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联姻对象已下狱还怎么联
禾露2020-04-21 23:073,209

  阴暗森冷的水牢里,豆绿色的萤火在凹凸不平的石砌墙上零散地绵延开来。

  远看如群狼环伺,身形很好地隐没在黑暗中,只让人得见一对儿一对儿闪着饥饿凶残光芒的眼珠子。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疑似狼涎坠地的‘滴答、滴答’的声音。

  视物不清时,往往很容易激发人的想象力。然而不幸的是,这种想象力的出现一定伴随着湿手抓面粉想甩也甩不掉的令人汗毛直竖的恐惧。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暗中窥伺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扑出来一口咬断猎物喉管的野兽、滴答滴答的死亡倒计时、已然淹没了半身的刺骨寒水和缓慢而坚定上升的水位、脑海中不断翻涌的一浪高过一浪的绝望……

  在这水牢里待着,就像是被凌迟了一般,虽肉体没有疼痛,精神上却接受着全方位无死角的凌虐。

  以至于一点一点蚕食着希望,扑灭了本就风中残烛般的理智,但求痛快一死。

  可近看,才发现不过是囊萤而已,十几只萤火虫在薄囊里发出明明灭灭的光,诗情画意又充满书卷气,让人升起效仿先贤之意,就着光捧书来读。至于那滴答声,水牢水牢嘛,当然是顺着石缝掉下来的水。

  倒有种残忍不近人情的美感。

  如同九万里高空之上的高贵优雅的神明,漫不经心地茹毛饮血,还不忘分一眼欣赏备受折磨又毫无反抗之力的蝼蚁。

  水牢是用来关押十恶不赦之人的,不得不说着水牢的设计者真是个丧心病狂的资深变态了。

  帕里黛深受其害。

  不过还算宋清寒良心未泯,吩咐了个女囚过去搜她身。

  帕里黛被强制换上了宽大粗糙的囚服,双手被分别吊起,双脚也被分别用粗玄铁链锁住,整个人呈一个大字被迫站立在水潭里。

  今早出门时特意耐着性子梳的双鬟髻此刻已经散落,乱七八糟地粘在脸上,金钗上的流苏随着她细微的动弹拍打着她的脸,像是再抽她耳光。

  此刻,寒冷刺骨的深黑色潭水已经淹没过了帕里黛的胸口,直逼细嫩的脖颈。潭水压迫胸口收缩扩张,呼吸有些力不从心,神智也迷蒙不清。

  头晕,无力,手脚沉重如灌了铅,身在寒潭却浑身滚烫。

  “爹爹,爹爹,阿娘……”父亲和母亲,他们一定会来救她出去的,帕里黛轻声呼唤,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她以后估计都不会再嘤嘤嘤了,重见天日之后,她一定要抱住母亲嚎啕大哭一场,什么尊严体面,什么规矩约束,她全都不要管了。

  她在牢里才不过待了一炷香时间,已经被消磨的意志全无。

  而宋清寒此时,正坐在她牢房的对面,冷眼观望着她狼狈的样子,心里起了股诡谲的郁结之气。

  凭什么他的悦儿瘫在床上昏迷不醒,她还能好好在这里享受水牢。又想到她可能是暗害容悦的凶手,宋清寒脸上的杀气浓的都能凝成实质了。

  真是,该死啊……

  “殿下,鹤卫骑将犯人身上搜下来的所有东西都检查过了,并无毒物。”

  “再查。”进宫之前都会经历严苛的搜身,不可能把毒物明目张胆带进来。宋清寒又补充,“细查。”

  鹤卫骑领命,毫不拖泥带水地重新搜查。

  宋清寒也没有干等着,他将吩咐人将昏昏沉沉的帕里黛泼醒,要亲自审问她。

  寒潭里的入水口被堵上了,帕里黛身边形成了一个漩涡,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去,堪堪没在腰际后停了下来。

  一条带倒刺的长鞭揉着呼呼的风声抽在帕里黛身上,她身上旋即皮开肉绽,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染红了一片水面,像朵不急不徐盛开的罂粟。

  皮肉生生撕裂的痛感开辟了专属通道直冲脑门,帕里黛下唇咬地稀烂,她费劲儿的抬起头,冷汗直流,迷了眼,借着微弱的盈盈绿光,只能看见一身分不清颜色的素衣。

  “可招。”宋清寒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温润,可这次带着些沙哑与冷漠。

  “招什么?”是宋清寒,帕里黛嗤笑,自己招了无妄之灾,心里一片荒凉寂静。

  一顿鞭子不由分说地朝帕里黛身上招呼,一鞭未平,一鞭又起。鞭上的倒刺将帕里黛身上的肉都寸寸割裂,留下密密麻麻的血痕。

  “可招?”宋清寒耐着性子重复,目光锁在她身上。

  “天神,天神在上,我南越,南越儿女正气朗然,不屑,不屑行此小人之事。”帕里黛倔强回护,眼里尽是傲然,还有些委屈。

  宋清寒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问,垂着头思考些什么。

  太医说悦儿身中剧毒,可这剧毒从何而来?定然不是砒霜鹤顶红类知名度高的,否则根本带不进宫来。

  也不会是慢性毒,悦儿每日饮食均由心腹把关,断没有下了毒还发现不了的道理。

  今日悦儿只去了大庆殿,回来之后只吃了一碟海棠酥,可她吃的这些东西菱菱也陪着吃了,菱菱却完好无损……

  “殿下,陛下宣您到大庆殿。”

  宋清寒正排查中毒原因,德公公来传了圣上口谕。

  宋清寒将自己的形象整理了一番,随着德公公到大庆殿上。

  云启皇帝端坐上首,把自己笑成了朵大菊花,心里却嘀嘀咕咕地不痛快。而博格达尔则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儿臣参见陛下,问陛下安。”宋清寒面无表情地行了个标志的礼。

  天启皇帝假模假式地关心他一番,宋清寒也有样学样,父子情可以说是非常塑料了。

  寒暄完后才准宋清寒坐了,可今日之宴并未安排太子位,宋清寒也不介意,大剌剌坐到容悦的位子上去了。

  众人:……太子殿下脸皮可以,称一称能卖个好价钱。

  可鉴于宋清寒阴沉的脸上,谁也没敢多说。

  “如何,朕的皇子这下可真的全部到齐了,可要叫公主回来亲自挑挑?”天启皇帝面上微笑,心里买买皮。

  本来皇子们都在,就少宋清寒一个,这天杀的居然还觉得不行,非得把太子叫过来。要知道宋清寒还在罢朝,这不是让他明晃晃自己打脸吗。对不起,南越皇帝已经被天启皇帝的小本本记下了。

  “不必。小女好不容易找了个同龄的玩伴,就不去扰她兴致了。做父亲的先替她把把关。”博格达尔爽朗的笑了声。

  然后像选秀女一般,当真仔仔细细将十六位皇子挨个瞧了个边。

  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天启皇帝等的都不耐烦了。

  “怎么样,有中意的吗?”天启皇帝问出口,才发现这话说得好像有些不妥。

  还没等他改口,博格达尔很快接上,“唔,我觉得太子殿下不错。肤质柔嫩,气质朗润,不错不错。”

  ……这确定不是老鸨和嫖客的对话吗?

  宋清寒面色皲裂,张了张口,又很明智的闭上了。

  我不气我不气,我若气死谁如意。我不气我不气,我家悦儿等我倚。

  天启皇帝没接话,他不愿意促成这样一门联姻。

  三国历时多年鼎立,早已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区,若是联姻势必要打破现有的平衡局面,到时候会发生什么现在还无法预料,总躲不过战火纷飞,百姓流离,这是其一。

  其二……

  天启皇帝看了一眼宋清寒,竖子狡诈阴险,向来不得他心。本身有贺家在背后支持,若是再多了南越……

  他不一定能制得住他了,瞧瞧,瞧瞧现在,他还正当壮年里死远着呢,这竖子就敢对他不假辞色了,若是真让他再得一助力怕不是要直接篡权夺位哦。

  想归想,面子上还是要过去。

  “寒儿,你可愿意娶南越公主?”天启皇帝看着他,心里满是——不愿意不愿意,寒儿你要说不愿意。

  宋清寒皱了皱眉,似是现在才搞清楚状况。

  原来这是来给南越公主选驸马来了。他还当是南越皇帝和他那二百五爹达成了什么肮脏交易呢。刚才那对话真是……

  怪吓人的。

  他慢吞吞地看了看他的二百五爹,又慢吞吞看了看博格达尔,有些疑惑,“你们说的南越公主,是叫帕里黛吗?”

  天启皇帝脸抽搐了,他太失望了,感情这是已经见过了?这竖子真是太讨厌了,每每都要往他枪口上撞。

  “……是。”

  宋清寒又抬头看看他的二百五爹,可天启皇帝并不想看见他。

  “哦,我今天抓了个犯人,想请陛下做主。”

  嗯?话题转变的是不是有点快了?天启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管什么犯人容后再议。”

  “陛下,很重要。这人意图谋害淳和郡主,郡主现在身重剧毒昏迷不醒。”宋清寒面不改色强硬的继续他的话。

  “什么!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害小悦儿!”果然,容悦才是天启皇帝心中的宝贝疙瘩。

  宋清寒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博格达尔。

  “她说她叫帕里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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