被惊的一口气没上来,咳个不停。
刘业不明所以,拉着越灵溪往后站了站,道:“你不会被传染了?”
报信人使劲摆手:“没,没!将军,我是最不可能被传染的,我离西域是最远的,所以才让我来报信。”
越灵溪见刘业还要问什么,开口道:“既然没事就上路吧,在天黑前到了西域城,还能看看到底是什么状况。”
刘业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快快,赶紧。来,我扶你上马。”
越灵溪将手抽回来,自己上了马:“不用,多谢将军!”
报信人看着,嘴巴张的老大,越灵溪一个眼神扫过来,他忽然感觉自己如同掉入了冰窟,彻骨寒冷,还没等刘业开跑,他就跑出去老远。
越灵溪也不管刘业,跟着那人飞奔起来。
待快到西域城时,路边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还有些村民围着他们打听城里的消息,却没有人大声,处处都弥漫着压抑。
离城池越近,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离城池还有三四里的时候,报信人突然停下来,道:“将军,小的不能再往前去了。军医说再靠近了极有可能被传染,我得保证健康,给将军送信。”
刘业此时也顾不上他,这一路跑过来,他也被路上的情景严重影响到,不停地挠头。
越灵溪下马,道:“你去休息吧,我陪将军过去即可。”
报信人看看越灵溪,再看看刘业,见将军不发话却也没有反对,赶紧跑远了。
越灵溪看着刘业,知道他为当前的事烦躁,道:“将军,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业一听,赶紧应道:“你说。你的话都是该说的。”
越灵溪望着前面的城池:“你派一个对里面情形熟悉的人带我进去,路上讲下里面的情况。你就不要去了,我以你的命令下令就是。我曾经遇到过瘟疫,知道如何防护,绝不会被染上。”
刘业哪里敢应,越灵溪就是他的命根子,她要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也活不成。
“不成,我必须去。他们见到我,必定会心神更稳,有利于驱逐瘟疫。”
刘业很坚定,“你上马,我也牵匹马来。”
越灵溪摇头:“不,走过去。边听里面的情形,边做防护。”
刘业听了,觉得很是这个道理,他招手将已经前来接应的兵士寻了几人,跟着他们一同走过去。
有一个早些时候进了城里因任务出城的人给他们介绍着城里的情况。
他说他半月前出城时,有些人出现了寒颤、发热的症状,且全身无力。军医以为冬日天气寒冷,以风寒诊治,可这几日却传出很多人体温降不下去,还昏迷,有些人的外皮开始长脓疱,流脓,溃烂,眼睛瞎,耳朵也听不到了,长了脓疱的大半人都死了,还有一些结了痂,却好了的。现在城中民众已经有大半都被染上了,从昨日开始,城里已经彻底封了,里面的民众开始闹事。
越灵溪一听,很是惊心,他描述的这症状简直就是天花。
天花是一种极为烈性的传染病,被传染初时畏寒、高热、乏力、头痛、四肢及腰背部酸痛,体温急剧升高时还会有惊厥、昏迷的现象。再往后皮肤会成批依次出现斑疹、丘疹、疱疹、脓疱,最后结痂、脱痂,遗留痘疤。
天花来势凶猛,发展迅速,一旦被传染,感染后十五到二十天内致死率极高。
她原来所在的世界都没有特别好的应对办法,只能接种疫苗。
刘业听着,问:“城里已经有大半传染了?”
那人道:“是。刚刚里面传信出来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才慌了,派人去找将军。”
刘业张口就想骂人:“找我!找我有个屁用!老子又不懂看病!”
只是他还算识实务,忍着没说出来。
刘业脚下越来越慢,还不停看越灵溪,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估计心里也怕了。
他想着要不要跟她说,就此停下,给皇上折子,等圣上旨意再行定夺。
“将军,走快些,趁着天没黑,进城看看情况。”
刘业一听急了:“不可,里面情况未名,我们进去岂不是送死。”
“将军,你刚才不是还在说你是西域城的精神支柱?”越灵溪反问。
刘业一顿:“我那是胡诌,西域有城主,怎么也轮不到我。”
“怎么?将军不想入城?”越灵溪直接问道。
越灵溪这话一出口,跟随的几个将士都直直看向她,这个随从看起来瘦瘦弱弱,却没想到这样不怕死。
刘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将了一军,没了退路,只有硬着头皮道:“我不想进城,跑来干什么?”
越灵溪淡淡道:“将军,你我两人进城即可,其他人不必进去。另外,城外如有相似症状者,不管症状如何,一律送进城去。”
刘业点点头,跟旁边人吩咐道:“听到没有?严格执行,有隐瞒者,立时处死。”
“是,将军!”
呃!
处死!
越灵溪一时觉得太过严厉,稍加思索,便觉得唯有此才能快速有效。
特别之时也只有特别之法才能镇压。
她淡淡看了刘业一眼,没作言语。
刘业见她看自己,赶紧凑上来,问:“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越灵溪道:“让他们准备些皮毛大氅,皮在外,毛在内的那种。用蛇皮带子装好。还要准备些蛇皮面具,整个人脸都盖起来的那种,越多越好。还有蛇皮手套。”
“都,都是蛇皮?”刘业一听就开始愁了,哪里有那么多的蛇皮。
“也不一定,羊肠也可,只要不透气的都可以。”
越灵溪见他一脸懵,解释道:“这种传染病如若不错是一种传染极为猛烈的天花,被感染了治愈力十分低。”
“天花?!”刘业一听,脸都变了。
“你知道天花?”越灵溪有些惊讶。
刘业有些苦涩:“何止知道,我小时候就经历过天花,你看。”
他说着,也不怕冷,将袖子解开抽出胳膊,上面有一大块麻斑,正是天花愈后留下的痕迹。
“你得过天花?”越灵溪一喜。
“得过,那时不知道。家里人给喂了一种草,迷迷糊糊了十多天后,竟然慢慢好了。只是,现在冬日,哪里找的到那种草。”
刘业四下望去,除了雪就是光秃秃的土,连个草苗都没有。
“没关系,你得过就太好了。”
“怎么好了?”
“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得一次天花,你得过了,就不会再得,你是最安全的。”
“还有这种说法?”刘业眼睛瞪得像铜铃。
越灵溪点头:“你提醒了我。快去军队找寻得过天花的人,让他们进城辅助瘟疫。另外,尽可能多的搜集牛,明日天一亮,牛与我们一同进城。”
什么!
刘业觉得脑袋不够用了,这怎么又找上牛了,可他也不敢问啊,直接就让边上人去办了。
几个跟随的将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个随从是将军,而将军是随从。
“休息一晚,明日天一亮就进城。”越灵溪转身往回走。
“不?…”刘业一点不敢质疑,小步追上去。
这一追,本来紧跟两人的几个将士与他们距离越来越远。
越灵溪不知道,这一夜掀起了她的滔天流言,最后整个北江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