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狱?”
青麟卫东营的中军大帐中,穆天磊站在那面绘有巨大青色麒麟图样的战旗之下,微微向前弓着身子,将双手撑在面前的一方巨大的木桌的边沿,微微皱起眉头。
他聚精会神地打量那张方桌已经有好一会了——上面是巨大的,木质的,扬州城及周边地区的微缩模型,一时之间,倒有些上位者俯瞰自己治下江山的气魄。
只是那种睥睨天下的豪气,并没有出现在穆天磊的身上,在听完了唐墨的讲述之后,他有好一阵子没有回过神来,不知是在消化唐墨带来的信息,还是在想别的事情。
但伴随着那一声带着疑问的短促音节,他才终于抬起头,先是与自己在青麟卫中的“副手”顾惜之对视了一下,这才将目光转向这两位“不速之客”。
也就是唐墨和白小平了。
经过先前的内心活动之后,唐墨的内心,已经由对于穆天磊状态的不解,对自己未来的担忧转到了一种他特有的,幸灾乐祸的心态上来。
毕竟不论从任何角度来看,现下在此地盘踞活跃的玄冥道,虽然一方面是他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主要对手,但真正该感到焦头烂额的,反而是眼前这位大统领。
“白小友,先前我并非是针对你,只是青麟卫中自有条例,营内的比武切磋是我们日常训练的重要部分,但未经允许,我们是不得随意向外人动手的,还请见谅。”
经过了片刻的自我调节,穆天磊还是迅速从之前的分神中恢复过来,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之前自己的失态,又或者说,是意识到了有些人是自己不好开罪的,这才态度缓和地对白小平致歉。
“若小友对我青麟卫的武学确有兴趣,过几日我再安排切磋如何?还有,纯阳宫的来意我已然清楚,等我这边事了,便会为你安排,还请放心。”
白小平点点头,倒没有过于不悦,虽然切磋到一半被人打断是有些不爽,而他也一向是个桀骜不驯之辈,但这也要看对谁。
穆天磊显然是那种有资格,或者说,有实力让他把一切不满烂在肚子里的那一种,当然,事实上,他真正想的是,有机会一定要和这位大佬交手才是。
反倒是区区孙烈阳,他已经不放在眼里了——除了功法特殊,以及暂时实力和沙场经验强于自己之外,其实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样的存在并非不强,但这样的强者,也绝不在少数,并不是那种非交手不可的存在。
而趁这个机会,了结了自己来扬州的师门任务,也算是好事一桩,至少是不必再提心吊胆,随时担心自己被唐墨敲了竹杠要强的多。
虽然眼下这个完成任务的线索和机会,其实也是片刻之前,唐墨主动提出来,自己才能得到的,但他才不会觉得自己欠了什么人情呢。
大家互帮互助,各取所需,本该如此,白小平暗自点头,一瞬间就说服了自己。
“好了,再来说说你的事吧,这里没有外人,我们的计划,惜之也都清楚,玄冥道那边的事务,也一向是他来负责的。”
此时的中军大帐,也确实如他所说,没有“外人”。
除了穆天磊本人之外,只有顾惜之这位青麟卫一营的校尉,也是事实上的副统领,青麟卫手握实权的二把手,足以和穆天磊本人分庭抗礼的存在。
此外,就是唐墨和白小平二人了,就连穆天磊的义弟,同时也是心腹的,黑脸虬髯的李獒,以及和顾惜之一同出现,显然是后者一系的苏定方,都一左一右的在大帐之外站岗。
要说他们在这里聊什么,哪怕是意图颠覆朝廷的大阴谋,也都真的只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勾结玄冥道匪徒,也够得上是要造反杀头的大罪过了,所以饶是穆天磊早有安排,这个计划也并未绕过王爷本人,他仍旧要如此谨小慎微。
别的不说,这对于老王爷本人的名誉,也算是个不小的影响,永平王爷在如今的大炎朝堂上,早已不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人物,明里暗里想要看他倒霉的人,绝不在少数。
在穆天磊看来,哪怕他自己杀头都事小,若是一个不慎,牵连到了王爷,在打上一个“勾结妖人,意图谋乱”的罪名,他可真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不错,就是劫狱,想要打进对方内部,没有点足够分量的投名状,对方可是未必会相信的。”
经过了初时的慌乱之后,这位大统领对于唐墨的威胁,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了,虽然他才是计划的执行者,但身为玩家,他先天就有一种并不真的在意计划成功与否,从而可以置身事外的心理优势。
失败了,大不了就是没有任务奖励,或者受到惩罚罢了,但对于这些“活生生的人”来说,这样的计划,说是走钢丝也丝毫不为过。
所以此时真正头疼这个任务该怎么完成的,反倒不是唐墨,而是这位大统领。
“当初李复那厮提出这个计划,就是看中了你与玄冥道的关系,怎么如今还要搞什么投名状?释放死囚事关重大,若是一般的犯人,我也并非是没有权力,但玄冥道妖人被劫,我等干系甚深……”
唐墨摇了摇头,知道这位大统领虽然默许了这个计划,但当初就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嫌疑,事到临头了反而再三犹豫,这个性格便不是什么能成大事的人物。
此人执掌青麟卫大权也已然接近十年之久,但时至今日,军中上下仍旧有反对的声音存在,就知道这位大统领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而这种在大事上没有决断的性子,恐怕便占了不小的分量。
这样的人物,做一勇之夫尚可,率领千军在战场之上纵横驰骋倒也足够,但在其他的方面,却未必能当得起领袖的职责了。
“大统领,你有所不知,这玄冥道内部盘根错节,派系林立,而且制度森严,小友纵使是与其中一系有些渊源,也未必便能在扬州分坛中畅行无阻。”
还不等唐墨解释,倒是一旁的顾惜之率先开口,虽然语气还算恭敬,但话语之间却是夹枪带棒,可谓是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