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榎木又走进了狭雾山，浓雾还未完全散去的山里呼吸还很稀薄。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某处空地，目光扫过仍旧毫无气息的周围，浅紫眼眸里的微弱亮光又被暗色覆盖了。
果然还是她感知出错了吗？明明最近那种感觉都越来越强烈了。
“炭治郎真的很努力了，跟你们那时候真像啊。”榎木低声轻喃着这句话，略有晃神的视线里似乎看到了记忆中熟悉的场景。
“今年的冬天大概很快就会过去了吧？”她最喜欢的冬天，也是最难熬的冬天，她来年还能再看到吗？
安静站在树旁的黑发女子神色平和，目光注视着的地方明明空无一物，却仍像是在看很重要的人一样。
清晨时分的狭雾山上湿气比较重，温度也是极低的，虽说有御寒的方法，但榎木的唇色还是逐渐变深紫了。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经常来这里，或许是有所预感，又或许只是因为想怀念。
就好像她喜欢的红色三色堇。
因为锖兔和真菰是跟她相处时间最长的师弟师妹，现在的她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女子微仰着脸看向雾茫茫的天空，连带那双浅紫双眸都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死寂灰色。
晨风吹过带动的树叶正哗啦哗啦响着，被撩起的脸颊发丝遮住了面上表情，谁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她在想什么。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榎木没有在山里待多久，等她收拾好心情回到山脚下的木屋时，炭治郎已经在门前的空地上练习了。
“早安，师姐！”深红发色的少年朝着她笑了笑，打完招呼后就又继续练习了。
榎木的脚步没有停顿，微笑回应过后就穿过空地回去了室内。
狭雾山中，在榎木离开之后没多久，那里忽然凭空出现了两道人影。
「为什么不去见她？锖兔。」墨绿中长发的少女头侧带着脸颊有花朵图案的狐狸面具，她半蹲着身子，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少年。
「榎木师姐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也不会经常来这里自言自语了。」少女的声音很轻，收回视线后的眼眸里浮动着难以抑制的悲伤，手中握着的枯枝也一寸寸枯败成灰烬。
留有肉色中长发的少年脸上带着嘴角有疤的狐狸面具，仿佛透过面具的视线径自看着榎木刚才离开的方向，握在刀柄上的手指隐隐收紧。
「真菰，我们已经死了。」
变成这种浮灵状态已经有好几年了，一开始他也曾有过各种渴望，但所有的可能性在他伸手触碰不到活人时，都被他狠心掐灭了。
锖兔在那一刻就已经意识到，他什么都没有了。
说后悔倒也不至于，只是还有遗憾。
「师姐的身体大概撑不了多久了。」真菰把脸埋在环起的双臂间，从口中发出的声音略显沉闷。
少年那双银色眼眸里弥漫着两分艰涩，盖在面具上的右手指节隐隐泛白。
「嗯，我知道。」
真菰能看出的事情，他自然也心知肚明。
只是，现在的他们能做什么？
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锖兔现在才明白，榎木师姐那时候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那时候的泪水不是他的错觉。
他说过会活着回来，但没有做到。
他说过会保护好她，也没有做到。
他没有勇气去见她，害怕看到她在欣喜过后又满心绝望的表情。
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
就好像她刻意打断了他想说的承诺，从一开始就不容许自己产生幻想。
＊
半年的时间很快就飞快流逝，原本身材单薄的少年也锻炼出有模有样的肌肉了，那双坚定的眼眸倒是一如当初，有得只是坚定和更坚定的区别。
摊开双手看着粗糙掌心的少年抿了抿唇，是他力量还不够吗？还是已经到极限了？
他已经很久没进步了。
“炭治郎，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坐在木屋门口处的黑发女子手中动作并未停下，轻飘飘的语气里带着些明显无奈。
炭治郎捏了捏手心，面上表情看起来还有点茫然：“师姐，我……”
他迫切想要变强，想要找到让妹妹恢复的方法，现在这样还不够，炭治郎很清楚这点。
榎木停下手里勾针的动作，抬起头后跟他对视的浅紫眼眸被夕阳染色：“我相信炭治郎能做到的，只不过方法还没用对。”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还有时间。”大概是她的语气太温和，少年有一瞬的晃神想起了过去的记忆。
没错，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他会努力做到更好，变得更强。
“谢谢师姐。”炭治郎松开了握紧的手心，唇边重新扬起笑容对她说了句感谢。
榎木弯了弯唇角，口中也主动转移了话题：“祢豆子还是那样吗？”
“嗯，师父说暂时内什么问题。”提到妹妹的少年面上表情更柔和了些，眼底虽然有着担忧，却不会那样无厘头的迫切了。
“嗯，这样就好。”榎木点了点头，说完就不再打扰他自己琢磨了。
天边夕阳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被夜色取代，点点繁星也缀在了夜空中。
鳞泷在吃过饭就起身回了自己的内室，他没有询问炭治郎的进度，只是想起傍晚那会儿榎木的话，心底也难得有了两分压抑情绪。
“师姐。”深红发色的少年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了这句话。“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镇上吧。”
“可以啊，谢谢，炭治郎。”榎木抬手别过耳侧滑落的发丝，在微弱烛光映射下的脸上表情有些让人看不清楚。
「师姐，我今天陪你去镇上吧。」
某个少年也曾说过这句话。
＊
鳞泷其实并不想他去参加试炼，所以才会设下那么难的审核标准。
他知道炭治郎有潜力，所以如果真的想参加的话，就尽可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再强一点。
他希望炭治郎能活下来。
炭治郎能做到吗？鳞泷现在还不知道。
他曾经最强的弟子死在了试炼里，从那之后他每次都把考核要求年年增长。
他希望那些孩子能活下来的，鳞泷由衷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