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没想到姑爷以前那么惨！”剪月好半晌才嘟囔道。
叶今目视前方：“你相信姑爷？”
剪月认真道：“小姐相信他，我信小姐！”
叶今先是怔了怔，随后淡淡勾了勾唇角。
“历来宫廷倾轧，府宅之争，是最为残酷的，不过我看着他那样，真无法想象他也是经历过那些黑暗的。”
叶今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将那裂在心上的口子撕扯的更大，才不会更加心痛。
剪月感受到了叶今的低落情绪，目露担忧地唤了一声：“小姐。”
“嗯？”
“小姐别难过了，那些都过去了，现在姑爷跟小姐在一起，小姐那么厉害，肯定会保护着他，让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受那样的苦的！”
“一辈子？”叶今顿住脚步，目光迷离。
“是啊，小姐和姑爷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呢！”
叶今漆黑的眼睛里一瞬间风起云涌，就这么站了良久之后，那强烈的波动才又归于平寂。
她对剪月道：“你说的对！”
一辈子！
她忽然想起，在每一个树下休憩的午后，在每一个同塌而眠的夜晚，其实她都是有一种念想的，念想着那种美好能延续，念想着就那样过上一辈子！
好似一切障目的沙尘都尘埃落定，叶今心里终于又变得敞亮，坚定。
“剪月，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要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要跟人提起。”
剪月道：“小姐放心，剪月可不是乱嚼舌根的人！”
她点头道：“嗯，走吧！”
“啊？”剪月本能跟上她，心里却仍旧懵懂，有点摸不清她的想法。
直到走出老远，她才似有所悟道：“小姐，你是不是已经和姑爷两情相悦了？”
叶今脚步不停：“你就那么确定姑爷喜欢我吗？”
“啊，我是猜的，也不是很确定！”
“没关系，我自己问。”
剪月没太听清楚，再问，叶今只说没什么。
心里有了计较，叶今拉了一个路人，打听到县里有个八音坊，是唯一一个售卖乐器的店铺。
沿着那人所指的方向，又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找到那家铺子。
叶今望着那蛛网蒙尘的大门，以及那牌匾歪斜到随时能坠落下来的，嗯，所谓店铺，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剪月道：“就这还店铺呢，早关门了吧！”
“你个黄毛丫头，胡说什么呢？谁关门了？”
话音落地时，一个中年人从里面走出来，操着手谄笑道：“姑娘有什么需要？”
“我想买一把琴，你铺子里有吗？”
“有，有，跟我来！”
叶今跟着中年人进去，入内后才发现，虽然门面破了点，里面还是不错的。
有胡琴，笛箫等乐器。
只不过古琴少了点。
叶今走到几架仅有的古琴跟前，发现琴弦松动，锈迹斑斑，琴身裂缝不说，还有疑似虫蛀的小孔。
她有些失望：“没有别的了？”
中年人看来就是老板了，他道：“这琴样子不好看，弹起来还是不错的！你也知道，咱们这小地方，喜欢作弄风雅的人不多。”
叶今转身：“还是算了！”
“等等！”
老板见叶今真的要走，叫住她道：“鄙人不才，这些琴都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姑娘对这些不满意，倘若舍得下本，我可以亲手为你打造一把，按你说的来做，直到你满意为止！”
叶今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些琴，虽说大多看起来磕碜，但制作还是不错的。
她又询问了些用料，上漆等问题，才最终敲定下来。
问多少钱，老板张开手掌：“五两银子！”
剪月大呼：“这么贵，抢钱啊！”
叶今却爽快道：“行，五两就五两！”
又问：“能不能给我在琴头刻两个字？”
老板笑眯眯道：“可以，当然可以，别说两个字，就是一百个字都行！”
叶今一笑：“就刻‘朝今’两字吧！”
叶今预付了一两定钱，和老板约好三日后来取，才和剪月出了铺子。
剪月肉疼道：“小姐，这东西又不能吃，干嘛花这么多银子买啊？”
“它有妙用，花再多钱都值得！”
“什么妙用？”
叶今莫测道：“不可说，不可说，不过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又是这句话！”剪月沮丧道。
怀着这种沮丧，就连回家的路也不觉得远了。
当叶今和剪月拎着大包小包进自家院子时，已经是黄昏十分了。
一进门便发现了那个笔直跪着的人。
是阿吉。
“他，他怎么跪着？”剪月惊道。
叶今虽觉诧异，但很快也就想通了关键。
她将分好的一部分东西给剪月：“累了一天了，回房去歇着吧！”
剪月知道这是让她别管闲事的意思，接过东西回屋了。
叶今带着剩下的东西，绕过阿吉也准备回房，可没走两步，门就被拉开了。
“回来了？”
叶今停步，望着那银衣黑发的人，对上他含着浅笑的脸。
不知怎么，她脑想起那句话。
“他那短命娘还在月子里就活活气死了，他小的时候也没少挨打遭罪！”
叶今想问他，这么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那些人打你了吗？疼吗？
她深吸了口气，最终也什么都没说，扬起一抹笑容，朝他走了过去。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九朝自然地接过那些东西：“累吗？”
叶今摇头：“不累。”
九朝自然是不信的，拉她进屋坐下，又给她倒了水。
叶今兴致勃勃地翻开一个包裹：“记得你说过喜欢读书，路过看到了，顺便买了几本回来。”
九朝眸子里染上了温暖：“多谢娘子。”
叶今顺手将书塞进了桌后的小书架：“只准白天看，听到了吗？”
九朝笑答了一声是，叶今也觉得自己如今婆婆妈妈的样子十分好笑，就也跟着笑了笑，又解开那个装衣服的包裹。
一件件拿出来给九朝看：“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就随便选了几件，厚度还行，布料也不错，摸着挺舒服，就是不知道具体尺寸合不合适。”
她抬头看向那个撑头看着自己的人。
九朝点头：“那便试试。”
叶今将包裹递给他，他便宽下外衣，一件件试了起来。
除了沐浴，哪怕夜间脱衣睡觉都是只脱外衣，剩了里衣的，所以叶今一直看着他除去衣服，再换上，非但不觉得别扭，反而觉得他一举一动皆是一派优雅洒然，只觉十分养眼。
叶今给他买这几身衣服虽然在剪月看来花了不少银子，可以叶今和九朝的见识，便只觉朴素通常了。
但正如先前叶今所说，九朝身姿不凡，容颜俊美，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几件衣服到了他的身上，好像也跟着沾染上了几分华贵韵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