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多年不见,此情已淡
镜中影2020-01-09 01:023,339

  按四国峰会以往的惯例,峰会首日,王携后参与,君同君饮,后与后酌,臣子们亦然。

  但偏偏,在开幕歌舞过后,宣隐澜欲退居臣席之际,畲、煊两国君主竟出声挽留。

  畲王说得是:“既然贵国王上抱恙未至,贵国由良北王与宣相携手代表煊王前来,宣相身上即负着半个君主之责,岂有缺席之理?”

  煊王则曰:“良南王端正沉肃,固然可敬,然身为东道主不免失了几分意趣。所幸宣相慧黠,正可令得宴席多上几分灵动,自然不可缺席。”

  前畲王言辞还算有理有据,后煊王纯属强辞夺理。但他至少说对了三个字“东道主”,的确,作为东道主,在淦王缺席的情况下,她必须尽力做到宾主尽欢。

  从善如流,只把主位让给良北王,她从旁就坐。只不过,在筵宴启始的五分钟后,她便后悔了。

  她实在不该坐下来。宣隐澜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在那对黑眸如影随形、迫灼炙热的笼罩下,天知道,她要花多大气力才不使手中酒杯倾斜?吸纳多少气息才不使唇边浅笑僵硬?这个男人,可明白今日是什么样的场合,未免过于无所顾忌!

  “煊王陛下。”既然他不让她好过,她也无需客气,“本相脸上可是绣了藏宝图?”

  “没有。”藏宝图哪有这张脸耐人挖掘寻探,百看不厌?

  “是否是本相的错觉?本相似乎认为煊王的眼光放在本相身上未免多了些。”

  “并非错觉。”戎晅勾杯浅啜,黑眸依然牢牢锁她,那一袭雍容华贵的绛色相袍与她贴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她生来就是要穿上这身衣服游走官场宦海;仿佛,她生来就是纵横捭阖的一国之相;仿佛,她不曾为他收敛过羽翼甘为人妇,“宣相天人之姿,委实值得朕目不转睛。”

  宣隐澜不无气恼:这男人是不介意与原本桃色缠身的淦国宰相扯上关系对罢?看看,那郴王、畲王暖昧探究的眼神,良北王爷蹙眉深不以为然的端严……该不会这一趟回去,她那淦王专属男宠的百年绯闻将会自动升级,演变成淦、煊两王的共用男宠罢?

  “按四国峰会惯例,各国国主均携王后鸾驾同来。此时,良北王妃正在别馆宴待各位王后。一刻后,此宴上将有一场别开生面的琰城地方歌舞上演,为使宾主尽欢,隐澜现下提议,恭请各位王后鸾驾至此,不知各位国主意下如何?”

  戎晅垂眸隐叹:她是拿她最不可释怀的过去逼他疏离的罢。他的步伐,必须加快了么?

  *

  甄媛很幸福,很满足。

  十年前的峰会,她尚未入主正阳宫,不曾以王妻的身份陪同王上出席盛会。而这一回,在王上派外务司仪指导她外交礼仪之时,多想抛开端庄的表相,兴奋高呼一番。毕竟,有多少年,王上连与她说一句话都不曾。除了后位,在这后宫,她甚至想不起她还拥有什么。那么,王上能携她前去,是在告诉她王妻地位的不可动摇,是么?

  于是,她裁制华裳,采办美饰,一心欲以她王者之妻的泱泱大度,为她的夫君在各国君主面前博妒惹羡,使她的夫君为有她这位贤妻与有荣焉。

  但种种努力,仅差一线就险险在她望见那张优雅丽颜时破坏殆尽,还好,她瞠目结舌的姿态维持未久:“懿……”

  宣隐澜从容不迫:“淦相宣隐澜见过煊后。吾淦国王后因挂念王上龙体,不肯稍离左右。此乃我大淦良北王王妃,代王后向各国王后致歉,并以薄礼相赠。”

  甄媛诧愕地双眸看向自家主君:“王上,她……”

  戎晅神色淡然:“她乃是淦国丞相宣隐澜,有何不对?”

  甄媛难以置信:“可是,她明明是……”

  “王后,莫忘了你的一言一行均代表着我煊国,各国王后皆注目于你,切忌分神失态。”

  王后将求救的眼光望向随行的重臣,也就是她的父亲甄朝,冀望他能为她处于惊诧中的心神释疑解惑。

  甄朝虽也在与宣隐澜惊鸿一瞥之初便有感两三分面善,但他与邶风宫廷盛传的懿翾夫人只有一两回照面的浅缘,是以并未将两个完全不应相干的人有过任何牵系,察觉女儿神色有异,前行几步,密语道:“王后娘娘,出门在外,王上尚需娘娘精心照顾,请您保重凤体。”

  意即,那些狐媚子不在王上身边,她这位正宫王妻也该善尽为妻之道,趁机夺回王上宠爱。

  甄媛苦笑:父亲啊,你岂知,现今的王上,没有“出门在外”业已远了女色,女儿这昨日黄花又哪堪王上折取?

  再转眸,又遭逢了淦国丞相,撇却那身朱袍玉带,“他”与那个消失得怪异的懿翾夫人有何二致?若非亲眼所睹,有谁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王上不曾觉察的么?不,王上自然比谁都早些觉察,否则哪来得如此炽热柔情的目光?可“他”非她,王上是否想得明白?

  甄后此时,真真是心乱如麻:这一趟伴君之行,到底是王上的奖赏,还是惩罚?

  *

  是夜。

  宣隐澜还是批阅公务,门扃响时,她听到了,猜到是谁。否则吃一堑增一智的钭氏兄妹在怎会再放人悄无声息地进来,除非是他们不想或不敢拦下的人。

  “阿晅。”她抬眸,一袭紫色袍衫的他,在灯下高贵俊美如昔。

  “淼儿……”他情思千丝万缕,不知从何诉起。

  “坐。”她摆袖指指案前的雕花木椅。

  他黯然:她没有冷漠对他,却是冷淡对他,而这冷淡的温度更令他无措。

  尽管如此,有些话他仍需说。天晓得,他有多珍惜面前可以当面释清的机会,在梦境里,她总是吝于给予:“淼儿,今天我带甄后来,是有缘故的。”

  她抿唇一笑,“当然是有缘故的,这四国峰会除了未能驾临的我国王上,哪一个不是携眷出席?”

  “不是。”他急辩道,“如果不是为使她无法在朕离煊的月余时段内,妨碍了先生对戎商的培育计划,朕绝不会多事带她来此。”

  戎商,那个早熟少年,被列入“培育计划”了?可喜可贺。她颔首:“戎商很好,早在重华殿那场与王后的对质之际,我已经惊诧于他的早熟与缜密。”

  他不是为了和她讨论戎商的可培育性的。戎晅淡淡道:“淼儿,今夜,我不会和甄后同床。”

  呃,她该说什么?宣隐澜抚额,苦笑道:“阿晅,你实在不必……和我说这些。”

  “淼儿。”他心下一急,握住她柔荑,“我不许你这样,我不许你把我们分成两个,阿晅从来不曾想过放弃过淼儿,也绝不放弃!”

  “阿晅。”她无奈地望他,像看着一个别扭的孩子,“你已经长大了。”

  戎晅点头再点头,“是,我长大了,所以不会再做那些惹淼儿生气的糊涂事。淼儿,你会等我么?”他问了出来,左胸忐忑怦鸣,屏息窒气。

  “等你?”她扬眉,望进他湛墨黑眸,

  “对,等我。等我把一切料理清楚,来找你,好么?”

  她摇头,看他面色在烛火下苍白,淡淡道:“阿晅,我无法给你承诺。”

  “淼儿。”还好,她只是无法,而不是不等,“为什么?”

  宣隐澜颦眉:“因为我并不认为我们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淼儿……只要你等我,好么?”

  好么?她仍是摇头:“当下的我,很忙。”忙着勾心斗角,忙着党同伐异,忙着活命,忙着复仇,忙里偷闲的时光,尚需调养生息,疏懒四肢。这般的生活,她谈不上满意,但却无意再让自己陷进情感的泥淖,如同怨妇般叹挽着良人的不良,“所以,我分不出风花雪月的时间,也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她很忙,所以没时间风花雪月?所以,那个用诈死把淼儿骗去淦国的勒瑀也没有机会罢?戎晅心内为之一宽,道:“淼儿,如果有一天你听到我出事的消息,你也会赶来找我的么?”

  宣隐澜倏地扬起一双水样明眸,困锁住他的心和神,凛声道:“你听着,阿晅。如果你出了事。我会赶去丏都,我会去确认消息。但一旦消息确准,我便会离开,无论那是个怎样的消息。你明白么?你曾是我的丈夫,却不是我的国君,你的煊国也不是我曾与之共负命运前程的国度,所以,别做任何徒劳无功的傻事。宣隐澜此生,只为会淦国出生入死,殚精竭虑。”

  他不会做傻事,他的淼儿明明说得无情,却还能勾起他柔情萦怀。因为他听得出来,他的淼儿是怕他会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引她回去。

  “淼儿……”不自禁地,他印上了那两片嫣色樱唇。

  她一震,稍刹的迟疑教他有了缠绵的机会,直至他的舌欲更深探入时,她方一震,仰首退开了他的索讨。

  未餍足的欲望使他气息短促,目光如炽。

  她拭着唇,语声平缓:“夜深了,回去罢。”

  他哪里肯走,执意道:“淼儿,你有想我的罢?虽然你不曾回过我任何讯息,但一定想过我的罢。”

  她吸一口气,答:“也许有过,也许没有,我甚至没有时间想这些。”

  “可是,淼儿,我很想你。”今日,他一定要将自己的心声传递到,无论说上多少次。

继续阅读:第一三八章 生平第一知己的体己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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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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