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伶人郭官
紫檀2020-01-09 00:573,761

  “你说什么,这一天连下三道旨意?”绫绮殿夫人刘玉娘啪哒一声顺手给玲儿一巴掌,似乎这事的始作俑者是前来报告消息的玲儿,而不是她的夫君李存勖。

  她不能拿她的夫君、晋国最伟大的国王李存勖怎么样,相反她任何时候都会竭力在他面前扮作温柔贤惠的妃子,但在别的地方却可以随意发泄她的不满和愤怒,尤其是在她的绫绮殿。

  “文华殿的小贵子公公说是这样的。”玲儿捂着有些疼痛的脸颊,跪得更直了些,小心翼翼地看了刘玉娘一眼,继续禀告:

  “王爷封了毓章宫那位贵人为甄妃,她的娘亲为九品护国夫人,她的爹为护国公,她的侍女为总管姑姑,所有服饰和食物都以二品供给,若有所需但向张公公索要便是。”

  刘氏气得粉脸变青紫:“王爷对这贱人还真是宠得很呢,一个宫外贱人,最多也就是七品才人,现在却位居二品,王爷这是连祖制都可以随意更改了,还置于我等之上,真真岂有此理。”

  “那可不是。小贵子说,王爷还令所有的伶人都习唱那个什么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说是为两太夫人庆寿时要唱的,唱得好的有赏。”玲儿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在我的耳边,谁敢哼一句那该死的淫词俚曲,都给我打二十大板。”刘玉娘暴怒地大吼。

  “春熙戏班的秋官和郭官都天天出城往毓章宫那边去,唱的曲儿也都是毓章宫美人唱的,还有什么金玉良缘之类的,王爷连走路都会哼两句的。”玲儿说。

  刘玉娘盯着玲儿,忽地大笑:“去把戏班的给我叫来,本夫人要排王爷的新词,在两太夫人庆寿时唱。”

  “诺。”玲儿应声欲起来。

  “还有,”刘氏玉娘回身,玲儿吓得立马跪下:“夫人请吩咐。”

  “那个贱人是哪里人打听好了吗?”

  “毓章宫的揽月是我同乡的姐妹,她说只听得那位白芷姑姑和那毓章宫贵人多次说起潞州之类的话,想必是潞州的。奴婢也向当初随同王爷到幽州的郭官打听过,说是潞州人。”

  “郭官?伶人郭官?”

  “是的,郭官原名郭从谦,是王爷最喜欢的伶人。”

  “那你将些物品去赏了他,就是本夫人赏他的。”

  “夫人可要郭官作些什么吗?”

  刘氏玉娘回身看着玲儿笑:“本夫人为什么要他作些什么?本夫人不必他作些什么的。”

  玲儿愕然:“是,奴婢这就去办。”

  刘玉娘爱财如命,哪有赏赐给人却不要人办事的?玲儿百思不得其解,默声退出。

  玲儿在袖笼里揣了些银两端着笑脸往春熙戏班而去。

  春熙戏班是中原最负盛名的戏班,有当代最出名的伶人,如敬新磨、景进、周匝、史颜琼等,晋王本就是沙陀人,能歌善舞,而刘氏也是伶人出身,自小在教坊长大,所以对春熙班更是钟爱有加。

  玲儿进得春熙戏班找到班主敬新磨,略弯腰行礼:“班主,我家夫人想新排王爷的新词,以便两太夫人寿庆时欢喜。”

  那敬新磨虽是伶人出身,受了英雄美人戏曲一生的熏陶,性格不知不觉地竟也有些英雄气概,耿直爽朗,虽不喜同样是伶人出身的刘玉娘,毕竟那是王爷宠妃,也得体面对待。

  “有劳玲儿姑娘回夫人,夫人但有所吩咐,随时均可。”

  “我家夫人说有请春熙班都排大阵式,这样两太夫人和王爷定会高兴。”

  “啊?”敬新磨有些吃惊,让班里所有人都上场唱王爷的新词,这是什么意思?

  略一思索,敬新磨还是点头:“小的但凭夫人吩咐。”

  玲儿说完正事,看到郭官正从屋里出来,便向敬新磨道个万福,匆匆跑向郭官:“郭官,玲儿那天听人说起你最会唱天下掉下个林妹妹,玲儿也想学学呢。”

  敬新磨摇摇头:“全城都在唱天下掉下个林妹妹,这个林妹妹到底是谁呢?”

  郭官止住脚步,微笑道:“玲儿姑娘,我哪里有唱得好?还是秋官唱得好些。”

  玲儿娇笑:“我心中就只有郭官啦,难道郭官不许么?”

  郭官看向娇俏玲珑的玲儿,心中已是涟漪一片:“许得许得。”

  “玲儿只会唱第一句,不会唱第二句呢,郭官你就得空教教玲儿可好?”

  “好呀,正好今天得空,玲儿姑娘若得闲,郭官就献丑了。”

  “今天我家主子心情好,她也大喜欢这曲儿,要不郭官便随了我去绫绮殿唱给我家主子听听?”玲儿看着郭官的脸色谨慎地说。

  “这……”郭官迟疑了一下,宫中伶人的首要任务便是取悦王爷和众夫人。刘玉娘在晋阳官中风生水起,锋芒超过王妃韩氏,这是晋阳宫中不急的事实,任何人都心照不宣。

  若能巴结上刘玉娘,总好过没人罩着强百倍。

  “姑娘先请。”郭官满面笑容。

  玲儿在前,郭官在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春熙戏班。

  敬新磨回头时已不见了郭官,若有所思。

  绫绮宫内,郭官一曲唱罢,围坐的各位夫人和侍女都纷纷点头赞许:“这曲儿真好听,真是只应天上有啦。”

  “谁是林妹妹呢?这么夸,必是人间尤物啊。”

  坐在上首的刘玉娘伸出玉手轻轻召召。

  郭官小步趋前:“夫人还点什么曲儿?”

  刘玉娘轻笑:“郭官你这也辛苦了,这曲儿可是满晋阳都风行得很呢,只是本夫人还着实不知来处,但请郭官言说一二?”

  “好啊好啊,郭官快些说来听听。”堂下的听众中也有叶贵人,她微微一笑,算是附合。

  郭官满脸堆笑,几乎是毫不思索地冲口而出:“是幽州公主当日所唱。”

  众皆惊讶。

  “幽州公主?你说是咱们王爷在幽州封的那位公主吗?不是说后来死了吗?”刘玉娘怜惜地说,“能唱出如此仙曲的人儿想必也美煞众姐妹,只怕在我众姐妹之上。”

  座下众人皆惊:“还有比夫人更美的人儿?那幽州公主到底是何方人氏?”

  刘玉娘也望向郭官。

  郭官有些为难,众位夫人和女眷都眼巴巴地望着他,这让他有些飘飘然的感觉,真想一吐赢得佳人心。可是晋王爷有令,谁也不得道出毓章宫的事。

  刘玉娘嫣然一笑:“姐妹们也不必为难郭官了,咱们还是听曲儿吧。”

  众夫人和女眷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颇有些失望。

  “既为幽州公主当为幽州人。”叶贵人轻轻地说。

  郭官如释重负。

  刘玉娘也灿然一笑:“还是妹妹聪惠。那你还能知道什么?”

  郭官有些惶惶然,生怕叶贵人说出一些他无法应对的话。

  “我也就是这么猜的。姐姐最喜欢听什么曲儿?要不咱们还是听郭官唱王爷的新词吧?”叶贵人恭敬礼貌地向刘玉娘说。

  刘玉娘满脸生辉:“对,在两太夫人庆寿时,是定要唱王爷的新词的。”

  红绡香帐,檀香四溢,微风轻拂,醉眼迷离。

  从绫绮殿某个角落里传出一阵似有若无的娇喘声,浪语喃喃,伴随着一阵暴风骤雨似的床震。

  “郭官人,奴家可是生生世世都跟定官人你了,你可别负了奴家。”一阵娇俏女声虽是略有嗔意,听到耳里却是山盟海誓般受用万端。

  “天在上地在下,天若崩地若裂,太阳如从西方升起东方落下,海水干枯落叶如山崩,我,郭从谦都是玲儿姑娘一生的守护神。”从红绡香帐里传出一阵莺歌燕语般动听悦耳的誓言。

  春熙班伶人郭从谦和绫绮殿侍女玲儿私定终身,原是一桩美好而充满烂漫情怀的美事,如果不是回廊上匆匆走过的一双着蜀绣镶珍珠绣花鞋踏碎他们的美梦的话。

  在那双绝美的绣花鞋后,细碎地跟着一连串的脚步。

  当那双绝美的绣花鞋跨进玲儿房间里,这对沉浸在幸福中的妙人儿才蓦然惊醒,双双吓得屁滚尿流,扑通跳下床,顾不得体面,跪在那双蜀绣镶珍珠绣花鞋前。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男女二人齐声叩头如捣蒜。

  美貌端庄的晋王李存勖宠妃刘玉娘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对偷情男女,冷哼一声。

  娟儿搬来一张坐凳子。

  那对衣衫不整的男女跪在地上,忙随着夫人的凳子膝行,端端地跪在她面前,面色苍白,浑身如筛糠一样颤抖。

  刘玉娘看都不看跪在面前的男女一眼,叹口气,说:“拖出去喂狗吧,不要玷污了我绫绮殿的清白。”

  两个男仆从屋外走来,拖了那衣衫不整的男子往外去。

  女子惨叫一声:“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啊!”

  刘玉娘低头看着自己的奴婢:“你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了,还想保他的命?”

  那男的大义凛然,回头喊道:“是我的错,夫人不要为难玲儿,都是我的错。”

  “好!给我往死里打!”刘玉娘冷哼一声,两个男仆对脚下的郭官一阵拳打脚踢。

  郭官血流满面,惨叫连连。

  玲儿惨叫:“夫人你饶了郭官吧,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饶了他,就算是要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郭官抬头,脸上鲜血直流,冲冠一怒为红颜,越发有了英雄气概,大声说道:“夫人,这不关玲儿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刘玉娘冷笑:“你们倒在我这里扮演苦命鸳鸯了。饶了你,那我绫绮殿的颜面何存?”

  那刘玉娘站起来,缓缓看着玲儿:“他一个伶人,你图他什么?那是咱王宫最没用的东西。你要喜欢,我赏你一个武将也行。偏你就喜欢这虚情假意的东西!”

  “夫人,玲儿和郭官人是真心相爱,求夫人饶过他,只要夫人饶他一命,但凡夫人有所吩咐,奴婢万死不辞!”玲儿哀求道。

  “你可以为他死,他呢?他对你可有半分情意?可愿为你万死不辞?来人,赏这贱婢五十大板!”刘玉娘毫不留情地吩咐两个男仆。

  两个男仆毫不留情地将玲儿拎起来摔在地上,玲儿发出一声惨叫。

  郭官大叫一声扑向玲儿:“夫人,你会打死她的。夫人你饶过她吧,只要你饶过她,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就算打死我人也无半分怨言!”

  刘玉娘那双蜀绣镶珍珠的绣花鞋缓缓移动到郭官眼前,她蹲下身子,用丝质手绢捂着鼻子,用鼻音说道:“你想她活下来,她想你活着,看来,本夫人都要感动了。”

继续阅读:第一百九十七章 老太监张承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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