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抚了抚自己额头的纱布,回忆着今日种种经历,轻声道:“我确实分不清!你的幻象确实很厉害!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许多的幻象都是利用人内心里本已存在的欲念,加以延伸发展,有些欲念可能只是心底里一些很小很小的私心,没有土壤和水的话,永远都只是萌芽状态,而你却懂得如何培育它,给它机会,让它长大作恶。”
“我记得有人告诉过我,其实恶念,人人都有!不去管它就是了,不投喂,不驱逐,保持距离,和平共处,相安无事也挺好!”
骷髅脸默不作声,许久将空洞的下颌骨对着紫苏问:“那你有恶念吗?”
紫苏轻笑,似乎自言自语道:“我想,应该是,一直都有吧!应该是,恶念很强很深吧!”
随即回神对着骷髅脸笑容灿烂:“不过我记性不好,很容易就忘记了!好了,我们谈正事,来,坦白从宽,说说哪些坏事是你做的!”
骷髅脸的下颌骨忽然张大,哈哈笑着:“我以为你会问我,关于你自己来历的那些事!”
紫苏盯了他一眼,鄙视道:“没脸就别学人家得意地笑!小心脱臼!”
骷髅脸立即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呛咳道:“你……”
“关于我自己的来历,我会自己查!”紫苏轻蔑道,“有句话你说得对!”
“哪句话?”
“不要相信外人的话!”紫苏望了一眼墙上挂钟,徐徐道,“两点了!”
“我不是外人!”骷髅脸气道,“我是……”
“别随便攀亲戚!你让我看到的那些就是幻象!我从小到大,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做梦!我有经验了!”
“那些不是幻象!那些是——是我——我的记忆……”
“别把我往上面引!两点了!我想,你引诱的凶手该出现了吧!”紫苏转头,目光穿过玻璃墙面,正好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推门进来,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身上穿着橙黄色护工服。
那人身板硬朗,走路却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踩着只蚂蚁似的,自从进入病房,便放轻脚步,尽量不发出声响,从走路的身姿动作来看,相当熟悉这病房的布局,应该就是ICU的护工了。
夜间护工通常要在凌晨两点左右给病人翻身护理,检视一般情况,所以应该了解一些基本的医学常识。
来人径直走向病房最里侧墙角的那三张床位,他先是在一张空床位前面站定,愣愣地出了一会神,接着将头转向医护人员所在的监控中心这边。
幸好事先起身躲在帘子后面,紫苏没敢探头,隔着纱帘,明显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射过来,恍惚觉得那人嘴角似乎带着笑。
紫苏没看清,只是模糊感觉到那带着笑意的目光,让她全身寒意从头窜到脚!
那人接着走到中间那张床位前,悄悄抬头巡视四周,确认医护人员已经没有了动静,便开始帮病人翻身……
紫苏转头悄声问:“你们目标是那个叫王子笑的病人吗?”
骷髅脸点了点头,继而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你们杀了两次都失败了?为什么?”紫苏急急问道。
“这次会成功的!”骷髅脸平淡道,好似在说公交车将会及时到站一样随意。
“为什么?”紫苏着急道,“为什么要杀他!”
骷髅脸无奈翻着白眼道:“主人要杀他!”
“主人?你的主人?”紫苏奇怪道,“你主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定要杀王子笑?为什么要引诱别人杀人?”
骷髅脸恨恨道:“我主人就是毁我脸的人!”
“啊!”紫苏掩嘴惊呼,不由同情道,“那你赶紧离开他啊!”
骷髅脸笑道:“我是信蛇!他用血祭供养了我,我就必须守护他,受他驱使!除非他死了!要不,你做我主人吧?”
随即笑道:“如果你想救王子笑,现在就赶紧去阻止,因为外面那男人,不是我用幻象控制的,是他自己的杀心!因为我告诉他,如果这次成功,他就可以永远自由,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可以永远逃脱法律制裁,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他竟然信了!愚蠢的人类!”
“你为什么要这样?”紫苏立即起身拉门。
“我是信蛇!我就喜欢引诱人类犯罪,我就喜欢看人类互相伤害!”骷髅脸笑着笑着,恐怖阴森的模样,渐渐模糊起来,“你要是想救赎我,就来找我呀……”
路惊问的面庞渐渐复原,脸颊清晰而苍白,双目紧闭,仍在沉睡中。
紫苏顾不得多想,已经奔向王子笑的床位,见输液器控制开关已被开至最大,药液流速像拧开的小水龙头似的。
“住手!你干什么!”紫苏厉声喝问道,一面举着手机录下了视频,一面打算走到王子笑床前关闭输液器开关,可是却受到那老头的阻拦。
起初老头被紫苏的呵斥声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缩回双手,待到一转脸,见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子,立即胆气回升,怒喝道:“你怎么进来的?”
趁紫苏不备,反身抢上前去,侧身勾手一把搂住紫苏的脖子,将她拉进怀中,另一手顺势捂住她口鼻。
紫苏只觉得一阵浓烈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心下清透,定然是吸入性麻醉剂,本能地举起手臂抵抗,袖在手中的剪刀自身后反手扎过去。
老头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连连后退,紫苏趁机往前冲过他身侧,扑到王子笑床前,迅速关闭滴速控制器,同时按响呼救警铃。
一时间,玻璃房内铃声大作,期待能将一众昏睡的医护人员唤醒!
紫苏自觉身子发软发沉,立即明白终究还是吸入了一些药物,看样子药效很快就起作用了。
虽然老头用纱布捂她口鼻的时候,她尽量屏住呼吸,并且很快刺伤老头,挣脱他的控制,可依然吸入了少量麻醉剂。
倒下的前一秒,紫苏将手机从自己领口塞进去,她担心警铃之后会有许多人赶过来,人多手杂。
她软软地倒在王子笑床前,一只手紧紧拽着王子笑胳膊,在迷迷糊糊中,好似看见从床上坐起一个人,恍惚就是王子笑的模样,他从床侧走下来,伸手搀扶着紫苏。
“你醒了?”紫苏望着眼前的人,奇怪道。
下一秒,她就看见了,依然直挺挺躺在病床上昏睡的王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