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边破晓后的第一道光照亮这片天地后，原本枯坐着的榎木也彻底放下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
她起身活动着发僵的手脚，而后待手指舒展些后才把散开的长发重新扎好，略显干涩的浅紫双眸里夹杂着明显血丝，唇色也比寻常更为苍白。
榎木不知道那种状态的他们是否能长存，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出现，但这些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了。
他们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她也不会再去做多余的举动。
大概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她。
今天炭治郎在进山前脚步顿了下，心底犹豫不过半秒就开口问了她：“师姐，你昨天是不是有事要说？”
“不是多重要的事，已经没关系了。”榎木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指尖微颤后轻声答道，语气里也听不出有太特别的情绪变化。
但是，师姐身上的气息有点不一样了，昨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炭治郎没有再追问，只是对着她点点头后就转身进山了。
今天也要加油哦，炭治郎。
你肯定能做到的，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榎木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才收回来，唇边那抹不太自然的轻笑弧度也被收敛。
她知道他们都在那里，这样就足够了。
榎木在这样说服自己，虽然有点不甘心，有点难受，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
「真的不见师姐吗？」坐在矮石块上的女孩晃着双腿，目光在四周转了圈才落在不远处的锖兔身上，轻声询问的话语里带着某种试探。
「她不会再来了。」站在巨石边上被衬得身形略小的少年嗓音低沉，被风吹过的发梢微微飘起又平复。
「锖兔，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问题。」真菰暗自咬咬牙，却很快又自顾自地泄了气，她很清楚她这话说得太无理取闹。
「不见。」
从锖兔口中抛出这两个字太过干脆，仿佛是早就预料到有这种情况发生，仿佛是早就做好的抉择。
真菰觉得自己还是不懂师姐跟他之间的相处模式，说是正常师姐弟的喜欢也不太像，说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也少了点什么。
不过说到底这都是师姐和锖兔两个人的事，她的想法本身就是多余的。
只是，还有点不甘心。
她明明也很喜欢师姐，比起师姐这个称呼，她更想叫姐姐啊。
那天的相遇没有再被谁提起，锖兔和真菰在面对炭治郎的时候也没有泄露半分。
偶尔炭治郎也会说起自己的事，也会提及鳞泷和聊天，还有他的妹妹祢豆子。
他那时候没太注意锖兔两人的气息变化，所以也没能发现触手可及的真相。
成功来得比他想象得更要晚，却也是真的做到了。
“我做到了？”炭治郎握住的刀柄的手没有半点颤抖，原本毫无动摇的目光被不可置信给覆盖。
他看见了锖兔面具下的真实面容，那双银色眼眸里的笑意仿佛是在为他高兴。
“啊你做到了。”把刀收回来的锖兔唇角略弯，第一次用堪称温和的语气对他说，“恭喜你，炭治郎。”
“谢谢——”炭治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嘴里的感谢言语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原本站在他眼前的锖兔和真菰消失得太过突然，仿佛一直都是他的臆想，唯有那被劈开的巨大石块证明着他这段时间的实力是真的进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炭治郎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没看到他们离开是因为实力还不够，就好像鳞泷先生想隐藏起来的话，也是无声无息。
虽然锖兔和真菰身上的味道确实有点奇怪。
榎木师姐应该知道他们的吧？
＊
鳞泷在见到那块被劈开的巨大岩石后认可了他的实力，同时也开始给他准备出行所需的东西了。
榎木把从神社求到的香袋递到了他的手上，这是她的祈祷。
同样出自鳞泷亲手制作的狐狸面具被挂在头发左侧，少年对着鳞泷和榎木深深鞠了一躬，高声说着：“祢豆子就麻烦师姐和师父照顾了，我会回来的！”
“这里就不要担心了，炭治郎。”鳞泷拍了拍他的肩头，语气有些凝重，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啊，那我出发了。”炭治郎用力地点头，然后就背着包裹快步走远了，不过在他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却侧过身冲榎木喊了句，“如果师姐见到锖兔真菰的话，记得代我向他们问好。”
深红发色的少年在说完后就加快速度前进了，却没看到原本就压制情绪的榎木在听见他的喊话后彻底崩溃了。
她也想见他们啊，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不敢踏足半步，甚至连想不敢去想。
“榎木。”扶住她肩头的鳞泷沉声叫着她，似乎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在蠕动两下唇后更加沉默了。
拼命想忍住呜咽声的女子双手捂着脸，却仍旧泪水争先恐后地从指缝溢出坠落。
“师父，他们一直都在守着我们，一直都在。”
虽然看不到也触碰不到，甚至感知都是虚无缥缈，但她知道他们都在那里。
如果思念可以成形的话，她是不是就能放任自己去触碰禁忌了？
但是，她答应过师父，也答应过他，会好好活着，会尽可能活下去。
鳞泷了解她不会轻易对别人提及锖兔真菰的事，至于炭治郎为什么会知道，榎木为什么说他们一直都在，他都不愿去深想了。
无论如何，消逝的生命不会再回来，这就是现实。
榎木没有放任自己失控多久，她在收拾好情绪后眼角的微红还没褪去。
“炭治郎会回来的，我相信他。”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啊，不过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等待结果。”
“师父，人都会变的，我也一样。”
所以不要再担心我了，好歹我也是很靠谱的成年人了啊。
榎木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福了，一直都被人保护着，无论是拯救了她的师父，还是陪伴过她的同门。
她会努力让自己活得更久点，代替他们活在这个并不算太美好的世界，感受着一切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