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情愿自己没有得救,这是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尽管说起来很自私,这条性命是姐姐费尽心机想救下的,也是鳞泷先生捡回了倒在死人堆里自暴自弃的他。
他没办法原谅这样弱小的自己,也没办法原谅只有他活下来这件事实。
鳞泷先生并未说太多开解的话,那个友好打招呼的黑发少女也被他下意识拒绝了。
他想自己可能没办法在这里待多久,但是谁都没开口赶他走。
包括那个一开始还跟他呛声的少年和不太满意他态度恶劣的女孩。
为什么?义勇想不通怎么回事,却也不会去询问。
“你这人怎么回事?”锖兔皱眉看向枯坐在石块边上的黑发少年,到底嘴上也没忍住说了句。
并未抬头的义勇没有回应,只是僵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毫无生气的眼眸呆呆地盯着地面。
锖兔从师父那儿听说了他的遭遇,也理解他现在这种心境,但是既然他还活着,就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
就算是为了他的姐姐,他也得好好活下去,更加珍惜性命才对啊。
锖兔放下手里的刀,走近他跟前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他突然的开口给打断了。
“你别管我,我这样的人还不如当时就一起死掉。”少年那双幽蓝眼眸里的绝望和死气是认真的,口中吐露的话语更是冷漠得可怕。
锖兔的目光瞬间变冷,抬手就一巴掌扇了过去:“谁也不想发生这种悲伤的事,但这种话更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像他们这种被鳞泷捡回来的人谁没有悲伤的过去,只不过他们还会渴望未来,还要走向未来。
“你姐姐赌上性命让你活下来,为的究竟是什么,你真的有认真想过吗?”
仿佛是被一巴掌打醒的少年感受到的疼痛从面颊延续到了心脏处,义勇想起姐姐把他藏起来时说过的话和露出的表情。
“对不起。”捂着脸垂下头的少年眼圈泛红,这句抱歉更像是对已逝的姐姐和亲人说的。
“你绝对不要死。”锖兔使劲握了握双拳,那双颜色眼眸里的坚定之色也感染了被刚刚唤醒的少年。
“我们已经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的了。”
锖兔说的绝对不是指那种虚妄的绝对,他是说在可以活命的情况下绝对不可以放弃,绝对不要轻易送死。
“嗯,我知道了。”
“你再说这种话,我就跟你绝交了,真菰也不会再理你了。”
“对不起。”
*
从那天过后,义勇开始慢慢接受来自同伴的善意和师父的教导,他还发现锖兔在那位榎木师姐面前表现得格外积极。
然后在某次直接问出口时还被狠狠揍了一顿。
义勇不懂他在生什么气,不过在真菰的提点下也就没再问过了。
想要参加鬼杀队的试炼,首先要通过师父设下的考核标准,有基础的义勇在训练接近一年后也可以去挑战了。
真菰跟他们的标准不一样,倒是第一个通过了。
然后,第二个通过的是锖兔。
锖兔抑制不住心底的那份激动,几乎用上目前最快的速度飞奔至山脚底下的木屋那里。
“师姐!我做到了!”气息还未平缓的少年眼神发亮的看着她,在脚步停下后才扬声说了这句话。
师父定下的规则真的很难,尽管他已经足够努力,但也用了很长时间才做到。
榎木转过身视线对上少年那闪烁着亮光的银色眼眸,唇边那抹微笑凝滞了半秒,随后才轻声说道:“恭喜你啊,锖兔果然很厉害。”
她一直都没怀疑过他的实力,但真正到面临这天还是会觉得有些心神恍惚。
大概是她表现得过于明显,少年也收敛起面上的激动之色,他抬脚又走近了半步,不算小的身高差已经让他足以用俯视的目光看着她。
事到如今再说不知道肯定是假话,但锖兔不愿意看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会回来,会活着回来见她,现在的锖兔坚信着这一点。
“师姐,为我自豪吧。”少年的掌心很是灼热,包裹着她那过分冰凉的双手,温度像是要从指尖传递到心脏的那种暖意,让榎木有些无可适从。
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已经不再是刚来那时候的小男孩了。
少年的那双银色瞳眸里倒映着她怔愣的面庞,太过贴近的距离让她鼻间萦绕着属于他的气息,唇边扬起的那抹笑容里带着两分小心翼翼。
怎么办?被这样对待的话,她会忍不住的。
但是,她真的不想再承受失去的痛苦了。
*
那天的榎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后来的真菰好像猜到了什么,还专门把想找锖兔的义勇给拉开了,仿佛在刻意给两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榎木倒是表现得很正常,对待几人的态度跟平时都一样,只不过还没学会掩饰情绪的少年就很明显了。
他好像在懊恼自己怎么就说出那种话了,明明平时的自己也不是多骄傲自满的人。
鳞泷没在意几人之间的微妙相处,在他们都通过设立的难度考核后,都送上了亲自雕刻的狐狸面具。
距离试炼时间还有一周的时候,榎木带着三人来到了行程稍远的某座神社,虽然这里看起来很老旧,但依稀能看出有人群出没的痕迹。
义勇被真菰拉着在神社周边说要转转,榎木只随意叮嘱句就没多问了。
锖兔从怀里拿出师父送的面具,在犹豫片刻后才递到了她的手上。
耳根隐隐发热,心底还有些害羞。
榎木踮起脚尖帮略微低头的少年系好面具绳结,在那张狐狸面具快完全遮住视线的一瞬,他仿佛看见她的眼尾处有晶亮闪烁。
“师姐。”留有肉色中长发的少年下意识握住榎木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右手,口中低声唤道。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锖兔。”抬眸看向他的黑发少女眼眸里翻涌着快满溢的悲伤,只有趁着面具的遮挡才敢露出这种情绪。
她没有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另只拂过绳结的手指尖在少年脸侧停留半秒才移开。
“嗯。”少年沉闷的应答从面具下传出,握着她的那只手倏然收紧,在感觉她指尖的颤意后又逐渐放松自然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