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想的透彻，那你觉得不算是吃苦，又算是什么呢？”
“奴婢觉得这是在给自己报仇，而且奴婢前些年永远都活在苏小姐的阴影之中，奴婢实在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就算奴婢现在在小姐的身边伺候，知道小姐性情温柔，不会随便为难奴婢，可是奴婢还是会想起当年在苏小姐的身边伺候是如何被她虐待的。
奴婢身上这些伤疤所有的都是苏小姐的杰作，又怎么可能让她这样一个人逍遥法外？奴婢恨不得生啖其肉，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如今报仇的好机会就在面前，奴婢想要掌握住这个机会。”
春芝说起这些话来，眼中的神情就越来越亮，看来她心中确实是对苏小姐充满了憎恶。
不过想想也是，春芝这么一个好好的小丫头在苏小姐的身边伺候，原本没有生出来任何背叛的心思，也算得上是一心一意，可苏小姐脾气也太大了些，总是由着自己的脾气做事。
她想打人就打人，想骂人就骂人，用的那一些手段更是在人的心理和生理上都造成了双重的伤害，也难怪时到今日春芝宁愿受苦，也要去苏府之中收集她的罪证。
晏昭昭刚刚重生的时候，心中也是想着复仇，她能够明白仇恨在一个人的心中究竟能占多大的位置，春芝平常很少大声说话，甚至都不会有什么激动的情绪，但她今日竟然能说出这么长篇大论来，可见心中已经憎恨到了极点。
春芝想的办法又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办法，她也不是想通过杀人或者是别的什么恶劣手段来报复，相反，她是想通过抓住自己的仇人违法乱纪的事情去报复，这种方式，也比杀人要好得多。
这种时候就应该由着她去复仇，如果拦着她，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晏昭昭的心中还在考虑，而南明和却在旁边沉默不语——不过这也正常，春芝是晏昭昭的丫头，不是他的丫头，他无权置喙，也懒得去管。
而春芝一看到自己的主子沉默下来，以为她不愿意同意自己的说法，顿时着急起来：“小姐，奴婢平素里就是个窝囊人，难得有这样有勇气的时候，小姐就看在奴婢难得这般勇敢，让奴婢去试一试吧！
若是失去这个机会，奴婢恐怕一辈子都会因此而觉得遗憾。奴婢真的很想报仇！”
春芝苦苦的哀求，甚至是差点跪在地上，晏昭昭见她神情难看，连忙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拦着你不让你去报仇，我是怕你去了苏家，会遭遇什么不测，那苏小姐现在都已经丧心病狂到敢用那些毒药去害人了，你又怎么能这么笃定她不会害你性命？”
晏昭昭的话确实不无道理，但春芝很显然心意决绝：“小姐，不要再劝了，奴婢要是错过这个机会，恐怕每日深夜做梦的时候，最后悔的就是这件事情，小姐就给奴婢一个机会，奴婢求求小姐了！”
她一下子又跪倒在地上，砰砰的磕起头来，好像她真的不怕疼一样，那头磕的叫一个响亮，整个额头不过片刻就变得一片通红。
晏昭昭看了只觉得心疼，她这副倔强的模样，倒是让她想起许多年前的自己。
都是一样的不顾一切，都是一样的为了复仇，什么都肯做。
“唉，你既然已经想好了，我再拦着你也是没意义，不如成人之美。就是我事先要叮嘱你，你用这个法子回到苏家去，那苏小姐必然会十分瞧不起你。
就算你不去伺候苏小姐，而是去到夫人的身边伺候，那你也多半逃不了她的毒手。听你和我说的那些，你们家苏夫人明显是个不怎么为难人的人，可是就是苏夫人这样好相处的人，苏小姐都会记恨在心上，更别说你当着她的面跟着我走了，还一副脱离苦海的样子。
苏小姐心中肯定恨你，甚至恨的要命，你一回去，她说不定就想拿你开刀，杀鸡给猴看，到时候你要受的苦，可不就是咱们在嘴上这样说说了。”
春芝脸上没有害怕的神色：“奴婢知道了，但是受苦也不算什么，只要能够报仇，奴婢做什么都愿意。只要那苏小姐害不死我，那来日倒霉的就一定是她！”
春芝都这样信誓旦旦了，晏昭昭就是再不觉得同意也要同意，她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暂且先这样定下来，你说的那个方法确实很有道理，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好方法，就用你说的那个吧！
等回头今日回去，我便找个借口发作，说是你今日伺候我出门的时候不够尽心尽力，惹得我十分恼火，然后回去你再做一两件蠢事，譬如打碎了我心爱的茶杯，又或者是弄脏了我心爱的衣裳，然后我就随便以此为一个借口，将你驱逐出去。
这样就算是苏家的人听说了，也只会说是你这等粗心大意的人留在我的身边，也是添乱，还不如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直接将你扫地出门。
到时候我再让人去外头传传风声，就说是你伺候我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自己的老主子苏小姐，所以并不够忠诚。
我把你赶出去，也是因为你不够忠心的缘故，这样里一层外一层都说出去，苏小姐恐怕会对你的态度稍微好一些，这样也能够减轻一些你在苏府之中的危险。”
春芝听到晏昭昭这样在意自己，甚至不在乎用这些借口将她赶出去，不害怕别人又因此说她性情暴虐，或者是朝令夕改之类的，她这边不顾自己的名声，只是想着自己回苏家之后能够少受一些苦，不由得红了眼眶。
“小姐这般为了奴婢着想，奴婢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等这件事情之后，奴婢要是还有命活着回来，日后一定好好在小姐的身边伺候小姐，再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也算是了却了自己这些年的心愿，之后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不会再顾念着当年在苏家受到的那些伤害。只当这些事情都不再发生过，奴婢以后一心一意伺候小姐，报答小姐的恩情。”
春芝红了眼眶，泪水也不由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又再次跪在了地上，重新磕头。
这一次她磕头不是为了哀求，而是为了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意。
晏昭昭也没有拦着她，只是等她磕完了头之后，将她扶了起来，用手帕子擦了擦她额头沁出来的血丝：“你受苦了，你是个忠心的丫头，若你当真能够回来，日后你便在我的院子里好好呆着，从前那些过去的事情就不用想了，苏家那些事情既然已经成为过往，如今你是我秦家的奴婢。”
春芝含着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商议下来，那回去说干就干。
这个时辰也晚了，晏昭昭不好在外面多留，南明和也只能无奈的和她分离，先回许家去。
晏昭昭气冲冲的回了秦府，还没到门口，刚下马车的时候就开始抱怨：“这丫头果然还是自己府里头养的好，这外头半路回来的野路子，就算对她再好，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心里记挂的都是自己原来的老主子，一点儿都不上心，伺候的实在是太过粗心大意。”
秦府门口有丫头在伺候，见小姐恼怒的回来了，不由得迎了上去问道：“这是怎么了？小姐怎么这般恼怒？”
“你自己问她！这蠢货！”
晏昭昭气不打一处来的指了指自己身后跟着的春芝，然后什么也不说，直接甩袖离去。
秦佳儿鲜少在府中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很快府中就知道了，那个新回来的丫头将自己从未发过脾气的小姐惹得大发雷霆。
这府中有些丫头也是明事理之人，总想着春芝忠厚老实，怎么无缘无故就惹得小姐发脾气，并没有随大流去质问她，反倒先凑到晏昭昭的身边来，一边小心翼翼的伺候，一边问起今天的事情：“小姐今儿因什么事这般发脾气？”
“还不都是因为春芝，我今日出门去买东西，想起来有些要购置的物品，就列了清单，让她出去买。
我给了钱，她东西没买到好些，磨磨蹭蹭的弄到晚上，不知道什么时辰才回来。
磨磨蹭蹭也就罢了，买的那些东西，稀奇古怪，乱七八糟，没有一件合我心意的，多问她两句，她还顶嘴，真是气的我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我干脆全给扔了，这些钱都打了水漂。钱倒是小事，我总觉得她在我身边伺候，也太不上心，这些东西都一样一样的写好了，她按着去买都能买错，可见她心中十分不尊重我。
买错了也就买错了，本来就是因为她自己做错了，我才斥责她两句，想不到她居然还和我顶嘴？她一个奴婢，怎么敢和我当主子的顶嘴？”
晏昭昭语气冲冲，那小丫头连忙拍拍她的胸口帮她顺气，一边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