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舅妈?
不仅仅是朱子谨言,就连楚离渊听到这个称呼之后,眼皮也轻轻的跳了一跳。
她缓缓的抬起头,盯着朱子长安的白皙的下巴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算了,反正他说的也没错。从名义上来说,她的确是这小少年的舅妈。
再看朱子谨言,这孩子已经完全被自家小舅舅的言行给震住了。
他呆愣的站在原地,看了看朱子长安平静冷淡的神色,又看了看他怀中那面无表情的姑娘,只感觉喉头一哽,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问好?”朱子长安眸色一凌,冰霜似的目光直直的扫了过来。
朱子谨言最怕他这副模样,尽管脑子里还没回过神来,身子却也已经马上站稳,恭恭敬敬的朝着楚离渊行了个礼。
“参见小舅妈!”
楚离渊:“……”
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
瞧见朱子谨言这标致的行礼动作,朱子长安的语气也柔和了一些:“为何会过来这里。”
朱子谨言犹豫了一下,“娘亲让我来的,说镜王爷已经回府,问你要不要过去,一同吃个饭,聚一聚。”
“你先过去吧,我之后自己去收拾院子就好。”楚离渊低声道。
朱子长安看了她一眼,眸色有些深沉,他低声道:“不必,我在这边陪着你。”
“……哦,那我待会儿回去告诉娘亲。”朱子谨言闻言,神色有些古怪,他看了眼楚离渊,心里咯噔一下。
错觉?怎么感觉这姑娘看着有些眼熟?
他刚想仔细看看,朱子长安却温和而又强势的牵住了她的手,道:“先去金乌院那边看看吧。”
楚离渊自然不会拒绝,轻轻点头,便被朱子长安带着,走进了旁边的风雨连廊里。
“唉,小舅舅!等等我嘛!”朱子谨言见状,连忙拍掉了自己身上的尘土,忙不迭的赶了上去。
楚离渊一路走,一路看着外面的景色,继而便有些惊愕的发现,尽管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这地方的山山水水,竟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她抬眸望着不远处的月亮门,心道:绕过月亮门,便是一条小溪了,是从曦和池里分流出来的。小溪上有座木制的桥,桥头两边各有两盏石鹤灯。
不过其中一只石鹤的腿断了,是她当初不小心用撞的。
走过月亮门,眼前果然出现了一条小溪,楚离渊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了桥头的石鹤灯上。
残血的鹤腿上已经长了些青苔,石鹤口中衔着的镂空圆灯倒是干净的很,就连里面的白色蜡烛都是不久之前才被人放上去的。
整个渊王旧府看起来就像是几年前一样,这让楚离渊有一种时空错乱的茫然感。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金乌院前。
她几年前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只可惜那时的局面太过动荡,她的年纪又小,自然是整日惶惶不安,竟也未曾注意过,这金乌院也是个文雅别致的去处。
“小舅舅,我也想住金乌院里。”朱子谨言心里还是有些不甘,他站在金乌院的月洞门前,不死心的继续问道:“为何不让小舅妈去住长河院?那里可挨着花圃呢!”
在朱子谨言的心中,女子应当都是喜爱鲜花与首饰的。
朱子长安平淡的睨了他一眼,眉宇之间已然有些不耐:“你何时回去?”
这句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嫌他烦了,想要赶他走。
朱子谨言自然十分不乐意,他好容易才见到了自己的小舅舅,怎么能说走就走?
楚离渊站在金乌院门口发了会儿呆,之后便到:“这里面东西挺齐全的,倒也不用增添什么了。”
朱子谨言挑了挑眉,看向了她:“那是!我小舅舅这几年来一直都把这个院子护的好好的,就连里面的爬山虎,他每日都要亲自打理呢!”
话音刚落,朱子长安便淡笑着看了过来,又一次问道:“朱子谨言,先前让你背的书,是已经背会了?”
“小舅舅!”朱子谨言惨叫一声,显然是已经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司瑶侧过头去,望着朱子谨言的面容,突然轻轻扯了扯身旁男子的衣袖。
朱子长安微微俯身,“恩?”
“我记起来了,朱子谨言,就是小时候,那个被小橘子吓到爬树的那个?”
怪不得总觉得朱子谨言有些眼熟,他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朱子长安似乎也是想起了这件事情,眼底染了几分笑意,道:“对。”
见两人在窃窃私语,朱子谨言却突然后背一凉,旋即又疑惑的皱了皱眉。
朱子长安并没有在渊王旧府中待很久,很快便有位大太监神色恭敬的寻了过来,说是有人要寻他。
这大太监对楚离渊似乎也有些好奇,还未走进时,楚离渊便感受到了他上下打量的目光。
“我有事要进一趟宫,这金乌院一直都有人在打扫,你若累了,直接住进去休息就好。”朱子长安沉思了一下,又到:“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跟门口的护院讲。”
楚离渊轻轻点头,眉头却微微蹙起。
看来朱子长安同皇帝的感情真的不错,方才回了华京,皇帝便马上派人来请他进宫了。
待朱子长安离开之后,楚离渊便看了看身侧的朱子谨言,犹豫片刻,问道:“你不回去找你娘亲?”
朱子谨言当初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十分讨厌她,若不是看在朱子长安的面子上,怕是连一句话也不会跟自己说的。
现如今长大了,倒多了几分温润的气质,很少将自己的敌意如此明晃晃的亮出来了。
“你们怎么都劝我回去?我才不要呢。”朱子谨言哼笑一声,然后又打量着楚离渊,肚囊道:“我是真的奇了怪了,你究竟是什么来头,我小舅舅方才离开的时候,看你的眼神,啧啧啧——”
他很中肯的评价道:“恋恋不舍的!”
楚离渊沉默了一下,不禁觉得冤家就是冤家,她小时候就跟朱子谨言说不上话,如今看来更是如此。
“那你随意,我姑且回去休息了。”她朝着朱子谨言点了点头,便转身想要走进院中。
这下子,朱子谨言便有些急了:“唉,你别走啊,你饿不饿,咱们出去吃饭好了?”
他的长安小舅舅可是说了,让他陪着点儿这姑娘,换言之,就是让他待在这渊王旧府里。
若楚离渊进去睡觉了,他独自一人在这王府里,岂不是要无聊到长毛?
想到这里,朱子谨言便绞尽脑汁的憋出了这一句话。
也碰巧的很,他话音刚落,自己的肚子便发出了咕咕声,响亮的很。
楚离渊脚步一顿,转身看着他,总算是有了点儿兴趣:“吃什么?”
朱子谨言别的不行,吃喝玩乐最为上手。带着楚离渊便径直出了王府。
“我跟你说,现在正是吃善德楼糯米鸡的好时候!”他哈哈一笑,也忘记方才自己看着两人亲昵时,心里的郁闷之感,开始跟楚离渊滔滔不绝的介绍起了华京的吃食。
善德楼离这边不远,两人便并肩走着,楚离渊安静的听朱子谨言畅谈天地,心里所想的却只有三个字:糯米鸡。
到了善德楼之后,那门口的小厮马上就瞧见了他眼睛一亮,道:“哟!谨言公子!您果然来了!”
朱子谨言撇了眼楚离渊,得意一笑,道:“备间上房,把你们的糯米鸡和糯米烧卖都备上!”
“好好好,请随我来!”
看着朱子谨言熟稔的样子,楚离渊倒是新奇的很:善德楼何时出的糯米烧卖?
两人前脚刚进善德楼,没过多久,一顶精致漂亮的软轿便缓缓出现。
身着碧衣的小姑娘笑盈盈的掀开了帘子,声音温软乖巧:“小姐,就是这里了!”
片刻之后,软轿内伸出一双白皙细腻的手来,紧跟着,一抹纤细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善德楼前。
楼内马上便走出个身材肥硕的男子来,连忙拱手道:“郡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少说废话,我就问你,长安哥哥亲自带回来的那个姑娘,是不是跟着朱子谨言到你们这里来了?”
这郡主生的极为漂亮,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水眸含着几分风情,却偏偏露出点稚嫩来,宛若一只伶俐聪敏的金丝雀,可以一开口,先前的美好便都被打破,婉若一场镜花水月。
“这……谨言公子的确带着一位姑娘过来了——”
“快带我过去看看!”
杨青莺几乎有些急躁的打断了男人的话,秀眉蹙起,明眸之中略有几分阴沉。
男人没办法,便只能干笑着点了点头,旋即,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走了进去。
而朱子谨言这边,还饶有兴致的跟楚离渊介绍着善德楼的特产。
“我跟你说,这糯米烧卖那是必点,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一些佳酿果酒,更是——”
“朱子谨言!”
他话还没说完,雅间的门便被人强行推开。
听到这个声音,朱子谨言的手轻轻一抖,脸上登时便出现了一个十分复杂的神情。
楚离渊来了兴致,侧目看去,只见雅间门口站着一位姑娘,衣着光线华丽,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三四个侍从,几乎要把外面的走廊给堵的严严实实。
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