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默了半晌,苦笑道:“就知道你哪个都不会选,还真是执拗。”
越灵溪看着他不语。
离骚被她看的发毛,摆手道:“算了,你跟我走不走?我带你去找他。”
越灵溪摇头:“不,我要等他来接我。”
“一个大齐公主,一个北江战神,两国表面风平浪静,还联姻以示友好,实则水火不相容,你们两人想要在一起,只有此时,他未回北江,你未去大齐,你二人远离这两国,也许可混个好结局。”
离骚叹着气,他知道他不会劝动她,可是该说的他还是要说。
“你等了我那么多年,有过放弃吗?”
越灵溪突然道。
离骚怔住,他没有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会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我的事。”
“那同我一样,我等他是我的事。”
屋内沉默。
“你该去寻属于你的,等你找到了,会觉得世界都不同了。”越灵溪声音轻轻,回荡在屋内,一下下轻敲着离骚的耳膜。
离骚仿似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午后,他小心翼翼准备的礼物因为出汗而打湿了包装,他想装进衣兜,被越灵溪发现,说了同样一句话。
他以为她忘记了,却谁知,两世,同样的话她说了两遍。
“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离骚用同样的话回她。
“离骚,这不一样。我的坚持是因为我和蔺北同心。而你不同,你等不到你想要的人,而那个人也未必如你所想那样好。”
离骚看着女孩,他何尝不懂她的心思,她痴情他知,可他更是痴情,她可知?
离骚心中涌上一阵悲凉,两世,他都遇到她,却无法得到她。
这是他的命,命中注定。
“离骚,你走吧,自此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你就在这异时空未见过我吧。”越灵溪不忍自己最好的朋友露出难过的模样,她看着亦会心疼,可又无法让他知道,怕是他知道了,会更痛吧。
离骚苦笑,似乎今日见到她,他脸上就是这个表情。
“我走了,谁来帮你!你以为只凭一个刘克元就能够劝动我师傅?”
越灵溪一愣:“离骚,你?”
她想问他为何为知道她的打算,开了口才想起他有水晶球,只要他想,没有什么能瞒住他的。
“好了,蔺北派了马奇来保护你,只他一人怕是保护不了,你也给我想个身份吧。”离骚像极了个讨糖吃的孩子。
“马奇是蔺北派来的?”越灵溪不解,他带着父亲的信,怎会是蔺北的人!
离骚笑:“大齐新皇夺位,哪里腾的出这样的好人手来保护你。”
离骚说着说着感觉有些不对,赶紧住口,再看向越灵溪,果然,她脸色沉了下去。
“你别多想,现下这时节,你爹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也是情有可原的。更何况你此刻女扮男装,还有刘业给你做掩护,你还算是安全的。”
越灵溪淡淡道:“无妨,不用这样安慰我,朝堂的事我自是知晓,只是到了自己身上,觉得有些残酷罢了。只是没想到马奇竟是蔺北派来的,有些意外。”
“他对你当真极好,值得你倾心为他。我做不到这点。”离骚虽心有不悦,却对蔺北心服口服。他对越灵溪,比对自己好。
“我知道。”越灵溪嘴角上翘,他虽很多事不说,但凡事总是她在第一位。
离骚还沉浸在不甘里,又被她来了这么一句,他感觉自己更不好了。
“行了,给我找个住处,我得留下来去见见那个刘克元。”
离骚一副痞子样,将自己直直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如若越灵溪不为他寻住处,他就不走了。
“好,你等着。”
越灵溪将门打开,向着楼下喊,“马奇,上来一下。”
楼下的马奇听到应了一声,一个跃身就到了越灵溪身前。
“好身手!”越灵溪赞叹一声。
“主子,何事吩咐?”
马奇这几日被刘业当成了对手,不论做什么两人都极为不对付。
他喊越灵溪贵人,刘业也跟着喊。
后来,他生气了,干脆喊主子,却谁知刘业更加不要脸,主子叫的比自己还利索。
马奇突然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这样跟自己对着来,索性就由着他了。
于是,连越灵溪都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两人开始跟自己喊主子。
人是很有意思的生物,因为思想的存在,经常忘记自己归根结底还是一种动物,虽段位高级,但依然是动物。但凡动物就有保持生存的本能。
而动物的最佳生存状态就是胜者竞争的生存状态,这种本源像地球重力一样自始存在,伴人而生。人也不辞辛苦,能够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刘业与马奇这两人相携相望,相互成全,这一切来源于蔺北。
蔺北如同太阳,吸引着这两颗小行星 拼了命的靠近他,依附他。
可是这几日,他们见越灵溪为西域所做的一切,她来这里这短短时日,不仅治理了瘟疫,而且还平复了民心,现在西域城上上下下都以她的指令为准。
本来刘克元还有一席之地,可自从他烧城之后,在民心中的地位就一降再降。
如若在烧城之前,他被蔺北这样惩罚,民众定会拼了性命去救他。
可眼下围观的众人不少,可出面的却是一人都没有。
刘业与刘克元关系不菲,他也仅限于陪着他给他裹个被子。
在情况未明的境况下,没有人愿意会陪他白白送命。
可是眼下不同的越灵溪摆出了宁皇令牌,她的命令如同天子令,这毕定是蔺北给她的。
这几日马奇守护的更加努力了,他生怕有不轨之人对令牌起心思。
可越灵溪还如同前几日一样视他为空气,而今日却突然有事要吩咐他还是半夜。马奇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砰砰砰极快,像是要跳出心口。
“给里面的人找个住处。”越灵溪躲开身子将门让开来。
离骚盘着腿坐在椅子上的形象,应在马奇眼睛里。
马奇一下子将警决性提到最高,摆出应战姿势。
离骚见到马奇也深为头痛,他没想到越灵溪会这样干脆直接将马奇喊上来。
他其实就想要越灵溪骂他几句,将他赶走。 这是他想要他和她多说几句话的方式,确实一直她连多说几句话都不愿意给他。
好了,现下好了,他的身份有了。
“主子,此人是谁?何时上来的?马奇有罪。”马奇看着离骚,见他没有恶意,稍稍放松了警惕。
“雪峰离骚离大师,下一任峰主。深夜到访,我这里也没有好酒好茶,你带离大师先去寻个住处,待明日再好好招待。”越灵溪淡淡道。
马奇眼里的惊异一闪而过,面上却不露声色道:“下小人不识离大师,还请离大师多多见谅!离大师请!”
离骚看着马奇,心里暗暗赞叹,口头上也没吝啬:“不愧是蔺北麾下八大将领之首,马将军果然人中龙凤。”
马奇万万没想到他竟知道自己的底细,他心中一惊:“离大师明察秋毫,在下佩服。”
离骚稳稳坐在椅子上,抬袖就要第二轮寒暄,越灵溪皱皱眉头:“我困了,你俩快去另寻他处喝酒叙话。”
马奇一听立刻站到一旁不言不语。
离骚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站起来,摸摸鼻头,一句话没说,先行下楼去了。
马奇向越灵溪拱手道别,紧随离骚下楼。
越灵溪关上门,室内静了下来,她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握在手里,长久移不开眼睛。
蔺北,你为何要对我这样好,你明知自己身处危险,还身体未愈,却还将最得力的人手派来守着她。
最深入人心的感情莫过于细处润物细无声的浸润,让人无法自拔,深陷其中。
第二日,当越灵溪与离骚到了刘克元处时,果然收到了好消息,他已经能坐起来了,说话更不成问题。
越灵溪听到刘克元恢复的这样好,她没有先去见他,而是先去找了大夫。
昨日那位年轻的大夫见越灵溪来见他,竟有些受宠若惊,赶紧站起来俯身大礼。
“不知溪大师找在下可有何事?”
越灵溪道:“大夫不必客气,快快起身。我来是想问问刘城主的身体,这样用阳性药物,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吗?”
那大夫摇头:“溪大师放心,给刘城主的剂量是我们几人商讨后定的,药性虽猛,但有辅药平缓,并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
越灵溪点头:“这类型的症状,都可这样医治吗?”
那大夫挤挤眉头,想了想道:“回溪大师,从医理上来说,是可以的,可是毕竟每个人体质与具体情形不同,最好还是能够因人而异。”
越灵溪道:“好,多谢大夫,我去看看刘城主。”
那大夫连忙在前面带路:“溪大师请随我来。”
他边走边说:“不知溪大师是否也遇到同类的症状?如您遇到了,不如让小可瞧上一瞧,也许有良方说不好。”
越灵溪摇头:“并没有。”
那大夫一听,嘿嘿笑了两声算作回应,眼底却闪过一丝遗憾。
马奇将他的表情收入眼中,心中暗暗自忖,十个大夫九个是医痴,这话真做不得假。
待越灵溪去见到刘城主的时候,离骚正和刘城主说着话,见她过来就停了下来。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刘城主看越灵溪的眼神十分的不对。
还没待越灵溪问,刘城主就从床上一咕噜爬下来,半跪在地向着越灵溪磕头。
“多谢溪大师救命之恩,我刘克元当真是做牛做马,无以为报!”
越灵溪语气淡淡道:“刘城主不必如此,你们快将他扶上床去。”
身边几个随从赶紧将刘克元扶上去。
越灵溪向着周围看了一眼。
刘业不解其意,也跟着看了一圈。
马奇立刻理会,道:“你们都出去吧。”
他说完拉着刘业也往外走。
刘业瞪这眼不动,马奇立刻放手,自己走了出去。
刘业转头,只见屋里只剩下刘克元,越灵溪和离骚三人,他顿时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也跟着出了去还把门给关紧。
越灵溪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着刘克元道:“刘城主,既然你已知你此时的命是我的,那接下来我有事要你做,你可否会听从于我?”
刘克元立刻点头,虽身体还没恢复,但感觉这头点的十分有力量,至少诚意十足。
“溪大师请讲!我这条命是您救的,别说做事,就是这条命您要拿走也是随时。”
越灵溪点头道:“刘城主真是爽快人,看来我这次人救的还真是不错。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请刘城主帮我做的事都写在这封信上了,刘城主可以将自信直接送出去,也可以自己誊写一封,此信作为留念。”
她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刘克元。
刘克元接过打开,信写得很长,他浏览几行之后,立刻向越灵溪道:“溪大师,此事极为简单,请大师放心,只是刘克元虽喜爱溪大师的手迹,这封信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留,现在我就誊写,过后这封信唯有销毁才能放心。”
越灵溪听他如此一说,笑逐颜开道:“不想刘城主如此通透,也罢就劳烦刘城主。”
她手一拍门外立刻有人送上文房四宝,连墨都是研磨好的。
就这样刘克元连床都没下,就在床边的小桌上,歪歪扭扭地照着越灵溪的誊写了一封信。
他写完之后,将自己的连带越灵溪的一同递给她。
“溪大师,朝廷上奏有固定渠道,此信还是由在下送出去吧。不知溪大师放心可否?”
越灵溪一目十行,极快速地扫完了刘克元的誊写,将自己的留下,把他的递回去。
“刘城主见外了,此时你我并肩一战,信任是最最基本的。”
离骚看着越灵溪这样简单做完了心中所想,他不禁心里有些空落落。
本来他准备好了一大篇论辞,想要说给这个刘城主的。
却谁知一个字儿也没用上。
朝廷上的人不是都迂腐可笑吗?何时都这样通透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