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而逝,十一月初,盛京下了第一场雪,雪景盛大,银装素裹。
卫榕身披狐裘,从翰林院急匆匆出来,手中抱着一些书本。
“卫大人,您慢点!”春庆在后面追上来,怀里也抱着厚厚一堆,“林大人那里又不着急,明日你给他送过去也行啊!”
林芳和其他几位翰林院的人正在文渊阁中重修史书,接近半个月的时间都待在那里。
“明日我还有事情。”卫榕鼻尖都冻的微红,脸蛋陷在柔软的狐裘里,更显雪白,一双眸子看起来愈发清澈黑亮。
春庆恍然大悟:“对,明日就是恭靖王府的厉公子成亲的日子呢,怪不得我说今日院长大人看起来喜气洋洋呢。”
卫榕嗯了一声,空出手来想要揉揉被冷风吹的有些发涩的眼睛,谁知路上积雪太厚,没有注意一脚踩空,怀里的本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卫榕也扑哧一声,双膝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大人!”
春庆赶紧把手里的本子放在地上,过去就要搀扶卫榕起来,却见三皇子皇甫明不知从何处出现,已经上前搀扶起了卫榕。
“卫大人,没事吧?“
皇甫明状似关切的看向卫榕,“瞧你这细皮嫩肉,别把自己给弄伤了。”
卫榕没有做声,却把胳膊从皇甫明手里快速的抽了回来,并往后撤了一步。
“三殿下不是该在燕山,怎么回宫了?”
卫榕蹲下身子捡着地上的书本,随口问道。
“害,今日有雪,什么都布置不成了。”
皇甫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一本,放到卫榕手里,“不过我想着,这样的天气应该难不倒卫大人吧,听说你从小和卫家大公子赛马,可是很厉害的,要不要考虑报名参加?”
“翰林院事务繁多,已经忙得不过来,哪有时间去参见比赛,这样雅致的事情也就适合三殿下了吧。“
这不就是在说自己整日里闲的没事吗?!
皇甫明忍下恼意,笑道:“既然你不来的话,那我也不强求了,”他朝着春庆看去,不耐烦道,“你走开一些,我和卫大人有些话说。”
春庆赶紧应了一声,麻溜跑远。
看了一眼飞快跑开的春庆,卫榕淡淡的回过头。
“这几日我去见了你家的那个苏文锦,你说话可要算数。”提到苏文锦这个名字,皇甫明眼中就现出了弄弄的嫌弃,那样的女人已经和其他男人有了夫妻之实,若是搁在平时,自己避而不及,但如今为了卫榕,他必须咬紧牙关,硬着头皮,这种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是吗?”
卫榕淡淡一笑,“看三殿下的心情这般不错,看来是锦儿妹妹的表现不错,讨了三殿下的欢心吧?”
“呵呵呵呵……“皇甫明强笑两声,不想在卫榕面前表现出自己对苏文锦的不满,“赛马之后,若我赢了,苏文锦就是我的,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要忘记了。”
“这是自然,我卫榕说话算数,”卫榕眉头一挑,“三殿下就放心吧。”
皇甫明哼笑一声:“谅你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敢欺骗我。”
“五皇子那边,若三殿下娶了我家锦儿,我还希望能帮我处理好五皇子那边,不要让他心生不满,从而抱负我和锦儿。”
“这点小事,我自然会办的妥当。“
皇甫明露出一抹血腥的笑,若不是皇甫南这个呆瓜半路出来和自己争抢卫榕,他还用得着去讨好苏文锦,迎娶那个不要脸的娼妇?
卫榕但笑不语,握紧了手中的书本。
***
夜色渐浓,武安侯府的门口终于响起了马蹄声,守在门前的清歌赶紧跑上前:“二少爷,您回来啦!”
卫榕从马车下来,把手中的书箱递给清歌:“我娘呢,身子好些没有?”
“夫人好多了,今日多喝了一碗补汤呢。”清歌高兴道,自从有了身孕之后,夫人就害喜不断,小家伙把夫人都折腾的快要去了半条命了。
闻言卫榕脸色稍微放松了些:“等会我再去看娘,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今日下午桃枝姑娘让人送过来了!“清歌点头,有些欲言又止道,“但是二少爷,明日厉公子成亲,你送一顶金佛合适吗?别人不都是送送子观音什么的吗?你送顶佛像,这会不会有些……”
“合适,就送这个。”
卫榕摆摆手,示意清歌不要多说。
清歌叹了一口气,闭嘴跟在卫榕身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段时间,二少爷看上去好像变了许多,不爱说话了,也不爱笑了,休沐的时候就待在书房里,不休沐的时候夜夜晚上的灯就亮到大半夜,这样用身子熬,可还受得了?不过翰林院那边看到了二少爷的努力,大学士已经把二少爷收为了关门弟子,陛下那边也是对二少爷赞不绝口,这半个月光是赏赐就往府中送来了不少,武安侯府在盛京可谓是一时风光无限,令人艳羡啊。
但是……清歌微微摇头,但是她还是想要以前的那个二少爷,不喜欢闲杂这个看起来就有些阴郁的卫大人。
和家人吃过晚饭,拒绝了卫嘉良要陪自己说话的好意,卫榕回到了房间,坐在窗前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夜空。
月明星稀,看来明日应该是个好天气,今日下午,明日放晴,不错。
“二少爷,洗漱休息吧。”
清歌端着热水进来,对着卫榕说道。
卫榕嗯了一声,刚要转身,身子却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妆匣,咣当一声,什么东西都里面掉了出来。
“哎呀,是夫人送的那柄金钗!”
清歌连忙弯腰把东西捡起来,心疼的看了手心里被摔掉玉珠的金钗。
“这可是夫人送给二少爷的十五岁生辰礼物!”还是这么多年来,二少爷唯一一件首饰!
卫榕眸光一暗,淡淡道:“留着也没用,放那吧。”
“明日我就去找个金匠,给好好修修。”
清歌把金钗放到桌子上,表情十分心疼。
卫榕没有说话,洗漱完之后便嘱咐清歌好好休息,吹了烛灯躺在了床上。
清歌正倚靠在外间的榻上,裹着暖和的被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手中的画本子,忽然听到内室里传来吱啦沉重一声,等她侧耳听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了。
内室里,卫榕身着睡衣,从床下拖出一巨大的箱子,擦干净上面的灰尘,重现了上面的花纹。
看着那些繁复精美的雕花,卫榕忽然叹了一口气。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了卫榕眸中点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