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斜了他一眼:“谁信你啊。”
“嘿,你不能不信啊,陆珊就算再漂亮那她不喜欢我我也不至于强人所难吧,再说了,树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不至于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吧?”
其实清妍自然也知道欧阳季不会轻薄陆珊,不过是想借机警醒对方一些而已。
清妍看向安阳乐,这种事情她倒是没经历过,一时也没个主意。
安阳乐看了欧阳季一眼方答:“现在暂时不能让陆珊离开大将军府了。”
清妍和欧阳季同时点头,陆珊若是在大将军府束手束脚便罢,但若是她大着肚子离了这里,那外面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欧阳季才是孩子的父亲呢。
清妍点点头,“可是她的肚子……”
安阳乐:“孩子到底是谁的,还是要等陆珊醒了才能知道,”安阳乐说着便对清妍继续道:“你记得去问问你的徒儿,这件事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清妍虽然觉得余淮不是这种包装轻重的人,但是陆珊毕竟在京城里认识的人不多,余淮也算是可疑人员了。还是问一问比较妥当。
这边的话题才结束,那边陆珊便醒了过来,丫环连忙出来禀报,却要跟着走了进去。
陆珊正静静地坐在床榻上,见清妍进来也无甚表情。
清妍走到近前坐下:“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陆珊摇摇头,“我已经没事了。”她看向清妍:“我听闻你是天山云老的高徒,想必应该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吧。”
清妍知道她指的是怀孕之事,所以缓缓点了下头。
陆珊:“我知道你们一定在想,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可是我偏偏不想让你们知道,因为我想要你们所有人都痛苦,你们越痛苦,我便越是开心。”
清妍打量了她一番,轻轻笑了下:“也好,左右都是你的事情,怀上谁的孩子又与我何干?”
陆珊讽刺地看着她,嘴角一抹笑意格外显眼。
看着她的神情,清妍掩下神思,款步出了房门。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隐瞒下方才的事情,安安静静和和美美地用了除夕的晚宴。
宫中原本还有夜宴,但是安阳乐和清妍都推了,但老将军和老夫人却要入宫,所以大家用过晚膳又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便散了。
坐在马车上,清妍向安阳乐提起了陆珊当时的话,“我总觉得此事上另有隐情,没准儿,这件事的元凶还是我们都认识的人。”
安阳乐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其实这事也不难猜,你仔细想想,陆珊当时进京是为了什么?”
“和余淮退亲啊,还能为了……”清妍说着说着便蓦地睁大了双眼:“不对,她进京,是为了方槐。”说完这句话,清妍忽然就瘫倒在了安阳乐怀里。
安阳乐抚了抚她的头:“事情也未必是这样,我看着方槐对秦柳也不似虚情假意。”
“我们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清妍自言自语般喃喃:“她说她想要我们所有人都痛苦,方槐若真的是陆珊腹中孩子的父亲,那秦柳和外面都不会开心,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起来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陆珊居然要这样害她?!”
“女人的嫉恨心有时候是很可怕的,若是陆珊真心喜欢方槐,那她做出的所有事便都不让人惊讶了。”
“可是方槐……他怎么能去和陆珊……?”
安阳乐把她紧紧抱住:“月儿,我们自扫门前雪不好吗?秦柳与你非亲非故,你也大可不必这样帮她的。”
清妍看了看安阳乐,若是从前,她是一定受不了安阳乐这般说的,但是自从上次的冷战之后,她才渐渐了解到安阳乐的心情,因为深爱,所以会无条件的顺从帮助,也因为深爱,所以这么多年来即使忍受旷世的孤独,他也未曾容许任何人的靠近。
清妍爱惨了这样的安阳乐,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深刻的感知到,自己是他世界中唯一真切的在乎着的人。
心情平静了一些,清妍想了想还是摇头:“秦柳的事情我还是要管的,但是我不会再强求。”她搂紧安阳乐:“安阳,其实若是与你相比,所有人都不那么重要的。”
安阳乐的身子僵了一下。
安阳乐大婚前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适逢大雪正酣,左右坐着无趣,清妍便邀秦柳一同到百花亭踏雪赏梅。
冬天一到亭子周围便围了厚重的帘子,琳琅在里面生起了炉子,清妍坐在铺了垫子的石凳上透过重重的纱帘依稀远看外面的雪景倒别有一番情趣。
“最近,和方公子可还好吗?”
云州虽然城破,但是好在谢伯涵并没有任由军队烧杀抢掠,云州也还维持着之前的治安,药行酒馆都正常营业,也没有限制百姓进出,暂时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秦柳原本正在观景,听了清妍的话也只以为是寻常关心,便笑了笑说:“他祖父已经允了我们的婚事,现在已经开始商量婚期了。”
清妍看着秦柳幸福的笑容,心中越发犹疑,这件事若是不查清楚,她也难安心。
正深思飘忽间忽然听到前方呼喝声由远及近,清妍凝神细听,是有人在问谁在亭子里。
清妍目光带向绫香让后者出去看一看,一面又与秦柳谈天说地起来。
没多久绫香便掀开帘子进来:“小姐,是太子来了。”
清妍挑了挑眉,紧接着便看到周延卓翩翩风姿的走进来。
秦柳闻言连忙起身向周延卓行礼,一行下人们全都战战兢兢地跪下,仔细看来,却只有清妍一人一人推杯自饮,怡然自得。
周延卓早就习惯了清妍的无礼,倒也不介意,径自坐到她的对面:“洛大小姐好兴致,雪天路滑,你身子弱,怎么不在府中好好歇息?”
前半句话好像是周延卓的作风,可是后半句……清妍狐疑地对上周延卓竟然带着几分关切的眉眼,心中猛地一跳。
面上不动声色地道,“雪天寒梅凌风而开,自然是好风光。太子殿下诸事繁忙,竟然也有时间出来逛逛?”
周延卓不理会她话里的嘲讽之意,“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本太子一向相信这个道理。”
“太子殿下是来问罪的?”
周延卓摆摆手:“当初告诉你的时候我便没指望你会为我保守秘密。”
清妍觉得这种话题还是不应该当着众人的面前谈论的,所以低眸吩咐绫香遣走了下人们,连秦柳也借口出去看风景走了出去。
炉子里的炭火烧的正旺,清妍把手伸到炉子边烤了烤才道:“我本无意泄露此事,但是皇上着实欺人太甚,你既然得他宠信,我便只有从你下手了。”
周延卓无所谓的样子:表情也很有些感叹:“这么久了,我无时无刻不担心自己的身份被人揭开,从此荣华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活会离我远去,但是现在全天下都开始怀疑我的身份,我倒也没那么怕了。”他笑了起来,清妍依稀从他脸上看到马场那次交换秘密时能够单纯赤诚男子的影子。
周延卓说:“自我记事起便是血雨腥风,多年下来我早就累了,如今身份泄露,却恰好给了我逃离的时机,即便是离开京城到那个世外桃源做一个乡野村夫,那也总是开怀的。”
清妍见了对方便做清晰的目光,终是扯唇一笑:“太子殿下若是想开了也好。京中凡事纷扰,倒不如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平平静静地过活,总好过与人争斗一生。”
周延卓轻轻点头,目光里流淌出来的细细绵绵的欢喜浸透了他的眸子尽情的表露在眼球上。“洛清妍,其实我,”眸光暗转间,他忽然勾唇,然后才继续:“我是很敬佩你的。”
清妍依稀看出周延卓眼眸里的不寻常,但也全做不知,“那当是我的荣幸了。不过……”清妍浅笑着玩笑:“这天底下恨我的人约莫还是比敬重我的人要多。”
“自古以来有些名望成就事业的女子哪个不是生时受人怀疑,死后众说纷纭,不必理会就好。”
清妍能听出周延卓话里的隐退之意,不过也是,他的身份既然暴露了,不论是否经过证实,这件事都会成为他的一个极大的污点,不论如何,周延卓已经是不可能为皇帝了。
原本还担心周延卓因为此事寻衅报复,倒没料到他看的这么开,也省去了她的麻烦。
“以前母后在世时,时常告诉我说,凡事尽管看开,那样即使是再坏的境地,所处所历也都不会更坏。”
清妍是知道李后的为人的,心机有余,有常怀仁人之心,是个至情至性的女子,“太子以后是要一家团聚吗?”
周延卓没想到清妍竟然连这件事也能知道,不过也未想刻意瞒她:“那自然是好了,什么能比得上人月团圆更幸福的?”
见清妍忽然低垂了眸子周延卓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
“无妨。”清妍摇头轻笑:“不过是命运弄人,你的境地再坏也终究是一家团圆,我的境地再好也挽回不了死去的亲人。”
回到府中时安阳乐还在忙,调查回来的东魁悄无声息的到她面前:“主子,已经查到了。”
清妍点头:“说。”
“方公子和陆珊的确是有过一次可能相见的机会的,不过是在方公子在星城经营店铺时,那时秦姑娘还没来京城,陆珊却恰好经过那里。”
“陆珊的身孕已经有四个月了,时间也对的上……”清妍按了按眉心:“别的地方有什么发现吗?”
“还有就是……属下发现方家的家长正在和陆家的人会面。”说着又补上一句:“是在云州,方公子的老家。”
云州被南疆占领,周延轻又守防有度,随时都有可能进攻夺城,战事什么时候都有可能发生,这老头子倒是有胆量。
这两件事样样的足以击垮正沉浸在快乐中的眉眼,清妍想起秦柳说起她与方槐时幸福的模样,不知道她是否能经得起这样的打击。
“下去吧。”清妍叹了口气,吩咐守在外面的琳琅:“备车,我要去安阳王府。”
“小姐?”琳琅再外面听的清清楚楚,还以为自家小姐是要去方府呢。
“去安阳王府。”清妍竟然极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是。”
其实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安阳乐出来皇宫就能知道清妍在哪里,两个人总是凑到一起,这次也不例外,清妍在安阳王府等了一会安阳乐便回来了,清妍连忙迎上前,强颜欢笑地给他换下满是寒气的外袍、
安阳乐自然看的出来清妍的心不在焉:“让我猜猜,你是因为什么无事献殷勤的?是因为方槐和陆珊的事情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