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吉想都没想就反驳一句,看清三人眼里的鄙视和惊讶时,气焰瞬间降下来。立刻也有模有样的扑到东果面前哭缠着:“姐姐,姐姐素来疼惜岳托,可杜度也是姐姐的侄子啊,您不能这样偏心,这关乎杜度的一生啊。”
不说这话还好,这话一说,额实泰更委屈起来:“杜度的一生?那我的齐尔雅呢,一生不也毁了吗?”
额实泰突然脸色发起狠来:“你们都是爱新觉罗家的,互相袒护,谁会管我们孤儿寡母,我可怜的齐尔雅啊,我还不如带着我的孩子们死在乌拉呢,总好过死在亲人手里。”
“额实泰,你糊涂了是不是,什么话都敢说。”莽古济嚷起来,额实泰的阿玛也就是自己的叔叔舒尔哈齐,因为获罪被囚禁致死,叔叔去世后,阿玛厚待了他的子女,基本每个子女都有照佛,所以彼此也算相安无事。
额实泰被莽古济一唬,也丢了三魂,见东果已经面无表情,心中更是冷了,眼前这些人才是一家人,人家理你自然是人情,不理你,就算告到大伯努尔哈赤那里,也不会讨到便宜。用手捂着鼻子,不停的抽噎,原来自己除了可怜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杜度连这个担当都不敢吗?”东果不耐烦的瞪着嫩吉,之前这母子俩算计蓝熙儿,自然是看上了蓝熙儿背后的蓝旗,老天爷却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硬生生的换成了齐尔雅,而且还打个措手不及,嫩吉竟然是一副不认账的姿态,想起杜度竟成这般模样,一阵阵心痛止不住的袭来。
“这如何得知就是杜度的……”嫩吉只说了一半,屋里静的甚至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东果姐妹三人都是面色古怪。最后还是莽古济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嫂子,人家岳托自小就没了娘,如今不仅上了战场,有勇有谋,立下大功,无愧一身男儿之身。可如今的杜度呢,做出这样的事竟没有半分担当,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敢承认。汉人有句话,慈母多败儿,你说说你这个做额娘的,给杜度带来多坏的影响啊。”
莽古济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的摇头叹气,一个个“哎”字,狠狠砸在嫩吉的心上,铛铛作响。
嫩吉清楚,褚英已经被囚禁了,如果姑姑和叔叔们再对杜度失望,那杜度的前程就无望了,那个府也彻底失去了翻身的机会。
“杜度怎会不认呢,何况先娶侧福晋进门,咱们家里又不是没有先例,我们不会让齐尔雅吃亏的。”嫩吉表明态度,见东果脸色缓和了几分,心也终于松快些。
“侧福晋?”莽古济重复着,嘴角含着一抹冷笑望着额实泰:“姐姐,恭喜了,杜度是咱们家的长子嫡孙,侧福晋的身份也配得上齐尔雅的。”
莽古济幸灾乐祸的德性,东果无奈的瞥了一眼。如今站在屋里的四位福晋当初都是正正经经嫡出的格格,嫡庶天壤之别,谁都清楚,没有谁愿意接受自己的格格成了人家的侧福晋,孩子的孩子成了庶出。
嫩吉这会心中倒是如明镜一般,知道不能硬来,如今齐尔雅是嫡是侧,便是眼前这几个人的一念之间,自己这个丫头从来都是心高气傲,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隐忍的不说与杜度的事,就是想等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时,才来逼自己这个额娘想法设法成全她,在心痛她的所作所为,也是自己亲生的格格,自己不可能袖手旁观,所以侧福晋的位置她绝对不会同意的,当然自己也不会接受。眼睛淡淡的扫着三人,大脑急速转动着这三人的要害,如何才能反败为胜。
“齐尔雅有一席之位,我这个做额娘的已经心满意足了。”额实泰感激的看着东果,东果也觉得这个结局已经很圆满了,欣慰的点了点头。
转身又握住莽古济的手万分虔诚的说:“我知道,杜度大福晋的位置是熙儿的,你们熙儿我第一次见就喜欢,乖巧可人,温柔体贴,一定是好相处的福晋。我只求妹妹日后善待我的齐尔雅,善待她的孩子,我这个做额娘的也就无所求了。”
莽古济和嫩吉都是脸色大变,嫩吉更是紧张的看向莽古济,果然莽古济一把推开额实泰的手:“姐姐这没根据的话就不要说了,这与我的熙儿有什么关系。姐姐不仅糊涂而且太软弱了,齐尔雅到底是姐姐与乌拉贝勒布占泰嫡出的格格,我看嫡福晋的位置才配得上。”
嫩吉恨从心来,世态炎凉真是没错,若是褚英还如以前,莽古济一定会和额实泰争这个嫡福晋的位置,自己只需要安安静静的欣赏她们的争风吃醋就可以了。
可如今褚英身陷高墙之中,祸福难定,拉拢蓝旗自然好过褚英孤立无援,而拉拢蓝旗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杜度娶蓝熙儿。好在蓝熙儿与杜度的婚事是褚英早就定下来的,过过这个风头,还可以让杜度直接去求他的玛法赐婚,莽古济也只能接受。
可如果嫡福晋的位置给了齐尔雅,撇开蓝熙儿的身份不说,杜度毁约再先,以莽古济火上浇油的性子,必会将她女儿受委屈的事无限扩大,那么蓝熙儿嫁给杜度,即使是平妻的身份,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嫡福晋的位置确实也是可以的。”东果竟然也同意了,嫩吉极力控制着袖口里的发颤的手,知道自己什么做不了了。
“杜度的大福晋不是莽古济家的大格格吗?”也不知道努尔哈赤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总之听见杜度的婚事时,就问了这句话。
莽古济、东果和嫩吉都放下了碗筷,彼此互望着。
“阿玛说笑了,熙儿才多大啊,如今杜度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总不能为了熙儿,委屈人家杜度等上几年吧。”
“阿玛,其实……”嫩吉在努尔哈赤面前本来就少言寡语,此时见努尔哈赤突然转头直直的望着自己,这双与褚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眼睛,嫩吉竟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玛,杜度和齐尔雅已经两情相悦了,我这个既是姑姑又是阿姨的,总不好棒打鸳鸯吧,由得人家办喜事吧。”莽古济一脸的惋惜,然后又俏皮的说道:“嫂子,到时杜度可要好好的给我这个姑姑敬酒,否则我可是不依的。”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努尔哈赤大笑着。又看着东果道:“到底是姑姑疼侄子啊,你如今都来管这闲事了。”
“杜度是我嫡亲的侄子,姑母,姑母的也不是白叫的,我当然上心了。”东果一边给努尔哈赤夹菜,一边娇笑的说:“阿玛,以为这婚事如何呢,您倒是给个痛快话啊。”
努尔哈赤扫了一眼四人,看似和睦的四人其实各有心思,嘴角含起一抹浅笑,灌了一口酒:“既然是喜事,当然准了。”
“多谢阿玛。”
“多谢叔叔。”
于是在岳托阿哥成亲三个月后,杜度阿哥的喜帖也散满天下了。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济尔海将请帖放在齐而雅面前,不可思议的看着。
“这是我和杜度的请帖,你不为开心吗?你之前也是同意和我杜度在一起的。”齐而雅拿起请帖,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小心轻抚着自己的额腹部。
“姐姐不是说蓝熙儿和杜度表哥好的很吗?人家不喜欢,姐姐喜欢自然无碍的,现在人家两人的事众人皆知,姐姐为什么非要抢人家的呢?”
“什么是人家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蓝熙儿的心在谁哪吗?她蓝熙儿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我抢什么了。”
“可是前段日子确实说他们是要成亲的啊,你知道现在外面议论的多难听吗?你这么做何必呢?”
“够了,我做什么了?又不是你要嫁给杜度,你着急什么?”
“姐姐,做过什么还用我说吗?姐姐难道不知道额娘为了姐姐伤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吗。”
额娘伤心只是因为杜度的阿玛失势,哪里是因为自己使用手段得到杜度。
“姐姐上次和我哭诉,说蓝熙儿与杜度表哥越来越好,让我也去劝劝岳托表哥别再执迷不悔,如今想来,姐姐是怕没有这么好心吧。”济尔海精明的看着齐而雅,齐而雅心中咯噔一声,自己确实是利用她去把岳托引来的,一直以来这个妹妹都是厚道老实的,很难想象她能看出来其中的算计。
齐而雅发慌的模样,济尔雅已经看在眼里,冷哼一声:“姐姐,强扭的瓜不甜,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
蓝熙儿抱膝坐在秋千的小木椅里,由着奴婢们轻推着秋千,一双眼睛没有神韵,好像看着远方的星空又好像不是。
“怎么会这样,岳托阿哥娶了别人,如今杜度阿哥也要娶别人了。”素心从屋里走出来,气氛的拿起石桌上的请帖看了看,又扔了下去。
“你怎么这么生气?”蓝熙儿淡淡的看着素心。
“格格,杜度阿哥是和格格有婚约的,如今岳托阿哥嫁不成,杜度阿哥又娶别人,格格可怎么办啊!”素心跺着脚,只是见蓝熙儿脸色阴阴的,又柔声道:“格格,您要是伤心就哭一哭吧。”
蓝熙儿眨眨眼转回头继续看着星空。
“格格?”
“你不困吗?还不去铺床,怎么还啰嗦起来。”
素心撇撇嘴,只得又回屋了。蓝熙儿转转眼珠,继续望着星空,心已经伤过了,在没什么值得伤心的了,这种感觉原来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