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神女迷城
五月云覃2020-07-05 11:174,590

  一个白天没见而已,伍月恍惚间却好像都要不记得他的模样。

  准确地讲,从日出到日暮,按这里的算法,不过七八个时辰未见而已。伍月有些内疚,不知道怎么给自己一个解释,小贼。哦,人家叫方子虚,是户部尚书左丞之子。

  仿佛是做贼心虚,

  跌跌撞撞地跑出来,顾不得太后嬤嬤后面叫她:“小神女,小神女——”

  小执事太监唐突奔过来,给她重新开了门。她慌里慌张的如同一头撞进风厢的老鼠,到处碰壁,却找不到出口,印象中地面上的各种拼图,结果发现它们到处都被重复使用了。

  “小神女……小神女……”眼见着那个一身白衣的神女在前面跑,小执事太监在后面追:“太后嘱托的话,还没说呢……”

  一溜烟儿的功夫就不见了。

  可笑至极的是,伍月从小就是个路痴,如同一只舵鸟,只顾头,不顾腚。比如第一次来这太后养心院,也是天黑还未回去,程木心就出来找。

  是呢,太后生性多疑,院子里是有阵法的,木心害怕。

  第一次来这养心院最后就是一干丫头小厮儿,厨娘挑了灯笼高高举过头顶,仿佛春风里放飞的孔明灯,目的就是为了花粥能看见,“照亮她回家的路!”

  “照亮她回家的路——”小小花粥喊了一句。

  所以伍月就看着木心独自立在殿门口等着神女,想来小陆子也回去当值了吧。

  伍月折返回殿里去,脚步声越来越乱。

  “太后养心院,何人在此喧哗?”小太监执事有些气愤,血气往上涌,太后是最见不得有人在这宫里大声喧哗的了。“嘘——嘘——”

  “你脚下是什么图案?”小太监压低声音喊。

  “我的脚下,是我的影子……”伍月几十步跑开,就又迷了路。惘然四顾,周围鬼哭狼嚎般的各种怪声,夹杂着浓浓的尖利的叫声,还有各种猩红飘荡的经幡。

  “别怕,小神女——这些都是做出来的声势,为了吓退擅闯者的。”

  伍月百转柔肠千回,心里也是着急,方才驻了脚,见漆黑地板上有一个红头笼,这才循着方向才被小执事太监按住了胳膊。

  发现自己的影子越来越大,还变成了朦朦胧胧的红光,那个小太监弯腰伸出一只手来,手执那把他万年不变的拂尘,“小神女,把手给我——”

  灯笼的光线圈子逐渐清晰起来,移至根前,伍月这才看见小太监那张儒白的手,小太监执事说:“花粥,小神女,太后让杂家务必转告神女一句话——”

  伍月终于站起身来,探索地望向那张与手同样儒白的脸。

  “太后说,万事自有姜央神安排,请神女顺应本心才好——”

  当伍月终于被领出大殿,屹立于夜风之中,这句话仍在耳畔回荡:“万事自有姜央神安排,请神女顺应本心才好……”

  这太后嬷嬤不知道什么缘故,安置自己非要说顺从自己的本心就好。

  “可是!什么是本心呢?”

  时间浩渺无垠的流逝,大殿里面却早已空无一人,殿堂门口层层叠叠的台阶皱折一样扩张出去,回声深重的返回来:“……什么是……本心呢?做为花粥的本心,还是伍月我这外来人的本心?”

  ……

  ……

  月色朦胧,伍月好不容易见木心被他的属下叫走,才急冲冲冲出一个自己躲藏的柱子后面,走出养心院时,月色已经很白了,月亮底下飘荡着一条白色的丝带。

  养心院历来地旷人稀,加之经常倒有宫内传来的古怪凄厉惨叫,所以算是少有人走动的样子。

  前面小太监引着,应该只有唯一的通往皇宫思年华的路,再往前走,路过一个庞大的建筑群就绕到了正路之上,往前再走两条街就该是春风十里的红灯照亮的道路了。

  “嘚,得——”

  身后是马匹在渐渐暗沉的沙土地上,踏出的脚步声。

  那一匹马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路痴的伍月躲了又躲,她把袍子裹紧,又把面巾往上拉了拉,以确保自己象个银灰色的面口袋,圆鼓隆咚的,以尽可能掩饰自己的神女身份。

  她又躲在路边,想把那两匹马让过去。

  自己彻底怵了。

  侧身等了半晌,却未见对方超越自己,自己侧眼看过去时,见马上是一位公子和一位长者。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伍月极目远眺,终究还是未看到了那些熟悉的红灯笼时节,不加掩饰的冰冷刺骨的目光望出去,见对方做出个让她先走的动作。

  伍月不嗯声,只好自己在前面走。

  一边快步如飞,一边又夹着屁股,唯恐后面的马蹄踢了自己的脚后跟。如此这般别别扭扭走了一程,那公子也不急,亦步亦趋地慢慢跟着,伍月几次回头,终于还是未开口,哪知后面马上之人就笑出了声:“到了到了,这位姑娘,谢谢你。”

  神女没有回应,微微俯近身子,夜晚春风十里带着说不清香的气味扑鼻而来,太过让人沉醉。

  一路上男子大概业已习惯前面女子沉默的禀性,只是微想了下,却有羞涩,他摸了摸鼻尖:“姑娘。在下并非想赖皮眼着你,只……是见你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赶夜路,不护您一程,在下实在有失大丈夫职责!”

  红灯笼高高挂起罩下来的光晕里,马上男子见女子回头行礼,心下不觉暗淡下来,从装束上看,眼前女子分明是个神女。他补问了一句:“莫不是,您到了?”

  “哦。在下何东庭……”见神女愣症间没有回答,就赶紧自报了家门。

  心下一阵狂潮,事出有因,她下意识地选择回避酌墨子和木心哥哥,心下仿佛真的有鬼似的。她可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为了见那个小贼才不回去的。一路狂奔,就遇到了这位何东庭大哥。

  何东庭瞄了一眼神女身后,一排豪华阵容强大的牌坊,牌坊下方隐约透露出来,四个篆文《春风十里》,在身后轻笑出声,“神女姑娘,你的鸨儿怕是不会乐意看到我的。”

  伍月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男子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告辞了。”

  刚踩到地面,赶紧回头,却也只来得及看到两道背影,伍月焦急的在后面跑了几步:“喂!我可不是这里的——”

  夜色深沉,那位何东庭和他前面的长者躬手行了个礼,调转马头向来时路一阵策马扬鞭,一骑绝尘离去……

  如今可好,人家一定以为自己是那种人啦。

  “真是个怪人!”伍月跺了跺脚,有些岔气,却又为自己连那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而感到懊恼。

  这些情绪并没有持续很久,在模糊的听到打着梆子还有隐隐约约的‘髯爷嬤嬷’的呼唤的时候,伍月就更加懊恼不已:“什么时候,这地方倒亲切起来!”

  她的心已经被那个墙上小贼占得满满的了,都没有注意到在身后的暗处,那个男人隐匿的身影。

  东庭这才从马蹄声里扬声道:“走吧。”一直到少女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他回了头。

  “殿下,既然舍不得,何不……”一直跟在主子身后不曾出声的卜算子不解,明明那么舍不得,又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若是吓到了她可怎么办呢?”何东庭想起少女稚嫩的脸,就连声音都轻了起来,在月色的照耀下,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带了回忆,神女,春风十里里的神女。

  这倒是令人惊叹不已呢。

  “可是……”卜算子满头白发,轻功却是了得,就看这不用骑马,却能与主子并驾齐驱的本事,满魔域大陆恐怕仅此一人。

  “师傅。”何东庭没有多言,师傅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卜算子疾飞间,瞬间清醒了过来,道:“殿下,属下失言!”

  奔过去,转了若干个弯,迎面而来的髯爷点了只红头笼,仔细验看了一眼,让她进了门。

  屋内漆黑,黑影幢幢,四下宁静,伍月有些害怕,莫不是那小贼已经经不起折腾,气绝身亡了吧?他这一天可吃得了饭?那几个死蹄子,可曾喂过他点儿水——

  “小……”她顿了声,既然太后嬤嬤已经说他不是蛊王了,自己该不该就把他放了你。是呢?这父王的《查杀令》是过太惨无人性了些呢?“宁可错杀一千,不可使一人漏网。”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眼下再看,还好,墙上应是有人。

  但是那个家伙却用一双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也就是说自进这门,他就盯着自己看,墨色幽深黑眸里头的东西好像不太友善。

  一种冷冷的,高压的冷漠迅速袭击了伍月全身,让她浑身上下的热情迅速降了温。

  “方子虚!”

  她先叫了一声,觉得不顺口,“哦,鼻涕虫!”最终她还是不管不顾喊了一声:“小贼!渣男!?”

  墙上之人仍然黑着脸。

  于是,神女只得退后三尺将自己站定,有些事情她不能说,也不知道怎么叙说;她老旧的惯于诵经背经的脑袋词汇里,没有能够形容自己一天以来的复杂亢奋心情的;自己的身体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奇异生长着一种东西,它迅速膨胀起来,让自己像是一个猪尿泡,被吹得鼓鼓的。

  小腹涨痛,一股游丝般颤动的小蛇,在里面游走;压迫自己的心脏狂跳不已,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害得自己倒要经常强迫自己停顿下来,调整荡漾出去的心神……

  哦。她完全接受不了这个自己。仿佛十六年了,她生存着的那具安静内敛的躯壳一下子崩溃,代之以一具气喘吁吁,面红心跳加速的另一具皮囊。

  “好可怕……”神女气荡神迷间完全不能自已,是的。“真的……太可怕了……”

  当意识到自己的修行完全不能控制这股体内东奔西突的力量时,她咬牙切齿冷冷地道。

  “看来——”意识到她的冰冷,他悠悠然开了口。“你高兴时送人嘻笑打闹,甚至于送人拥抱——非时则是,想送人冷淡疏离就送人冷淡疏离——”一声嗤笑,小贼在墙上挂着,他朝旁边的神女方向,对,确实是用手指了指,那根手指打开像尖锐的针,倏地扎在神女心口上,她无声地哭了。

  我这是怎么了?

  悲从中来,她突然之间气涌上头,眼泪哗哗啦啦,如同江河奔腾决堤而出——

  墙上无邪低哼一声,垂了眼别开头,努力假装自己听不见。

  伍月就更加气恼。真是我将此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以前是插科打诨,有说不完的荤话,他只用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可现在这张脸,冷淡得像是不想再与她有丝毫牵扯,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她唇有些干裂,还有不少结痂的血口子,看起来憔悴得很。哭泣声初时弱,后来就肆无忌惮地号开了。花粥身子弱,气血不足,加之一日之内,精高度亢奋,耗尽了她所有元气。她就要形神俱灭了。

  “我错了……”

  “粥儿,神女,我错了……”墙上的小贼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正式叫她,嘴里一时拿不定主意用哪个称呼。三下五除二,迅速挣脱了绳索,一跃而下,仔细抱了那个小女子,他几乎半跪着,双手托住那个浑身冰凉的躯体。

  “你若就是要杀了我,在下也是该给你退上脖子的——”那双墨瞳近在咫尺,身上冷沁味道将这满满的血腥都压住了。

  “求你了。”他的唇辗转在她的唇上,他轻轻摩挲过那些血口子,然后伸着舌尖,一点一点地,温柔地安抚它们。

  伍月躲开,气焖胸痛,让她无法呼吸。

  自己二十六了,倒要学些古代女子悻悻作态。

  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小贼怔愣地看着她的脸。仔细揣摩着花粥的心事,等明白过来就有点心塞,他全身滚烫,一颗心无处安放,这股热潮压着他,让他无法超生!

  “我得了一种病。”

  注意力转移,伍月呢喃:“什么?”

  “我得了一种病,这一日未见,却仿佛隔了三秋,时时刻刻都在度日如年……”无邪双手箍紧两臂之间的那个尤物,里面的花粥就嚷:“气……喘不过气来……”

  无邪就又放松了两下,接着又死命抱紧,道:“一天,两夜,我时刻想得就是这个身体……”他不说话了,他的唇触踫上了花粥的两片薄唇,他的火热,她的冰凉,他的熟捻程度,让他整个身体贴紧上去,因为顾及花粥,他以一种奇怪的,躬腰驼背,歪曲身形的方式贴上去。

  花粥紧张,不知所措。心里难受像个肿涨的皮球,里面的气体纠结万状,在自己体内到处冲撞,却找不到出口;耳鬓厮磨间仿佛生离死别,花粥彻底沦陷,自己是暗黑世界末日,孤独飘荡的一叶小舟……

继续阅读:第026章无邪那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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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国偷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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