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浇灭了容尔摩斯熊熊燃烧的侦探之魂。
原来自己吃了樱桃乳酪没事,纯粹是因为人家本来就没毒啊。
“系统保护当然也是有条件的啊,不然你以为你是外挂吗?”喜鹊一号用你怎么老是想着天上掉馅饼的语气将她鄙夷了一番。
卡,让我们来回忆一下吧,早在容悦遭受坠河这无妄之灾并且命不久矣的时候,喜鹊一号就哄着她,说系统会保护她的对吧,而且后来也并没有提到什么鬼条件吧。
“哼,我哪知道你那么蠢呀,你不知道就是没有啦?我没说就代表没有啦?”喜鹊一号傲娇脸,对容蠢蠢进行了灵魂拷问。
小孩儿这莫名其妙的火气是哪里来的?
好好好,千不该万不该,她就不该相信系统会不出骚操作。
容悦放弃做指责系统这无用功了,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拿着银针将老翁吃过的东西一个个试过去,肯定能找到那断肠草的藏身之处。
终于,在蘸过秋露白的时候,银针发黑了,黑的不纯,像披裹了一层清浅的黑纱。
容悦面色凝重,像泡药酒一样,在酒里放入极少量的断肠草,毒性与酒融合,延缓了发病时间,即使能判断出来是断肠草,也不会怀疑到酒上来。
就算怀疑上了,普通银针也根本试不出毒性。
好一个无解之局。
可究竟是谁要害她呢?与她来往的非富即贵,那人甚至不惜牵连她身边的权贵吗?要知道她是不可能一个人来喝酒的呀。
看这毒性,断肠草已经在酒里泡了至少半个月了。
半个月前与她结仇的,难不成是言思忆?可她不是得了惧水症,到了连水都不敢喝的地步了吗。
是言振发要给自家女儿报仇,想除掉她这个碍眼的,好让言思忆得偿所愿做个太子妃?
而且言振发还是宰相,与副相向来是针尖对麦芒的不对付。
不对不对,这也说不通啊,她会和副相一起吃饭完全是一时兴起,总不会有人能预测她的行为吧。
容悦沉浸在思考中,丝毫没有发现陈熙音像鬼魅一般站在她身后,哀怨侧目,“你不是个病秧子吗,我父亲身体硬朗都中了毒,你倒是一点事都没有?”
不会说话不是错,不会说话还专门出来晃荡就不太好了吧……
看她怼别人的时候还觉得她是口直心快直爽不做作,放到自己身上才发现她其实是自私地发泄自己的情绪,是懒得考虑别人的心情。
不了解真相就开始无差别攻击,真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容悦本就被这扑朔迷离的剧情折磨的头昏脑胀,没心情跟她吵架,这下又被激起火来。
“陈熙音你有脑子吗?没有脑子眼睛该有吧?你看看清楚,毒在酒里,那酒是我偷偷藏下来的,那人明明是想害我,你明白了吗?”
陈熙音固执地盯着她,“你跟我父亲之前认识吗,你们怎么会一起吃饭?”
“不认识,今天在马行街上遇见的,聊了两句相见恨晚,就约着吃饭了。”容悦揉了揉眉头,对她不依不饶地拷问感到疲惫。
“你邀请的?”
容悦点点头,她还真是有口难辨啊。
“陈熙音我问你,我害副相有什么好处?身份、地位、财富、圣眷,哪一点可图?”容悦只好耐着性子分析解释。
“我之前说想跟你交朋友你记得吗,况且我跟副相遇见时互不知晓身份,我只知他是冠春园的掌柜,仅此而已。”
“音儿,今日和郡主碰上实属巧合,下毒的定是另有他人,莫失礼。”老翁虚弱地出声制止。
陈熙音咬着下唇,不再说话。
现在应该查查半个月前有什么人接触过这坛秋露白,得去找宋清寒借东宫卫了。
容悦有些心累,好不容易偷跑成功一次还摊上这种事,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找太子哥哥认错。
“小悦儿你怎么样?”贺安晴听闻和乐楼出事了,急急忙忙跑过来,拉着容悦捏捏胳膊捶捶腿。
宋裕如也罕见的没有嘲笑她,满脸担忧。
容悦无奈地笑了笑,“姐姐,我没事,手脚都好好的,没断。”
然后她指了指陈熙音父女俩,“老翁中毒,可能是受我连累了,姐姐能帮忙将他们送回家吗,我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贺安晴点点头,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容悦这才喊上宋裕如回宫,直奔宏仁殿。
宋清寒手执一卷书,端坐在书案前,摆出了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
容悦一见他,就控制不住地想哭,她吸着鼻子,又是后怕又是委屈又是挫败。
想到今日要是喝了酒,就回不来见不到她的太子哥哥了;又想到陈熙音怀疑她还咄咄逼人地拷问她;还想到她费劲巴拉地推理结果还没推到点子上……
容悦从小就坚强,跌倒了不哭,喝多苦的药也不哭,被病痛折磨的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的时候也没落过一滴泪。可今日泫然欲泣,眼眶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宋清寒见她这样心疼得很,也不摆架子了,也不想怎么惩罚了,快步走到门口将她拉了进来,给她端来一壶花果茶。
宋清寒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容悦情绪崩溃,一下子哇得哭了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地打哭嗝。
“我……嗝,今天,偷偷,嗝……跑出去,了……”
“没事没事,不怪你了,你下次想出去告诉我,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宋清寒垂着头柔声哄她。
容悦抓住宋清寒的前襟,把头埋在他胸膛上,像是没脸见人一样,又好像心有余悸。
“还,还,嗝……还差点,差点回不来了,嗝……”
宋清寒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看了,“怎么回事?”
“有人,有人,嗝……想下毒害我……”说到这儿容悦哭得更厉害了,“对了,哥哥,嗝……我就是想让你,让你帮我查这个的,嗝……我太笨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悦儿不怕啊,放心,哥哥会帮你查,你一点都不笨,在哥哥心里你是最好的。”宋清寒耐心地安抚容悦,语气温柔又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他心里波澜起伏一刻也不得平静,他不能容忍有人暗中惦记容悦,一日不知晓那人是谁,他就一日不得安睡,“沈岑,去查,越快越好。”
容悦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就这宋清寒的手喝了杯花果茶,刚刚嚎得干涩的喉咙好受了些。
哭泣真的是宣泄情绪的好方法,尤其是在有人愿意安慰你、陪着你的时候。
她突然发现自己坐在宋清寒腿上,被他环在怀里了耶,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朝他身上瞄了两眼,宋清寒衣襟上全是她的眼泪鼻涕。
还真是……怪恶心的。
宋清寒捕捉到她嫌弃的小眼神,有些哭笑不得地起身换了一套衣裳来。
容悦又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给宋清寒讲了一遍。
宋清寒这下可不好说话了,摆出了大家长的威严。他皱着眉一动不动地盯着容悦,盯得人心里直发毛。
容悦不动声色地从他身边挪远了点,心想自己真是太多嘴了,反正他早晚也能查到,干什么上赶着来找骂呀,要不,再哭一次?
容悦一边思考再哭一次的可能性,一遍硬着头皮问,“哥哥,你这是怎么了?让人怪害怕的……”
宋清寒嗤笑,表示容悦竟然会害怕真是太让人瞠目结舌了。
“你偷跑出去就是想去找贺安晴玩?”宋清寒倒也没有多为难她。
容悦老实地点了点头,看在城南十里巷的面子上,还是让宋裕如少挨一顿板子吧,唉,她真是个绝世好朋友。
宋清寒叹了口气,“你俩感情好我不掺和,但是下次你再想见她,就召她进宫来,宫里再不济也比外面安全些。”
容悦无意识地搅着她的衣摆,使劲抿着嘴,面上纠结,“安晴姐姐现在是武将了,频繁出入东宫的话,皇帝伯伯,”容悦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皇帝伯伯会不开心的吧……”
贺家世代为天启守江山,扩疆图,天启394年,更是一举拿下漠北。
当朝皇上为彰显圣眷,将贺家独女贺羡妍接进宫中,破例直接封为妍妃。
皇帝自以为这是给贺家的荣誉,却不知他这一道圣旨颁下,像根棒子,打散了一对苦命的鸳鸯。
贺羡妍再怎么不愿,也不得不为家族考虑,满心怨气的入了宫,。
贺临渊怕妹妹受委屈,发了疯一般挣军功,让天启威名远扬,让边陲效果一听到贺临渊这三个字就闻风丧胆,再生不出挑衅之心。
他用自己的累累伤痕,换来了妹妹在宫中安如磐石的地位。
也许是贺家人天生不知何为虚情假意逢场作戏,贺羡妍对待皇帝从来都是冷冷清清客客气气的,不知讨好,不事谄媚。
刚开始也许是情趣,可时间久了,皇帝心生不满,贺羡妍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独独对自己冷脸相待,堂堂九五至尊,习惯了前呼后拥,怎么能允许别人对自己爱答不理呢。
皇帝拗不过贺羡妍,便开始疏远她,贺羡妍对此当然是求之不得。
帝后不和,连带着宋清寒这个中宫嫡子都受了牵连。
又因宋清寒聪颖早慧,皇帝对他的忌惮之心重若千钧。
宋清寒从小就活得如履薄冰,外显荣耀,内里煎熬。
高不高兴的,这么多年也都过去了。
宋清寒轻轻笑了,像是春风拂过柳梢,春水淌过圆石,毫不在意的,意气风发的。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