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无邪双颊泛着红,其实他的内心早就颠狂着疯掉了,但是还是强力让自己清醒着。
“花粥。”傲无邪本来背后俯视着花粥,结果又把她像个陀螺一样把她盘过来,窝下身去双手给她暖着她的脚脖子,以他对花粥病情的照顾,她惯会那个位置发冷。问道:“你和那个程木心怎么回事?”他本意是问程木心和屋影为何半夜去了养心院,不过这句话让花粥听来过于冒着酸气。她想起来他和自己业已分了手。
“嗯?咱们不是一个是潘金莲,一个西门庆,一别两宽了吗?’”
“在下也是个俗人,偶尔犯犯浑!嘻嘻……现在不是美色贿赂当于前吗?”
花粥双拳打他,他却死活抓住她的脚踝。她站又站不稳,蹲又蹲不下,只能赤手空拳直管打下去,咬牙切齿打下去。
嘴里骂他个狗血淋头,声音不高,却满是愤怒和沮丧。
“凭什么你说‘一别两宽’便‘一别两宽’,你说‘美色贿赂’便要‘美色贿赂’?”花粥气急,这句话说得太过拗口。可意思却很明显,意即我自是与他早已分道扬镳了。可目前显然与一个小贼争执不是什么上上策,春日的寒潭里半冰半水,后果可想而知。
他追上去,花粥又躲,池边湿滑,一个闪失要滑倒时,才揽身把她抓住。
山里被惊醒的小动物仓皇出逃后,仓鼠,臭㹨,猫头鹰,喜鹊,臭老鸹子崖头之下一片混乱,无邪居然捡到一片不知名的树叶搭在花粥头上,应该是怕雪霰落在花粥的脖子里冷着她……
花粥怒斥,不理他,他就东倒西歪,佯装要滑倒。
花粥赶紧叫他:“二傻妹妹,乖的!”
花粥要跑,他就双肘双腿用力挟着她,不让她又进雪雾里,嗔痴怪她道:“乖乖的,乖一点哦,其实这样看着好看的呢……”
“不。就不……”
“好。祖宗……哥带你飞。谁让咱是花粥呢,咱任性,没办法……”
“呵呵……叽叽……咕噜……”花粥仰头冲他做个鬼脸儿,纠结着眉头,透过雨雾两肘间看他。
“这是什么样的笑法?”无邪单手顶着那块竹篷子,雪滴稀里哗啦已经灌了他的袖子,辗转湿了他的半条长衫子,湿嗒嗒映出里面的肌肉线条;他的另一支手臂挟了花粥,脚下崖洞口地上一顿,两个人就又飞起来入了雪雾中。
一个旋转跳跃中,花粥惯性中就被裹挟入了他的怀抱……
那个人就整个不好了。
肚皮底下风呼呼作响,左右两侧袖子更是呼呼作响得历害,无邪宽大的灰色袍袖更是有时掠在花粥脸上:“起风了!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天,要不你根本不知道掌握世界的大神,他们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来,睁眼,让你睁眼……你看姜央神河,像不像一张弓雨幕底下发着光;天宇城皇宫像是一片森林,直立高耸的房屋?”
花粥的心像是被安置了个泵,一喘一息之间,呼吸一直无法正常,不是快,就是慢,自己的身体西风瘦中仿佛越来越火烫,几次三番下来,她就躲开他。
“吊紧我脖子哦,万里高空坠落,我可不想让你那什么木子哥哥呆子来寻仇——”嬉笑间,他就把花粥再拽回来,牢牢绑住在两袖间,花粥的头在他的前襟下,无限贴合间飞了好久。
“像什么?”随口一问,花粥全心全力跟自己身体里的一股莫名的力量做斗争,根本无暇去仔细观察思考他的问题。那股力量不知起于何处,在身体里某个角落默默发芽,悄悄落泪,最终止在了小腹下三指的位置,随之发动,令自己目痴神迷。
……
说着他拿出了他的罗盘,那个小表针,飘飘忽忽,一阵阵抖动。
阴暗潮湿的那片森林里,灌木,胡扬林,长着眼睛的扬树,棕榈树树冠覆盖了半边日头;日日夜夜都听得见野兽们鬼哭狼嚎,连带着晚上睡觉时都似是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
玩累了的傲无邪领着花粥落在崖口,却发现那里地面泼了好多水,水结了冰,就滑了些。
无邪唯恐花粥冷,就直接强行把她裹在怀里,右手哐哐铛铛撞击崖口的松柏树干。
“这可如何是好,今日天宇城恐怕是早已流言蜚语满天飞了……”花粥说
“最恶心的一种,你猜。”
“最恶心……”花粥拱在门和无邪之间,无法逃脱。湿发湿脸望上去,促狭地问。
“最恶心的莫过于,嘶嘶——”无邪醉眼朦胧,待价而估,不肯轻易给出答案,摸索间下巴碰到的花粥头上的那把发梳,用牙咬了。
“放我下来……还给我——”
“最恶心的就是。太子傲无邪,夜宿养心院,翌日,与花粥同床共枕之后,双双冻成狗——”
“你最恶心!”
却不料,两个嬉笑间,洞口却早已多了两个人。两个的话语弄得洞内出来面色苍白的三小只祭司脸上一阵阵蒙圈。
三小只上来阻止,却又被衣着太过花哨的巫婆婆阻止:“你难道看不出,过去是帮倒忙吗?”
“总祭司爷爷休要担心于我了,没事的。”花粥朝爷爷和师傅安慰一笑,让他俩宽心。
“怎么!师傅我不过去山上采药,听说你已经死去活来了好几回!”巫婆婆狐疑的目光落在傲无邪身上,眼看他穿着女人衣服,胡子拉碴的,双手双肩却死死抵在花粥身上。
池边一窄细长石头,又滑又窄……
傲无邪被他问得有些尴尬,他用力甩甩头,一晚上心如刀绞的,心海翻涌间顶了一口气四处奔波,也算是强弩之末,终于得以拨开重重迷雾才找到花粥,他定是不能放手的。 “没……没事,我们快些回家吧,我累了想睡觉。”傲无邪低头晃了晃自己脑袋,逼迫自己撑住,千万不可在两位长者面前丢脸才好。
“祭司总长大人,花粥死里逃生不易,反复了好几次了。”他的意思无非是说,花粥刚刚兵好,不要为难她才好,接着众目睽睽之下,他迅速脱了外衣,先罩了花粥,竖好了她。
自己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冲着三小只总祭大人及巫婆婆一通磕头。
三小只见他狼狈到如此,华服的对襟上沾满了呕吐物。头发蓬乱如鸡窝,双膝太长,以至崖口地上那狭小的空间根本无法让他安然固定在那个位置,他脚后面的土扑簌簌的往下溜。
所以他得三番五次地爬上去再磕。
他痛哭流涕咳嗽不止,弄得另外三个倒有些目瞪口呆,巫婆婆嘴快,问:“你怎么了?你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傲无邪斩钉截铁泣血道:“总祭司大人,我并非什么礼部尚书左丞方翁和之子!在下傲无邪,是天元国太子——蛊太子”
“喂喂,什么?蛊太子?你疯了?”
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花粥怀疑他是,但是一旦他大庭万众之下公开承认,心里却还真不是太容易接受,人总是想把事情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想;巫婆婆到是听说过徒儿几个都有这个怀疑,没有想到这么大个事儿就这么轻易落实了。
总祭司大人三小只把并没有那两个那么惊悚,他一时并没有确立这件事情该怎么善后,难道真如凯越皇帝的“禁杀令”规定的那样,还是先杀之而后快。
花粥跑过跟前,预备拉了他要走,她怕他被怒目而视,嫉恶如仇的总祭司大人一举给灭了;却反手做空被他一把按倒跪了,当然跪倒之前,还不忘先把自己的那件女褂继续扯来垫给花粥。
他一并按了花粥的头,一口气磕了十来个响头。
口中长篇大论,振振有词,文理不通,道:“在下傲无邪自觉心里,眼里只有神女一人,昨晚她快了,我才意识别离开了她,我索然无趣的很,所以你们为了避免一尸两命,最好让我们俩个在一处吧?!”
不容别人回答,他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继续长跪不起,继续瞌头如捣蒜,说:“反正我们俩个分开,长短也会死的。所以两处养着,费力劳神又还得大家照顾,所以我们不要房子不要地,不要嫁妆,也不要彩礼,长短就这一间窖洞,我们也不嫌那蓝石床挤,我们就简单行个礼,算了!”
那两个老人大半夜的有点发懵,巫婆婆嘴快,一边骂:“什么。什么。什么叫就‘算了’,我怎么越听越奇怪呢?”她一边不可置信的把地上一并磕头不止的两个脑袋中大的那个揪出来,翻转过来看,说:“什么?傲无邪?是真的蛊太子吗?没听说蛊太子有这么帅呀?七⋯”
她忽地悟出来“嫌那蓝石床挤”这句话的弦外之音:“挤?什么挤?”
她忽地嚎哭起来,声音之大,惊天动地,捶墙坐地,诉道:“神女,你个傻儿,着了人家的道了,早听说,蛊太子擅长蛊惑。……”
一把又揪了地上磕头中的两个,较小的那个出来打,边骂:“你怕是失了贞操,该受那铁梨花之刑了?!”
花粥嘶嘶喊疼,一边躲,一边为自己辨护:“徒儿只是快死了,躺着生病了,他照顾我,又没行那苟且之事。如何会失了贞操?”
三小只要疯了,魔珏国皇帝和守城将军一起失了踪,太后淫乱宫闱,禁军统领狎妓出逃,整个魔珏国范围内就剩下这三,道:“吵什么?鸹躁起来个没完了,你们师徒两个外人面前,贞操长贞操短的,也不嫌寒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