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清悦好感度上升3%,目前好感度66%。”
喜鹊一号面无表情地播报完,看着容悦一脸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咳咳,系统延迟了,我刚刚才收到数据……”
青衣男子似有所感,抬头,与容悦的视线对上了,然后唇角勾起一个诡异而心照不宣的笑容,然后化作一股青烟,隐匿在层层叠叠的云层之下。
谁、谁跟你心照不宣啊!
容悦浑身汗毛直竖,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不是。”容悦终于肯把她张的能直接塞进去一个鸭蛋的嘴闭一闭了,这才分出心力跟喜鹊一号说话。
“鹊鹊你看见了吗,那个棺材,那个人,他他他,他诈尸了???还有那个穿青衣的,他他他,就那样,就,没了???”
容悦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说好的不讲灵异鬼怪呢???
“悦悦啊,眼见不一定为实。原书剧情走向能被改变,但世界观设定是绝不会变的。”喜鹊一号语重心长地教导容悦要相信科学,反对迷信。
道理她都懂,可她还是怕有什么办法啊……
容悦瑟瑟发抖,宋清寒感受到她的情绪,轻拍她的背,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容悦壮着胆子又朝梁语琦的方向看了看,那少年笑的欢实,两人正亲亲热热地聊天。如果能撇开那个咧着大口的棺材不看的话,就像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不过须臾,梁语琦脸上的欢愉褪去了,那少年像是午夜钟声敲响时的灰姑娘,身上的光华消失,整个人带着萧条的死气,僵硬地躺回棺中,棺盖封上,墓碑合拢。
尘归尘,土归土,风停雨歇,怆然天地间只剩一个失魂落魄的女孩子跪坐在原地。
“……所以,刚刚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存在的吗?”容悦傻了。
宋清寒也被惊到了,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了,“也许是吧,不管这玩的是什么花样,现在我们去再去抓住梁语琦问问就知道了。”
宋清寒抱起容悦,踏着盛满夕阳余晖的水洼,大步走了过去。
“梁姑娘,你现在能认真跟我们讲讲你的故事了?”宋清寒将容悦当下,又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让容悦坐了上去。
梁语琦满脸震惊,转而换上了破罐子破摔的灰败神色,“你,你们都看到了??”
宋清寒不置可否,只微笑地看着她,还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眼看自己最大的秘密就这样轻易地暴露于人前,梁语琦也懒得掩饰了,也许就像是青衣先生说的那样,人人都有无可奈何。
她眼神放空,像是穿过土堆缅怀什么人,平静地娓娓道来。
梁夫人有三个孩子,都是女孩子,梁语琦是最小那个。她听人说,娘亲想生一个男孩子的,结果没生成不算,以后也基本不可能再怀孕了。
梁夫人愿望落空,对梁语琦是又爱又恨,平日里也不会嘱咐过问多加照看。
梁语琦从小就是放养着长大的。
那好像是很久很久的以前了,遥远的,她的记忆力全是朦胧的云雾。
盛夏的光影繁多而晃眼,那时的梁语琦还不及大人小腿高,扎着两个冲天辫,圆嘟嘟的小脸水润的眼,可爱极了,谁见了都喜欢的不得了。
哦,也不是谁都喜欢,有一个人就很讨厌她,讨厌到看见她就想抓花她的脸,看见她就想将她抛进井里。
那人是她的姨娘,讨厌她的原因是,梁语琦生下来的时候她的儿子死了,于是她就一直觉得是梁语琦克死了她的儿子。于是无时无刻不用淬了毒的眼光盯着梁语琦,无时无刻不在想弄死梁语琦为她的儿子报仇
姨娘逮着了机会,哄着她带她出去玩,给她换上了粗布麻衣,装扮成普通农户家的孩子,然后将她带到榆水街上了。
榆水街上多牙婆,几个牙婆观望了半晌,见梁语琦衣着普通,又是个美人坯子,贼心顿起,就将她骗了回来,和几个孩子关在一间逼仄又昏暗的房间里面。
梁语琦也不知道害怕,只是很同情地看着一屋子畏畏缩缩的小孩儿——他们太可怜了,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夜里寒风从破陋的屋顶灌进来,吹得她直打哆嗦,这时候心里还在想,阿娘什么时候才来接她呢?
她想着想着,眼前走过来一个小孩,冲她甜甜一笑,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身上。
梁语琦受宠若惊,不过她真是太冷了,不想推拒这小男孩的好意,于是她犹豫了一下,拉着小男孩坐下,用他的外衣包住了他们两个人,两个幼小的孩子在寒夜中相互依偎着、偷偷说着悄悄话。
那就是槐生啊,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槐生。
跟槐生说话之后,梁语琦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是什么被请过来玩耍的,而是被拐卖了……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被卖到别人家做女奴,梁语琦就忍不住想哭。
槐生安慰她,说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的。
第二天早上,牙婆过来给他们送饭时候,槐生就装作不舒服的样子,牙婆很着急过来看他,结果就被他死死抱住大腿,梁语琦就趁机偷偷跑了出去。
梁语琦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求自己的母亲将槐生买回来。
她紧赶慢赶,再回到那个破旧漏风的小木屋时候,槐生已经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皮开肉绽,浑身上下都在滚落血珠。
就算如此,槐生还是高兴地笑了起来,真好,他的朋友遵守诺言来救他了。槐生哑着嗓子,“阿琦,你来啦。”
梁夫人于心不忍,命人请来大夫为槐生上药,然后将他带回了郡守府。此后,槐生就一直陪着梁语琦。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猜嫌。
春去秋又来,夏走冬又至。槐生与她相伴走过十个春秋,在第十一个夏天,睡进了幽暗压抑的土堆。
就因为一块儿桂花糖。
梁语琦不爱女红,因为这个少不了被父母亲责骂。那回就是她绣鸳鸯绣的潦草,像只野鸭子,梁郡守狠狠给她骂了一顿。
梁语琦闷闷不乐的,槐生为了逗她开心,就带着她出去买桂花糖。
槐生牵着梁语琦的手,在乌华街上窜来窜去,先买了两串糖葫芦,边吃边逛着。
可能人的恶意真的会随着时间增长而不断地生长、繁衍、甚至妖魔化了。姨娘已经魔怔了,她那莫名其妙的恨意像粗壮的藤蔓,日复一日地紧紧缠绕着挟持着她的心脏。
小时候设计丢弃梁语琦不成,今日竟然又起了杀心。
看着槐生进屋买桂花糖,梁语琦落单,她咧开嘴,痴痴地笑了,这一定是上天给她的报仇的机会。
姨娘握紧手中的利刃,阴沉着脸,缓步走向梁语琦。
一刀下去,只要一刀,她就解脱了,不必日日怨怼日日牵挂儿子,能放心地随他去了……
梁语琦没有发现身后的危险,她悠哉游哉地啃着糖葫芦,心里还想着,一会儿要拉着槐生一块儿到冠春园买盒海棠酥带回家给娘亲吃。
姨娘的影子已经抓住梁语琦了,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逐渐变得狰狞,她举起刀了!
一刀下去,只要一刀,她就跟着解脱了……
槐生此刻也从糕点铺子里挤出来了,他举起手中的桂花糖给梁语琦看,却看见她身后面目狰狞的女人。
那一刻槐生的心跳得飞快,松开了手中好不容易买来得糖果,冲上去将梁语琦护在怀里。
姨娘那一刀下去了,扎在了槐生的心口。
滚烫的血溅到了姨娘的脸上,姨娘惊恐万分地看着槐生,发现槐生竟然跟自己的儿子有七分相像。
滚烫的血滴在了梁语琦的脸上,梁语琦发疯了似地挣开,两手堵住槐生的伤口,无助地求救。
血,好多的血,她都用手堵住了,怎么还能从指缝里漏出来呢!梁语琦好委屈,一时间又想到那对野鸡似的鸳鸯,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她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怎么还是不行呢?
姨娘愣愣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槐生,又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沾满鲜血的刀子,痛苦万分,“我杀了我的儿子,我杀了我的儿子……”
那可真是一个兵荒马乱的下午啊,到处都是猩红的血,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到处都是槐生……
槐生啊,那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槐生。
阿娘常说啊,心诚则灵。
槐生死后,她没日没夜地跪在碑前为他祈福。
风也不怕,雨也不怕,可槐生怕啊,她得陪着槐生,地下太冷了,她得陪着槐生,不然,槐生就只能像之前在牙婆的小破木屋里一样,孤孤单单地自己抱住自己蜷在角落里。
她不愿意再看见那样令人心疼的槐生了。
梁语琦就这样天天来墓地陪槐生说话,直到有一天遇见了青衣大人。
青衣大人总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他有着最温柔的面孔和最动人的嗓音,他微笑着看着梁语琦,他说,“乖孩子,你想槐生复活吗?”
梁语琦有些不敢相信,可她太想了,槐生死后的时时刻刻都在想。哪怕是再跟他说一句话,也行啊……
可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啊。梁语琦看着青衣,眼中满是期冀、躲闪、疑虑,最终都变成了坚定。
她说,任凭驱使。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槐生,只要你能回来,再远、再远的路,我都为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